第八章:百晓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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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带着她来到一处镜月湖泊,往水中投入一颗珠子,湖面浮起一座水晶宫殿。
他们踏着水浪步入宫殿,脚下随着步伐的走动泛起圈圈涟漪,这是一座用水筑的宫殿,随着他们走入,宫殿渐渐隐没湖下。
落地在冰晶结成的地板上,大概是在水下,这里的空气十分寒冷,湿气也格外隆重。
落嫣即便住在寒冷的雪汐宫中,也不及这里的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意识到是在别人的地盘,有些失礼,又匆忙用手掩住,一路左顾右盼,不由得惊叹这水下宫殿的辉煌。
推开一扇殿门,大殿中央背对坐着一名年轻男子。听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男人缓缓转过轮椅,面容清秀中带着几分书卷气,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藏着无数未解之迷,又能一眼洞察人心。
他温文尔雅一笑:“在下阏知,在此恭候仙子已久。”
落嫣少不得有些许惊讶:“原来你就是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百晓阁阁主阏知!”
“正是!”阏知温文颔首。
落嫣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人物,有一天会出现在她眼前。
听说此人既能预知未来,也能通晓过去,一支神笔,能画万千风物,更能写出旷世奇谭的千古文章。
凡世间功过,一切美丑善恶,皆由他记载在册,只是他长期居于水镜之中,从不与外界交流,
外界有不少人想请他出山做军师,也未能请得动他,仙王也曾命人多次造访,皆得到了回绝。
敢拒绝仙王的人,他也算第一人了。
因他,从不为任何人效命。只为世人答疑解惑罢了。
凡世人所求,只需将求问之事写于信纸之上,塞入瓶中放入河流,河水会将瓶子送到他的宫殿,他便能给予解答。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书信都能到他手上,万事皆看机缘。
落嫣一直对这个敢拒绝仙王的人充满好奇,今日得见,也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见她盯着自己良久,阏知轻咳一嗓道:“仙子可是对在下的容貌有何不满之处?”
落嫣恍然回神,忙忙说:“没有没有。”
阏知笑道:“在下听过仙子不少事迹,听闻你治病的方式,很是独特呢?”
想起过往荒唐事,落嫣不由得惭愧,故作镇定说:“你即认识我,就不用我过多介绍了。既然知晓我的过往,定然知道我也有过不少黑历史,还敢找我治病吗?”
阏知浅浅一笑,温雅公子笑起来时,唇边荡出梨涡,分外好看:“仙子不必误会,在下只是觉着有趣,才这般提了一嘴,的确不是什么风采的过往,多有冒犯,还望见谅?既然请你来了,自然,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这人,倒也还算彬彬有礼。
落嫣对他映像好了一些,端正姿态咳了一嗓说:“那便说说…你的腿……怎么回事?”
带她前来的仆人恭身回道:“我家公子双腿百年前落下顽疾,至今不能行走,寻访天下名医,皆是束手无策。‘’
这倒有些奇怪,若说只是腿疾,三界能人医士不再其数,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落嫣在百晓阁暂住下来,便于观察他的情况,几日下来,落嫣总算得出了个中缘由,她对阏知说:“你这水境常年累月寒冻成冰,冷得不似个人住的地方,住一两年也许没什么要紧,住上千年,啧啧啧……这老寒腿不落下才怪,加之你这人呢,也不喜欢运动,整日拘在这水镜之中,久而久之,这腿自然就不能走了。”
至于伺候 他的仆人为何没事?因他们都是些小鱼小虾幻化而成,长期在水下生活,也习惯了水下的寒冷。
可阏知不一样,他之前恐怕从未适应过这种环境,不明白怎么会想到把宫殿建到水下来?
阏知失笑:“原来如此,竟是我自己害了自己!”
关于他为何会拘于水镜之中,也是有原因的,至于何种原因,这是后话。
他问落嫣有何解救之法?
落嫣摸着下巴道:“听说赤狐一族天性畏冷,每到冬日都会在洞穴之中置一颗炎火珠取暖,这炎火珠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可唤你仆人去赤狐一族寻要一颗,那赤狐王热情大方,必然愿意施给,若得炎火珠置于此地,可驱逐这里的寒气。
我再予你配些药物外敷,加之我炼制的灵丹内服,相信,很快便能康复,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要随时多动动,老是待在一个地方也是不行的。”
落嫣婆婆妈妈说了一通,给他开了药方,至于灵丹?要回去才能给他寄来。
落嫣问及要如何才能将灵丹送来。总不能塞瓶子里随水漂来吧,万一他收不到呢?
他给了落嫣一颗水珠,想见他时,通过这颗水珠,便能自由出入水镜。
又即刻吩咐仆人带了礼前去赤狐一族,并叫人亲自送了落嫣回去。
赤狐王一听说是阏知求要炎火珠,想也没想就塞了十几颗炎火珠给仆人带回,哪里愿意收他的礼,只说阏知若得空时,帮他们赤狐一族卜个卦相即可。
阏知从不轻易算卦,因算一卦便会损耗他不少修为,可着赤狐王这份人情,他特地给赤狐王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赤狐族近年来会有大灾难,若想族群安定,需得迁居移所,青丘是个极好的福地,很适合赤狐一族居住。
赤狐王听从阏知的建议,举族迁移青丘,从此青丘狐族,在四海八荒广为流传,历千万年而不衰……
落嫣回到仙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阏知捎些灵药过去。并教会他一些康复运动的方法,长久坚持,阏知终于能站起来了。
为了答谢落嫣,他为她写下一篇文章,广为流传,落嫣自此声名鹊起。
某一日,她推开雪汐宫的大门,门口站了许多精怪,有断腿的狸猫,断尾的松鼠,缺胳膊的白虎精,瞎眼的黑熊……说是得了阏知推荐,特来寻她治病。
雪汐宫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落嫣热情招待这些“病人”。
凡人求医告药者也越来越多,人间医者,更是将她奉为百医之祖,凡出诊必焚香祭拜,灵药仙子庙每日人来人往,烟火鼎盛。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些野心之辈皆要求他,因他一人的影响力,实在是太过震撼。
在享受了人间十年香火俸禄之后,落嫣终于长出了慧根,拥有了智慧。
启智之后,她的记忆力比常人要强许多,读书看字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她去过很多地方,走遍所有需要用到医者的部落。
她的药灵之力也随救的人越多,而越发精进。
这一路上,她看过太多疾苦,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在她帮助别人的时候,哪怕只得到一句感谢的话,她也能心满意足。
所有人都说她生来是块朽木,可有一天,这块朽木,也可以长成参天大树,去为别人纳爽乘凉。
这也许,才是紫阳仙长,真正要传授给她的东西吧。
经过这些事,小仙子也算成长了许多。
心中就此埋下一个信念
救天下病厄,解苍生苦痛。
百晓阁水镜之中。
清隽男子负手站在一棵冰晶树下,望着上空的水蓝结界,结着一丝久散不去的郁结。
这结界,终究还是未能打破!
听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回转过身,仆人踩着冰晶结成的镜面步到他跟前,恭身回道:“阁主,灵药仙子求见。”
他丝毫不意外落嫣会来,拂袖一扬,面前布了一道流水茶席。
落嫣在仆人引领下走入水境。这里已经不像她第一次来时那般寒冷了,四周的炎火珠微微闪烁,温暖如春。景致,还如原来冰封时的模样。
她无数次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将阏知囚困在这种地方?
阏知一直未能告诉她,她也不好多问。
此时阏知一袭轻简蓝衫,眉目温润,端着茶盏,慢慢品饮,含笑着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落嫣盘腿坐于他对面,丝毫没有拘谨,捡了茶杯自己倒茶:“我来,是有事要请教于你。”
阏知似乎习以为常,也不介意,放下茶盏说:“你倒是,少有能求到我的时候?”
落嫣饮了口茶说:“最近我救起一个病人,说来也是奇怪,他伤得十分严重,却能安然活了下来。明明是正阳之体,体内却有一股浊气的存在,那浊气十分凶煞,我试了许多办法,也无法根除,只能以我的纯元之血暂时压制,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才来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解?”
阏知拎起茶壶斟茶,碧绿的茶水倾泻于杯中,他问:“你可知晓此人的来历?”
落嫣对他一无所知,当日在幽冥鬼域遇到,也只是一面之缘,因此摇了摇头。
“既不知晓他的来历,救他,不怕为你惹来麻烦?”阏知放下茶壶,眉目依然含笑。
落嫣莫不在意道:“你知我脾性,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也是, 她这性子始终太过仁义,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阏知摇了摇头,摊开手掌,一个木檀盒子现于掌心,他将木盒推送至落嫣面前。
“这是?”落嫣疑惑。
“能暂时保他命的东西。”
落嫣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躺着一株紫色的枯藤,她惊讶了一下。
这可是千年难遇的紫藤木,世上仅有这么一株,她从医多年也未可见,没想到阏知手里竟握着这样的珍宝?
瞅着她吃惊的表情,阏知笑了笑说:“早先年为了治疗腿疾,我寻遍四海八荒无数珍宝,恰巧藏了这么一株,如今,也用不上了,这株,便赠予你了。
落嫣欣喜之余,又觉得不好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岂敢收。”
阏知笑说:“当年你治疗了我的腿疾,我尚未付过诊金,若真与我计较,可就见外了。”
盛情难却,落嫣敛了盒子,答谢一声,这便与阏知告辞离去。
待落嫣离开,仆人步到阏知身侧说:“阁主可是知晓那人的身份?否则,也不会以如此贵重的药物相赠?”
阏知道:“那人日后,必不是个简单人物,本座赐他一恩,日后,必将讨还一恩,至于…落嫣…”
他望着落嫣离去的方向,似有些许担忧:“也不知遇上他,幸还是不幸…”
即便他早已知晓落嫣未来的命运,却不能轻易告知,天机一旦泄露,必会影响天道秩序。
他掌握着天下人的秘密,却要为天下人守住秘密,这大概,便是身为先知的苦恼。
知晓的东西越多,人也就不那么容易活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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