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几天，一切又恢复到正常。初中生临近中考，全社会营造出来的那种紧张和焦虑，甚至都已经超过了高考的氛围。林曦本来成绩稳定，情绪也稳定，无奈全社会都在带节奏，她也很难独善其身。而林曦的学习，林放原本也胸有成竹，心绪坦然。可他现在做的就是中考冲刺培优，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学生紧张兮兮，焦虑万分。

  “今年的考卷相比去年，会是偏易还是还是偏难？”“今年的起分线，大概会划在多少分值？”“今年的普高和职高会是怎样的比例？”

  林曦和林放现在每天在家碰面的时候，讨论最多的也就是这些话题。

  周一到周五，是林曦上学的时间，林放的任务就是做好服务和后勤，一切围绕林曦转。两天双休则是林放的授课时间，林放从上次不许林曦继续跟着听课后，林曦也没再执意吵闹。所以，林放上班的两天，林曦也主动承担起家里的后勤与服务。如此，林曦和林放都是一心扑在了学习和工作上，即便同时在家也是各自忙碌，彼此都少了很多交集和矛盾，也少了许多纠结和烦恼。

  这样不知不觉中，林曦上次参加区里的演讲比赛顺利晋级后，最后的决赛慢慢逼近。离市里的终极总决赛，掰起指头掐算，前后都不到一个星期时间了。林曦一着急，又把全部的责任都归在了林放身上。林放哪敢辩解？这阵子家里气氛，一会鸡飞狗跳，一会宁静如水，林曦也自然把一切的缘由也归结到林放身上，这虽然有点蛮不讲理，但林曦心里就要这么认为，就要这么怪罪，林放同样也毫无脾气。

  接下来的时间，林放被迫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全力以赴陪着林曦修改讲稿，反复排练。

  好在林曦的演讲稿，主题就是父爱如山，主角也是他自己。顺着原稿的结构和思路，文字上润润色，细节上加加料，主题上在适当提炼升华。林曦的演讲稿经林放这样拖一遍，一下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哇塞！我这稿子被你这么一弄，一下就上了几个档次。不行不行，你这拔太高了，人家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自己的东西了。”

  “傻丫头！你这是演讲比赛，不是作文比赛。”

  “噢！还真是啊！”

  “好了！老爸给你把基础打好了，剩下就看你了。”

  “想跑？没门！我先把稿子背下来，怎么处理还得你指导。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再不抓紧排练，让我上去出丑啊？”

  “排练你们老师不管？”

  “指望学校，根本没戏。请的那些指导老师，就会些表面功夫，哪个字没读准啊，哪句话没处理好啊，我都瞧不起。东西是你写的，表达的重点和灵魂，你最清楚，你指导我也好领悟，就别指望别人了。”

  “也是啊！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自己。行！老爸亲自指导你！”

  林曦背稿的速度真够快，几千字的讲稿，她就没用到一个小时。几乎就一字不落，还做了简单的处理。

  随后，林放从讲稿的结构，重点，节奏进行了整体梳理，再一段段扣，一段段过。

  稿件背熟了，重点的把握和处理，经过反复的排练，也都是烂熟于心。最后便是真情的注入。

  虽然都是写的自己的事，也都经过反反复复的排练。可一旦注入真情，林曦不知不觉就会热泪盈眶，而林放也经不住这样的感染，眼眶也跟着一次次湿润。

  比赛的日子如期而至。林曦已经跟着团队集体行动，和林放也彻底失去联系。好在举办单位的安排还是比较人性化，林放作为选手家长，也拿到了比较靠前的座位。

  比赛很正规，规格很高，场面也气派。主持人简短宣读了比赛规则和纪律，走完必要的议程，比赛就正式开始了。因为经过了层层筛选，进入最后决赛的总共只有20名，一个个登台，评委现场打分，前面几位选手都没有特别出彩的，也没有特别的高分，林放也没有特别的在意。一门心思就等着女儿登台。

  终于听到主持人叫到林曦的号牌与姓名，林放顿时也打起了精神。

  这么隆重这么盛大的场面，林曦毕竟还是第一次参加，刚开始，难免还是有些紧张，自我介绍时，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在林放座位离舞台确实很近，林放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台上一个劲挥手，也不知道林曦是否真的看到了。做完自我介绍，林曦稍稍停顿片刻，进入作品内容后，林曦也慢慢随着演讲的内容进入忘我，所有的哽咽和泪水，完全都是融入真情自然流露。

  普通人普通事，没有特别的高调，没有过多的起伏。全因为真实、真情，林曦跟随情绪的带动，一气呵成完成演讲。直到她演讲完成鞠躬谢幕，现场依然一片宁静。林放当时也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竟然也忘了鼓掌。最后好像是从评委席里首先响起一声响亮的掌声，随即引来全场长时间雷鸣般掌声。所有评委亮出分数，主持人挨着报数，最低分也在九点八以上，中间还接连爆出几个满分。最后总分，一下子就把前面已经比过了的选手甩出一条街。

  林放虽然胸有成竹，还是耐心坚持到最后。林曦毫无意外获得了最高分。

  比赛结束，现场颁发奖杯证书，林曦还获得了一万元最高奖金。然而，当颁奖嘉宾排着长队一起上台，林曦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人，而且，当所有颁奖嘉宾和获奖选手一一对应后，那人竟然站在了林曦面前为她颁奖，林曦拘谨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林放这时也瞪着大眼看见了那人，更是脸都气黑了。妈的！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正规慎重的比赛，姓黄的王八蛋，他算什么玩意？居然堂而皇之登台颁奖。早知道如此，他就压根不会让林曦参赛，还费那么大劲准备。真是岂有此理！

  一切结束，学校带队的终于一个个将选手送到家长手上。林曦一眼看到林放，便毫无顾忌扑了上来。林放吓得连连后退，勉强象征性拥抱一下，便抓着林曦迅速离开。

  林放拦了的士回家，一路上林曦还沉浸在无比的激动和喜悦之中，林放却一直拉长着脸，一点不给林曦面子。林曦似乎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儿。

  直到回到家里，林曦才死死拽住林放，一脸娇嗔：“死老爸！臭老爸！人家今天表现这么优秀，拿了第一名，得了一万元大奖。你就这么拉着脸，故意这么气我？”

  林放任凭林曦发泄，仍是死死沉着脸一言不发。任凭林曦发泄完了才慢慢抬起头，盯着林曦看了许久：“你看清楚了没有？今天给你颁奖的人——”

  林曦未加思索仰起头：“那又怎样？活动是教委主办的，评委都是专家权威，我都是凭本事拿的奖。他顶多就是出个苕钱抢个风头。他的钱赞助给活动，那也不是他的钱了，我也不是受他的恩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放突然抬起头，一脸奇怪看了林曦好久，看的林曦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突然，林放一把抱着林曦，原地打了好几个转：“爸爸就是小心眼，看见他就来气。看见他靠近我女儿我就更来气。”

  “好了啦！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该叛逆也早叛逆了。你也别再疑神疑鬼了。他今天在现场，我的演讲他听了更好，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曦曦！”林放拉着林曦端直坐好，双手紧紧按在她的肩膀上：“爸爸虽然小气，但爸爸还是希望——你也不要再恨他。”

  “我不！我就是恨他，从骨子里讨厌他，瞧不起他。”

  “你现在也知道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他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那又怎样？那说不定当初他对我妈——就是卑鄙无耻才有了我的，这种流氓无赖人渣，他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亲。从今往后也不许你再跟我提起这个人，我就是你的亲闺女，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我这辈子就是赖上你了。”林曦一口气发泄完，忍不住扑进林放怀里，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林放搂着她小心安抚，连哄带骗，总算让她平复下来，再次露出羞涩地笑容。

  林曦转身拿起书包，掏出证书和奖金一并交给林放，林放连连摆手：“这是你自己凭本事挣的，你自己拿着添几件好看的衣服，买点学习用品。”

  “我都不用，爸爸还是攒起来，家里现在最需要的是房子车子。”

  “不用，房子车子也不差这点钱。这都是爸爸的责任。”

  “不！房子车子都是家庭建设，我和爸爸应该齐心协力，一起努力。”

  “好吧！爸爸就先替你保管着，等你上高中，花钱的地方还多呢！”

  “爸爸！到了高中，那成绩就直接和钱挂钩了。我的任务就是绝不让爸爸为我花一分的冤枉钱。”

  “那就是挣钱了！你这么争气，也是爸爸最大的福气。”

  “爸！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好闺女，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好！好！不早了，休息吧！”

  “嗯！”

  林曦和林放经历了上次生死折磨后，虽然相互并未留下芥蒂，甚至心息更加通灵。但在这样特殊的家庭，两人也刻意保持了距离，注意了分寸。彼此都小心翼翼维持着这份和睦和温馨，珍惜着这份至爱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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