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声音消失，4401寝室里学生探头瞧一眼，清隽如玉的青年慢慢整理着桌面书籍，他眼睛骤亮：“李毓，你是去图书馆还书吗？”

“嗯。”

“爹，顺路到食堂带一盒灌汤包回来，大恩不言谢……”

“你想吃点啥？”

商量结束，沈裕把整理完的书连同铁盒放书袋里，再戴上厚实的毡帽，套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开门，呼啸寒风若利刃刮着眼睛周围皮肤，刺疼刺疼的。

他戴着手套插兜慢慢走。

视野范围里白茫茫一片，草木树叶凋零，朝上一面的树枝载着皑皑白雪，银装素裹，路上鲜少行人。

一脚踩雪里，只看到膝盖。

寒冬腊月高校学生除上课，一日三餐，平日钻被窝瑟瑟发抖，一天最快乐的事情是泡脚。

京华图书馆距离学生宿舍楼不算近，中间隔着教学楼，食堂，报刊亭。报刊亭前稀稀落落的学生买日报，白雾朦胧一层音容笑貌。

前面五百米，拐角。

雪里静静矗立着一栋漂亮建筑物。

京华大学前身是京师大学堂，历史悠久，由于当年西方思想文化影响，建筑风格偏向于中西结合。

“咔嚓。”

青年推门，再隔绝风雪。

“哗啦啦。”

图书馆管理员穿得臃肿，眼睛半眯，瞧着快睡着。而图书馆座位上长满学生，一个个“头悬梁锥刺股”学习，只是手脚不停抖，打寒颤。

期末测验一天天逼近，跑图书馆的学生都憋着劲翻书，生怕挂科。

“管理员，还书。”

金玉相击的清脆嗓音回荡，引得管理员扬一下耷拉眼皮。

面前青年包得严严实实，耳朵都不露，一双眼睛足够潋滟出彩，正一本本掏出书袋里的书。

管理员摸着暖水袋，另一只手摸到登记簿，翻一翻寻到上面名字，一一看书名：“可以，清了。”

沈裕收回学生证，再问：“同志，假期借书是个什么章程？”

“照惯例假期借书条件更宽松，学生凭学生证总共能借二十本，归还书籍的日期是两个月。”

管理员顿一下，再建议：“假期借书的人多，你想借就早点，不然借不到想要的。”

“谢谢。”

青年眼睫弯弯，收好自己的学生证再朝里走。

图书馆座位满员，他顺着指示牌前往二楼，一个个看着书架标签再翻阅书籍。

周围看书学生瞥一眼，用纸条交流。

【那是李毓吧。】

【是了，他不是物理系的吗？咋一直在近现代文学作品的书架周围徘徊。】

【莫非觉得自己输定了？】

【讲真，李毓不差，平时课堂举一反三，虽然老喜欢画点看不懂的符号，但测验次次第一……】

【不差是不差，可只是不差，你有空买本sci吧，看看真正的顶级天才。】

【……】

第一学期眼瞧着即将结束，因着测验次次第一，照表现沈裕勉强算是中规中矩的天才，只是随着课程深入，常常走神。

【据说李毓一下课就跟着信息工程那帮学生弄东西……】

闲聊半晌，青年搬着一堆书到管理员前面，有人借着看张贴的借书规则悄悄瞟一眼标题。

“噗嗤。”

察觉俩人眼神，那学生觉得脸蛋有点烧，心虚回座位。

“咋啦，借的啥？”

【文学作品，世界风景名胜，八大菜系……他想当一个厨师？】

【谁知道？】

沈裕熟练签上姓名跟日期，整理书籍，跟管理员说一声再离开。哪怕穿着袄仍显得高挑的身影走入白雪，逐渐只剩一个小黑点……

食堂叔叔阿姨忙碌着。

“来得有点早，得等等。”

“嗯。”

沈裕寻一个挡风位置坐着，下一刻，胖胖的食堂阿姨跟同事聊八卦：“街角二巷有家杨园饭店，知道吗？”

“那家厨师长灌汤包一绝！”

“嘿，据说空降的新领导跟厨师长闹矛盾，一直暗戳戳给杨厨穿小鞋，现在厨师长闹着单干。”

“那心眼比鸡眼小！”

“单干，不怕？”

胖胖阿姨挥手：“国家新政策支持，怕啥！俺姑姑都打算做点小生意……”

沈裕垂睫。

半晌，半空飘细雪，而食堂餐品总算蒸熟了。

“麻烦，一份灌汤包。”

片刻，青年慢慢吸着灌汤包里的精髓骨汤，再啃完皮，眼瞧着冒雪赶到食堂的学生渐增。

他掏出铁盒：“麻烦，打包两份灌汤包。”

灌汤包是食堂师傅的炫技之作，闲得高兴再弄一些，限量。闻言后面排队的学生有点焦急。

一人外带两份，竖子！

于是，他们一个个举手：“阿姨，我要三份！”

“阿姨……”

背着书，揣着两份热乎乎的灌汤包，沈裕踩着雪走，风雪里前方教学楼隐隐约约……

“十一届三中全会圆满结束……”

明亮办公室里，收音机的声音不停回荡，一位教授善意调侃：“院长，新政颁布到现在你整整播三十一次了，里面每一个字我都会背……”

“哈哈。”

四周教授哄笑一声，再聊着里面的政策。常言从古论今，能当文学院教授自然不是啥愚者，往往喜欢看史书，对于一些政策自然有着见解。

崔院长：“古往今来哪一次政策不伴随着流血，商公变法，王安石……新政里面的政策一条条从短期而言于人民有益，就怕长期出问题。”

“不知是福是祸……”

门外，青年半空的手一蜷。

时代浪潮里的政策制定者能看清政策的一些益处，可不能切实看看未来，谁都不确定政策的潜力，不懂伟大。

“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智者常忧。”

唐婉宽慰：“忧愁是一天，开心是一天，既然政策出台，咱们就静静看着事物发展吧。新政策里我最喜欢一句话：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

“叩叩。”

敲门声响，接着是一声“进来。”

瞧清楚穿着袄的青年，唐婉眼睛一亮：“下着雪咋跑出来，不冷啊？”

“今天还书，食堂大叔做灌汤包，我顺道带一份给您。”

唐婉瞧着热腾腾的灌汤包，肉眼可见的开心：“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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