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官令飞入墨宇轩的眉心，他的意识和周围的白色空间，同时开始扭曲。

  起初，墨宇轩以为是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但他很快发现并不是。

  他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所有的感官正在扭曲融合，那种感觉很奇妙。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整个人都揉成一团。

  很快，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任何肢体的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形状，但可以肯定不是人形。

  “这就是出阳神状态吗……”

  在此状态下的墨宇轩，好像进入了一个更高层次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墨宇轩认知中的物质和元素，这里似乎处于真空状态。

  当他向下俯视的时候，立刻看到了令他震撼的一幕。

  他此刻仿佛屹立在诸天之上，俯视着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紧接着他的感知无限放大，他穿越茫茫云海，在川流如梭的人群中看到了张楚岚。

  准确说，是沦陷于无限梦境之中的张楚岚。

  张楚岚顶着一张陌生面孔，正坐在办公楼格子间里，双眼无神的在完成手头的工作。

  但墨宇轩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张楚岚，只不过对方还没有醒过来。

  “这是通天之路的第一关……众生之门……”

  张伯端的苍老声音在墨宇轩的脑子中响起。

  原来，老者可以通过天官令和他进行意识沟通。

  “芸芸众生，性识无定，如梦如幻，终成泡影……”

  在老者的呢喃声中，墨宇轩很快在人潮中看到了他自己。

  不同的时空中。

  那个名为“墨宇轩”的人生，如同电影片段，在以极快的倍速进行播放。

  时而在公园和小雅捉迷藏，时而在和雅慧牵手漫步，时而在暗夜中与人厮杀搏斗……

  他俯视着那个“自己”完成一个个人生阶段，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瞬间。

  那一刻，墨宇轩的心情十分复杂，一种漠然的冰冷将他淹没、吞噬。

  “那是……我？”

  “那我又是谁？”

  当这个诡异的念头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同时，一股汹涌如潮水般的空虚感将他紧紧包裹。

  他以前只知道痛感是最难以忍受的，现在他才发现，极度的空虚感同样无比致命。

  他开始颤抖，他的灵魂在颤抖。

  无数透明的蛆虫，从他的灵魂中钻出来，一寸寸的啃噬，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变得越来越轻。

  “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才只是第一关，呵呵……”

  张伯端的提醒声，适时的响起。

  墨宇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依然无法减轻灵魂被腐蚀的速度。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在无限梦境中是如何脱身的。

  “我即是我！”

  “不管怎么变，我都是我！”

  刹那间。

  他身上的透明蛆虫开始枯萎掉落，化为尘埃。

  他感觉自己丢失了名为“人”的一部分东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会给人一种冷漠无情的感觉。

  因为从神明的视角向下俯视，人类的一切悲喜都太渺小了。

  “很好，竟然没有疯掉。”

  张伯端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不知是讥讽还是欣赏的语气。

  “当年那八人进入这里，还是那个叫周圣的小子，用奇门格局定住了时间，他们才算勉强混了过去。”

  “你竟然靠心智硬扛了下来，呵呵，有点意思……”

  墨宇轩沉默了片刻，心中问道：“这‘众生之门’到底是什么含义？”

  张伯端道：“人呐，从一生下来，他既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是周围的一切，把他塑造成为了张三，塑造成了李四。”

  “当你有一天告诉他，其实你不是张三，你只是你，你就只是宇宙中飘忽来去的一团东西而已，这个人，他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吓个半死。”

  “等他把所有的贪啊嗔啊痴啊，统统都放下，意识到过往的执着有多么可笑，才算觉醒了神性的第一步。”

  “这就是众生之门的作用。”

  墨宇轩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古人有云，今日方知我是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刚才那些虫子是什么？”

  墨宇轩有些好奇，他觉得那些虫子带走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效果不详，但他的灵识明显变得清明了许多。

  “那是你体内的三尸虫，总共有八万六千虫。”

  张伯端解释道：“你的贪嗔痴慢疑等等人性的杂念劣根，都已消解。”

  “如果你刚才没有及时压制住它们，再过十息，你就会被它们吃光喽……”

  墨宇轩没说什么。

  “继续吧。”

  他的灵魂随即变得更加轻盈，向更高处飞去，眼里的蔚蓝星球逐渐渺小，最后渺小如尘埃，微不可见。

  “第二关……天地之门！”

  张伯端声音刚落，墨宇轩就进入了一片更为奇异的辽阔空间。

  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这里的天与地，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各种颜色的绚丽流光交织成天空。

  山崖在天空中倒悬，河流如匹练，在彩色天幕下漂浮。

  地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黑暗凝结成实质在不停翻涌，滚滚雷声和神秘的低吼声从下面传来。

  “上面是三十三重天，下面是无间地狱，关押着上古妖魔。”

  张伯端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这里的一切，统统吃掉！”

  墨宇轩心中一凛。

  “吃掉？什么意思？”

  话说完，墨宇轩就感觉到一股异样感。

  他的身体被压缩成一个点，像一粒沙子，或者说，是这方天地实在太大了，才显得自己如此渺小。

  怎么吃？

  他现在连嘴都找不到。

  轰隆隆——

  天际线传来隐隐雷声。

  轰隆隆隆隆隆——

  那雷声越来越近，而且带着震动，频率非常之快。

  紧接着，墨宇轩就看到旁边的云海中有东西钻出来。

  起初他以为那是一座山峦的一角，很快他发现那竟然是一只苍蝇！

  轰隆隆隆隆隆隆——

  苍蝇震动翅膀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打雷一般。

  “吃啊！快吃啊！连苍蝇都吃不下，你还怎么吞掉这一方天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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