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

　　刺耳的铃声在整个校园响起。离高考还有二十五天的日子里，高三的三模正式开始。

　　H大一直都是端易里小同学的白月光。在高考前填报理想院校的时候，端大队长曾来参加端易里的家长会，听闻端易里立志考H大，一度对他赞许有加。

　　“好小子，要是你真能考上H大，也就圆了你老哥我的梦了啊。”当时，端易河傻兮兮地大笑。

　　端易河的成绩并不算太好，当年只考了个普通一本的成绩。他甚至一度怀疑当年端妈在怀他和弟弟的时候，把智商全部转在弟弟身上了。

　　不过，虽然他成绩不算特别好，要是弟弟能进入顶级学府，他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端易里也很想让他的哥哥不要留遗憾。

　　但非常令人沮丧的是，端易里在四市联考的一、二模里，对照模拟出来的H大分数线，发现自己还是差了那么几十分。虽然一次比一次差距小，但是毕竟直到二模，他离H大还是差一道题的水平。

　　随着高考越来越临近，这让端易里越来越暴躁。

　　虽然班主任总是劝他不要担心，“端易里同学，你改掉粗心大意的毛病，一定可以考上H大”——班主任三番五次地告诉他让他放宽心，但是端易里还是心里没底。

　　他现在粗心大意，不能保证自己高考就一定能不粗心大意。

　　有些人总是以为，他们只考了这么点分是因为他们没能把会做的做对，他们完全有能力考到一个更高的分数。但端易里始终认为，考试要考察的也有“能不能把会做的都做对”这项能力，对，这也是一种能力——一道题，假如做错了，不管是因为计算错误，还是眼瞎……不管各种借口，只要错了，就是你能力不过关。

　　因此，端易里始终没有把握自己一定就能在高考时超常发挥，如愿以偿考上H大。

　　三模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型校考。到底能不能考到H大的模拟分数线，就看这一次吧。

　　数学考试开始的铃声打响时，端易里手心都渗出了汗，捏着试卷的手指有些黏糊糊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传试卷的时候，他还听见左右有人在小声抱怨。

　　“好烦啊，明明是周末了，学校还是不放，就知道占用周末的时间考试。”

　　“唉，能怎么办呢。再熬一熬吧，反正还有二十几天就解放了。”

　　“等我高考完，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睡上个三天三夜，不然对不起我现在这么拼……”

　　试卷拿到手里的时候，端易里浏览了一遍卷面，觉得不是很难。紧绷着的心突然一松，他低下头开始迅速地做题。

　　右眼皮跳得厉害，真烦，某种意义上还影响他发挥。

　　就在端易里刚刚做完填空题的时候，他感觉到监考老师在向他走近。

　　耳边响起老师轻声的声音：“端易里，你跟我出来一趟。”

　　？

　　端易里不明所以地放下笔跟着老师出去了：“老师，有什么事不能考完再说吗，我还要考试……”

　　“别考试了。你的哥哥出了事，现在正在人医ICU躺着……你还是赶紧去看他一躺吧，别急，虽然是ICU，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接下来老师还在说什么话，但是端易里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满脑子都只有“ICU”三个大字，在他的脑子里轰轰作响。

　　都进了ICU还没什么大事？他妈骗鬼呢！他马上就要十八周岁的人了，不会这么好骗！

　　端易里没能完成他的三模，打车迅速赶到了人医。ICU外面有几个他认识的叔叔坐在那，都是端易河的同事。他们见到端易里来都纷纷站起，七嘴八舌地安慰他。

　　“易里啊，你别担心，易河他不会有事的……”

　　“你的哥哥他是个大英雄啊，好人有好报，一定不会有事的……”

　　端易里：“我的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几个叔叔对视了一眼，然后有一个出来说：“是这样的，端大队长他本来是在去菜市场的路上，半路碰到一对警察在追捕一个犯人，正好那犯人从他身边溜过，他就追着那犯人跑了……那犯人跑不过他，狗急跳墙，捅了他几刀……本来他放手也就没事了，但他死都不肯放手，那犯人连捅了他好几刀……不过那犯人最后还是抓住了。”

　　“……”

　　端易里沉默良久，说：“……今天，不是周末么。”

　　端易河，明明在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而不是一身正气的刑警啊。为什么又会被卷进这样的事情里……

　　几个叔叔再次对视了一眼，又说：“端队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害，我们都见怪不怪了。之前有个绑匪绑架小女孩也是，他自己冲上去就要当人质……”

　　端易里已经什么都听不下去了。他沉默着坐在ICU的外面，背靠着墙，一言不发。

　　他没有哭也没有害怕，安静得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那几个叔叔说端易河是在去菜市场的路上遇到犯人的，他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早上的时候端易河逼着他吃鸡蛋，他向来不爱吃鸡蛋，还为此和端易河吵了几句。换做以前端易河早就一巴掌拍他头上了，但是端易里临近高考，端易河对弟弟都温柔了不少：“乖，你把鸡蛋吃了，回来哥哥给你做你最爱的鸡腿吃。”

　　真就——快高考的我是最金贵的。

　　端易里：“真的？你保证？我今天三模，考完以后回来要吃到香喷喷的鸡腿。”

　　“真的真的，我保证。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

　　他还在考场上坐着。他没能吃到鸡腿，甚至还没能完成考试，在别的同学都还在考场上奋笔疾书的时候，他就坐在ICU外面，和他的哥哥隔着一道生死未卜的冰冷的墙。

　　“被捅了几刀”……，多么冰冷的描述啊。端易里想扯一扯嘴角，但他根本笑不出来。

　　都进了ICU了，如果他的哥哥没能熬过来会怎么样呢……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哥哥了？

　　他突然好后悔自己之前老是和端易河吵架。他们两个都是粗性子的男生，从来没有和彼此表达过什么“我很在乎你”之类的话。他现在突然好后悔平时没能说出来。他好怕早上这就是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端易河像往常一样开车送他上学，他在离学校还有一段的地方就下车与哥哥告别，因为实在堵车堵得太厉害。他朝端易河挥手，端易河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像以前发生过的无数个过去一样。

　　【作者题外话】：to小可爱“毒乙”

　　今天更了7k啦我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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