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方言随老丈人来到书房。老杨边摆弄着茶道，边说道：“今天看着情绪不高，是不是遇到啥事情了，来找我这个市委书记走后门了。”

老杨的话苏誉哭笑不得，要是这样的事还要开后门，那他这个市委书记也就别干了，还不如随自己去岛上钓鱼去。

“爸，我先说，您觉得这种事需不需要开后门有关系。”于是，就把毛纺厂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听完方言的话，杨云辰有些尴尬，更多的是震惊，也忘记了手里倒茶的动作。从身份上看，两人如今都是高级官员，虽然不同政体，但做的事情都与百姓有关。

严格来说，方言作为南域总统，绝对属于外邦人士，不属于长江省官员体系，他没有权利对长江省指手画脚。但他手里所涉及的产业都与长江省息息相关，所提的问题也都是民生问题。

而且，抛开雪域岛以北的九州四岛地区，雪域岛以南的主要人口都是从国内过去的，有些人在国内有户口，南域联邦也上了户口，反正南域不管这事，国内又不提这事，方言就属于这种双国籍人士。

对于官员来说，只要百姓不闹事，就能过且过。至于如何生活，与政府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即使捡垃圾吃，也是你不懂得勤劳致富，不努力工作的结果，与官员们何干。即使你活不下去跳楼都是罪，是危害社会秩序罪，如果跳楼死不了，有可能还要被关笼子里接受再教育的。

方言的话犹如一把刀子，扎的杨书记尴尬难受。知道这个女婿的脾气，不给个信服的理由，有可能就捅到上面去。这对整个长江省来说，都不是啥光彩的事，他知道在收购三毛中，很多领导都拿钱了，因为他没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收。

思虑片刻，杨云辰说道：“唉，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省常委会上讨论三毛厂的事情，省长建议破产拍卖甩包袱。常委会基本同意这个方案，我也没有反对。最后由省长挂帅，市政府成立破产清算组，就这样三个毛纺厂以四百五十万卖给台湾人。原来说好的50%职工返聘再就业，50%的人拿最低生活保障金，每月三百五十元。到现在看，返聘上岗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拿最低生活保障金的也没达到标准，我们市政府是有责任的。”

虽然老丈人说的很诚实，但是省里市里这个不负责任的做法让人不耻，对待底层百姓的态度让人心寒。在这期间，作为市委书记的老丈人选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选择了个人服从集体的光荣传统。但他忘了党员的责任，忘了党和百姓之间的从属关系，忘了自己是人民的公仆。动不动就甩包袱，真把自己当百姓的主子了，这是方言绝不能容忍的。

“爸，我今天不是和您责任问题，是想听听你们对数千家庭温饱都难以为继，数千年轻女工南下当坐台妹，毛纺厂家属院被称黑窑子，你们知道吗？”

要说方言刚才的话是刀子割肉，现在就是在割破的肉上撒盐。杨云辰脸顿时涨成紫色，鼻孔里出着粗气，眼睛微微的闭上。

女婿一贯都是温文尔雅，在他们面前很少说半句粗鲁的话，但是今天，他为了两万下岗女职工，和自己开撕了。这不是家庭内部矛盾，这是公义，就是因为他是宁城最高官员，所以方言才和他说。否则，有可能上面就下来人和他们谈话了，别人没这个能力，方言有。其他暂且不说，三个企业，价值近十亿，你卖了不到五百万，这谁信，你骗鬼去吧。听说现在台湾人把厂房地皮3.5亿准备廉价出售给香港地产大亨＇嘉诚置业＇了。这估计方言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了。

女工下南方打工听说还走的是政府劳务输出，底下官员汇报的非常高大上，听方言口气，好像大部分进了三陪行业。毛纺厂职工生活是困难，可底下反馈回来的信息，说家家日子还都能过得去，逢年过节都有新衣服，餐桌上都有酒肉。而且毛纺厂家属区欢声笑语，人人喜笑颜开，精神面貌比原来好多了，这怎么又成了暗娼窝点了呢？

杨书记嘴皮有些干涩，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和下面反馈上来的都不一样，看来，市委被他们骗了。我立马让人去查，尽快解决毛纺厂家属区问题，保证让下岗职工都能有饭吃，有衣穿。整治毛纺厂家属区环境，还宁城一片净土。”

方言感觉老丈人不知情，但那不是你不作为的理由，那是你失职甚至是渎职。还好她们是女工，要是几万男人，不知道要出现多少乱子。

谁都知道执法部门只管杀，不管埋。只要是触犯了律条，拘留罚款是基本，从不问为什么？杨书记的调查解决，不知又有多少人生活雪上加霜。

“爸，如果你查出来，困难职工你准备怎么办？家属区有卖淫的现象，你又准备如何处理？难道又是拘留罚款老一套？”

方言咄咄逼人，不是不给老丈人留面子，是老丈人代表的这个组织，不给老百姓活路了。如果面子值钱，他真想把这个面子卖给市政府。但是，这不是老丈人一个人的事，说白了，是有人坏了良心，中饱私囊至政府脸面于不顾，至老百姓生存于不顾。这些人必须挖出来，这些侵吞的资产必须追回来，不然老百姓凭啥养着你们，凭啥拥护你们。

“唉，还能怎么办，日子过不去的政府拿钱补贴一些，无论如何也不能逼着女工干那些丢脸的事吧？至于打击她们，都穷成这样了，还有罚款拘留的必要吗？让社区挨家挨户好好安抚，帮助他们再就业，这才是最重要的。”

女婿都把话点明了，杨书记也是羞愧难当，再派警察出动，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爸，我听说台湾人把三毛的那块地皮作价四个亿，准备出售给港岛置业大亨嘉诚置业，有这样的事吧？这才不到两年，价值五百万的厂子就涨到了四个亿，听说还是跳楼价。不知您和您的同事们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是审计有问题？还是当时的清盘组出了问题？”

“还是被他知道了，底下汇报不是说作价3.5亿吗，怎么又多出来五千万？是不是谁在里面又在搞鬼？是在土地的属性转换上又要捞一大笔？看来，同志们经营都是一把好手，应该让他们下岗做生意去才对，生着一个奸商的脑袋，放在政府真是屈才了。”杨书记恨得牙痒痒，心里暗想。

杨云辰也想明白了，方言这是有备而来，连环套一套接一套，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问题等着他，他知道方言提出问必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无奈的一笑道：“呵呵，方言，你就不要再难为我了，好多事情我还没你知道的多，说说吧，你有什么好办法收拾这群蛀虫？”

见老丈人也投降了，方言心里一叹。“爸，咱们做个交易，两万女工就业的事我来做。你必须把厂子追回来，四个亿境外资本家能拿走，我们的职工就不能拿？怎么的办？简单！

找个由头，先把原来厂领导全部请到有关部门，先弄清楚当年破厂清算怎么搞的？谁都拿了好处，拿了多少好处？然后再把当年的清算组成员请进纪委喝茶，弄清楚谁是行贿者，我相信他们都拿好处了。

既然有了行贿者，这个台资老板也得到有关部门把事情说清楚，既然行贿受贿事实清楚，这个厂子是通过行贿收回拿到的。按照国际惯例，他使用非法手段拿到的厂子，他也犯罪了，标志着三毛厂收购合同无效。既然他们都犯罪了，所有非法交易全部取消，非法资金也没收。

厂子转了一圈又回到职工手里，本着爱厂如家，职工当家做主的理念，您就大气一点，帮他们拍卖出去，政府不要动一分，都分给这群下岗职工。当然了，市里也不会白忙乎，光腐败官员家里至少也能抠出个一两个亿吧！皆大欢喜，真真的双赢，这样做您觉得如何？”

方言说完，一脸的期望的望着老丈人。

杨云辰神经都开始跳起来，他知道，这样就等于把天捅破了，别的不说，台资算外商，那什么海峡办能饶了他。还有那群受贿官员，最少的估计也是厅处级，他们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的利益瓜葛，一旦他们联合起来，自己能扛得住吗？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这样的做事方式破坏了组织内的潜规则，阻碍了大家的生财之道。有句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放火＇，筒子们能答应吗？一旦各地都效仿起来，翻身农奴把歌唱了，那纪委能忙的过来吗？上面会不会嫌自己不懂大局观，会不会出面收拾自己？

“做人难呐！看来，官也不是好人能做的。”老杨内心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同意，我要是被人打压，你可不能不管我哟？”

这倒是方言没有想到，原以为，老丈人一定要和自己讨价还价，理论一番才能妥协。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魄力，真是小看了老丈人。

“爸，您放心做，只要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即使丢了这破乌沙也不可惜。＇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何况，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亿兆百姓站在你的身后。只要您这一刀下去能切掉几个腐败官员的大脑袋，能让两万多下岗女工有活路，您就是宁城的功臣，就可以考虑退休了。去南域钓鱼旅游，或者去当市长当州长都行，只要你愿意，在哪里都能为老百姓做事。要不去九州四岛做总督去，那可是邪马台的土皇帝，老董喊着让我把他调回来，我正没有人选发愁呢。”方言真诚的说道。

听了方言的说辞，老杨头也不疼了，眼睛出现了光芒。“总督，那权利不等同邪马台的皇帝吗？这好事老董也不干？”

老杨的表情把方言给逗乐了，他呵呵一笑说道：“您不知道，老董的老婆不让干了，这过去几年，别的不说，老婆整了三个。老婆怕他再待下去，给她整个加强排回来。上一次我回去，他老婆专门来找我说情，想办法把他们家老董整回去。”

“那我过去，你妈能愿意？”

老杨有贼心没贼胆，心里像猫抓一样，嘴上却慢吞吞的。

“没事，有我和雪儿呢，您的为人妈放心，妈那边还是好说话的，何况总督夫人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相信过去用不了几年，妈也就看习惯了。即使您偶尔有一两个小的，也不打紧，反正老杨家子嗣单薄。”

老杨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可不行，我和你们妈感情很好，何况我都这个年龄了，再做那些事，杨雪也不会答应。总督的事以后再说，有些事情你妈千万不敢知道，不然，南域都不会让我去。”

方言呵呵一笑，心里想：“男人呐，没有不偷心的，除非你不正常。作为体制男，不贪不色，老杨算个好干部。当然了，丈母娘也很优秀。老杨是个不争不抢，知足常乐的，懂得珍惜眼前人。杨雪身上就有这样的闪光点。”

想到这里，方言又笑了，点点头说道：“爸，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您就能收到群众来信，别的暂时不说，就反映450万元和4亿元的差距问题。您说，宁城的地价两年能翻100倍吗？群众都反映了，这作为市委书记你信吗？您能装聋作哑不查吗？”

老杨眼睛一亮，“好，这个主意不错，不说下岗职工，也不说三毛转卖，就从价格价钱入手。也不引人注意，一查到底，彻底揭开这个锅盖，豺狼狐狸一起打。做完这件事，他们容不下我了，大不了辞职给你打工去。”说完，呵呵的笑了。

……

第二天早上，臻海涛刚到医院办公室，接到门卫的电话，有近百女人找臻总。

臻海涛知道咋回事，就让门卫带到大会议室坐下等会，自己一会就下去。

随后就把后勤主任打电话叫了进来，后勤主任姓牛，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原来在国企当过车间主任，人也厚道，做事也很麻利。

“牛姐，咱们后面住院部不是完工了吗，现在我又招聘了一百人，一会我们下去看。只要干活踏实，没有大的问题，尽量不要克扣工资，对她们好一点，毕竟都是下岗工人，挣两个钱不容易。

今天就算报到登记，带着在医院熟悉一下，人员定好后，抓紧把工服配上，开始严格的培训，尤其是护工这一块，咱们也很缺，实在不行，再招五十人也行。

哦，差一点忘了，灭鼠，从今天开始医院出新规，灭一只老鼠10块钱，总啥方法自己想办法，到不能给医院造成危险，这个每个班组交代好。这可是大老板的意思，别不当一回事。”

听了臻海涛的话，牛主任满口答应。“臻总放心，只要有人，我不会让老鼠泛滥的。培训的事您就交给我，保证给医院培养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臻海涛对这个大姐很是倚重，听到她的表态，高兴的说道：“人多了，管理人员很重要，一定给你找几个副手，人不但要有责任心，而且身体还要好。这样，你也能轻松点，事情还不容易出纰漏。”说完，两个人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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