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市委会结束后，杨云辰走进办公室，秘书辛晓东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轻声细语地说道：“书记，这里有几份群众来信，还都是挂号信，我不晓得里面装着什么，没敢轻易开启，听说市长那边也收到了这种挂号信。”

“方言的效率很高嘛，昨晚刚说的，今天早上就收到了信。看来这小子真上心了，自己可不能掉链子。反正老子有退路，大不了去海外当总督不爽吗。这案子不但要办好，还要办扎实，不留情面不留余地。”

“打开，念！”

他知道是方言几人弄出来的，文笔上不用说，绝对有理有节。让秘书念就是要人知道，他是收到了群众举报，所以才出手查办的。这样，也就没人怀疑自己的动机了。

其实，对于如今的宁城来说，自己作为市委书记，又是省委常委，毫不客气的说，绝对控制着市委市政府。即使个别人小有微词，还得捏着鼻子跟着走。

说实话，他还真不怕谁打击报复，因为自己如今也有靠山，就自己女婿的一帮人脉，轻易也不是谁敢碰自己的，如今的省委书记和省长也都不敢捋自己的虎须。他有自知之明，从不越雷池一步，政治上尽量跟着省委书记柳国华的脚步，这样，省长也挑不出刺。该支持的工作，自己都站在公义的角度上支持了。自己办着点小事，想必他们也不会插手，何况自己是反腐倡廉，你敢公开反对吗？

“尊敬的市委领导，我是原三毛一厂的职工，我举报原总厂厂长赵成山，党委书记张建国，低价倒卖国有资产，侵吞公款，贪污受贿等罪行……

三毛厂三个场地，总计三百多亩，有几百车间设备，总价值过十亿资产，被他们以不到五百万卖给了台资，导致近三万职工失去生活保障。如今厂房没有新建一座，花了两百万换了几台二手提花设备，生产不到两年，又以价值4亿元卖给港商嘉诚置业。从五百万到四个亿，只不到两年时间，请问领导；宁城的地价两年能翻近一百倍吗？”

希望市委市政府彻查这件事，还数万下岗职工公平，这样的举报信，我们给京城有关部门也邮寄了。如果你们官官相护，我们就上访……”

“书记，还念吗？”一份念完，辛晓东问道。

“接着念，这群人太大胆了，去年450万刚卖了厂，还说这个价格还是台资老板可怜工人给的价。今年就涨了近百倍，宁城地价啥时候坐上火箭了，这不是扯淡吗？”

接下来都是说赵成山和张建国，还有副厂长杨平等几个分厂厂长如何打压职工，倒卖棉花棉线。如何伙同台商侵吞国家资产，如何欺负女工，如何置办百万豪车，如何住别墅的。反正，能泼的脏水都泼向了那几人，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连人家有几个私生子，几个小老婆都列举了出来。

几份信念完，杨书记都怀疑这些东西不是方言捏造出来的，估计是有人提供了线索，这让他信心十足。

“去请纪委庞天华书记过来，这事暂时保密，等纪委抓到情况后再公布，免得打草惊蛇。市政府有人打听，就说我没有表态，先让他们猜去吧。”

杨云辰对这个女婿佩服到家了，不知道从哪里整出这么详实的数据。他突然想起方言说要解决数万人的就业问题，难道这小子已经启动了？不能呀！除了外出打工走了的，待在家里的也有近两万人，他哪里有那么大的场地解决这些人。除非……

方言晚上在别墅住的，早晨起来做了两个小时的运动，这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刚洗漱完准备吃早餐，臻海涛的电话就进来了，裴佩宁急忙拿过电话。

“海涛一定是为了下岗女工的事，你不是说要写材料吗？要我说，你把这任务交给他，有一百多下岗女工在，几个纺织厂小领导的那点破事还是问题吗？”

方言把这任务交给了裴佩宁，裴大小姐一脸的委屈。你让她写论文还行，写这种花边材料真不在行，尤其还没有素材，一切全凭想象力。臻海涛电话提醒了她，索性急忙甩锅出去。

“嗯，这建议不错。”

不出所料，臻海涛说的还真是这方面的事。“方言，我是这么想的，其实医院一直很缺护理工的，都是考虑节省开支才不得不凑合着。我刚才看了这群女工，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人都干净利索，最低都有初中文化，我想多招点，一起参加培训，你觉得怎么样？”

方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电话看了一眼，是自己电话没错，也是臻海涛的声音没错。但是，就为这鸡毛蒜皮点事，打电话和自己商量，以前好像没这先例。

“就为这事？这好像不符合你臻大老板的风格呀！”

老臻也是无语，这屁大点事一大早麻烦人家总统大人，真有点心里臊的慌。可是，如果开支大了，如何对捐赠者解释？何况，医院的捐赠者都是方言的关系，这有了窟窿出了纰漏还不都方言摆平吗。

“呵呵，你不是说医院关系人的生命健康无小事嘛，何况突然要增加这么多人，费用上绝对会暴涨，有些解释工作你还得做好，免得出现误会。”臻海涛无奈的说的。

“好了，多大点事，只要你一心为救助善事，一心为健康公益，没人会说你多用几个护工有问题。千万不能像那什么会似的，拿着天下的捐赠，理由霸道的做着天下无耻龌龊的勾当。领导野合开直升机送餐也就罢了，给小孩子救命捐献，你还要人家孩子妈妈肉偿。这样的事，也只有天朝能发生。这样的垃圾，只有天朝的土壤能滋生，也只有天朝制度能容忍。放眼世界任何国家，一旦被曝光出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还哪里有脸狡辩，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底气。”

臻海涛很郁闷，真后悔自己多此一举，心里的无奈就别提了。

“老大，你不是吧，我就请示一下，至于你上纲上线吗？”

爱心事业变成个别人的牟利天堂，其实，这也是方言最担心的事，很想给他们说说，苦于没有机会。今天既然开了这个口子，不妨把话说透彻，免得以后发生亡羊补牢的事。

“海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大家。你们可以在道义和法律的范畴之内肆无忌惮，但是千万不能得意忘形。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一旦发生那样的破事丑闻，就宣告这个组织和这些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臭皮囊而已，并且永远会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这是我对权利腐败的态度，是绝对的零容忍，希望你告诫大家，守好自己防线。”

这时候，臻海涛才明白方言的心思，此心虽苦，也是一片佛心。他的心也被震撼，这也许就是两个人的高度，差距显而易见。

“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对海涛和段飞这两个兄弟，方言还是比较了解，心里还是很放心的。今天敲打一下，就是担心他们的手里钱多了，权力大了，飘飘然了。有句话说，＇温饱思淫欲＇，也怕被天朝上圈里的邪气给带偏了。

见方言有挂电话的意思，裴佩宁急忙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叫道：“别把正事忘说了？”

“哦，差一点忘了，刚好下岗女工来了，你帮忙弄几份举报信出来。尽量数据详实一点，这样可信度高。”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听到你的枕边风响，知道准没好事，没问题，一个小时后我让人给你送到别墅。”臻海涛打趣道。

“不用，我派人来取，一会要出去。”说完，方言就挂了电话。

见方言挂了电话，裴大小姐腻了上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脸不善的说道：“那家伙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几个女人里，方言最没脾气的就是这位大小姐，既不让公开关系，每次出来还被她看的死死地。

“没有的事，海涛又不是段飞，哪那么多闲时间和你掰扯。”方言敷衍着说道。

见裴大小姐一脸的坏笑，方言调侃着说道：“你这一大早的又想干嘛？昨晚上还没吃饱？”

被方言这么一说，这妮子也不矜持了，直接贴了上来。“这哪里能够啊，我男人这么帅，永远都吃不够。不知为啥，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浑身就酸软乏力。”

方言有些头大，知道这小妮子在撒娇，心里也没底气，更怕扛不住她的诱惑，又得荒唐一番，这多耽误事呀。

“姐姐，你没搞错吧，我们还有正事。这不，马上要去三毛厂吗。乖，快吃早餐，吃完马上就走。”

方言拍拍她的后背，把她抱着放到餐桌前，急忙拿过一个小笼包递了过去。

见裴姐一脸杀人相，方言讨好的说道：“裴姐，都回来好几天了，不想回京城看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裴大小姐感觉被敷衍了，心里很不爽，没好气的说道：“嗯，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两个小洋妞，眉来眼去的，尤其那个詹妮丝，直接无视我的存在，什么都替你做，恨不得粘在你身上。颖盈姐可让我守住你，你想打发我回去，是不是准备偷吃？”说完，恨恨的咬了一口包子，眼睛不善的望着方言。

方言很无语，不知道如何哄哄这个大小姐，突然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段蓉打来的。方言做贼心虚，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接通电话。

“二姐好，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最近…还好吧？”刚说了一句，看到裴大小姐坏坏的眼神，最后说话都有点吞吐了。

“嗯，你还能想起我，段司令想让你晚上来家里坐坐，他找你有事。”段蓉没好气的说着，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方言放下电话，瞥了一眼一脸八卦的裴佩宁，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这谁呀？对你呼来喝去的，比我都理由霸道。”裴大小姐思索片刻，狐疑的问道。

“军区领导的秘书，领导找我有事，让晚上去家里。”方言装作平淡的说道。

“哦…，你是得过去看看老领导了，小心人家说你得意忘形。”裴佩宁善解人意的说道。

“嗯，还是我宁儿懂人情，是得过去走动走动了。”方言也不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杆子往上爬谁不会。

见小妮子不闹了，安静的在喝牛奶，方言想起段蓉的话，段司令找自己有事？不会是蓉二姐想自己了，假传圣旨吧。

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想了，段司令应该也没有啥大情况，随后问问段飞不就得了。

……

三毛厂门口今天很热闹，一排排高档车驶进了厂区，从车上下来五六位西装革履的商人，办公室出来几位站在门口握手寒暄。

“老大，那位白西装的胖子就是台商老板郭铭鑫，那位黑西装瘦矮个子就是嘉诚置业总经理宋一辉。听说他们在内地投资很大，这一次预期在宁城投资超过一百个亿，省里很重视。旁边那位就是省长廣英明的秘书李洛水，后面那两位是省招商局的局长周云鹏，副市长赵松林，还有市国资委主任刘勇。他们的阵势不小，估计要谈签约了。”警卫孟小凡小声介绍道。

“都安装好了吗？”方言边向前走边说道。

“放心吧老大，他们谈事我们会全部录音的，包括老板办公室我都安装了窃听装置。”孟小凡小声说道。

“走吧，去家属区看看。这个厂应该就是以前的一毛厂吧，也就是总厂对吗？”方言上了面包车说道。

“是这样的，那边有个大烟囱的是二毛分厂，后面那个那一个就是三毛分厂，家属院就在三毛分厂的边上，还有休闲娱乐场所，家属院等加起来有将近六百亩。听说这一次省里把三个毛纺厂，所有的土地打包全部甩卖。”孟小凡说道。

“好大的魄力呀，不知他们问过几万下岗职工了吗？六百多亩带家属院，这样卖四个亿也太便宜了吧！也不知工人他们怎么安置？”方言自言自语道。

“这个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应该今天就能谈到，晚上陈斌会把录音拿回来的。”孟小凡说道。

听着是家属院，其实只有两栋家属楼，其他的都是牛毛毡石棉瓦做的砖棚子，一个院子里住着三四家，每家就两间简易房。远远看着黑压压的，一股下水道的味道很刺鼻。

汽车没有开进去，方言让在院路口停下，几个人下了车，孟小凡小声说道：“老大我们是去下岗职工家里看看，还是去工人活动室那边走走，那里平时人很多，想了解情况也很方便。”

方言也没有啥具体的想法，就是看看这里的人精神面貌如何，再看看下岗女工的生活环境，也好为接下来安排就业提供点参考。

“那就四处走走看看吧！没必要就不要进别人家里，去活动室那边。”方言一边说着，一边顺着破旧的水泥路向前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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