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征合二十五年，七月初一。

  老皇帝带着文武群臣进了园丘，举行祭天大典。

  没有花里胡哨的仪式，三炷香后，老皇帝跪在祭坛前，魏公公宣读罪己诏。

  “孤以失德，承天之运，虽夙兴夜寐，百姓仍未得安宁……

  躬身自省，两年前，东北军与鞑靼一战，乃孤之失德失责之过……”

  罪己诏中虽没有明说那一战的详细情况，但皇帝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同时肯定了东北军和东北王的功绩。

  白霜跪在群臣的最后方，泣不成声。

  父王、母妃，对不起，做女儿的，只能申冤至此！

  祭天结束后，白府的上空数十只信鸽凌空而上，往四面八方而去。

  同时，几队快马从京城的东西两门疾驰而去。

  半个月后，各地收到粮食的奏折以急报的形式送到龙案上。

  最先收到的，是来自西北和冀州的，传令兵走直道，比以往的速度快了至少两日。

  几个月没有下雨的西北，在七月初二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旱情基本缓解。

  七月初三，西北百姓收到来自白家商号捐赠的粮食。

  根据反馈回来的奏折，全国各地基本在七月初三到初五这几日收到了白家商号捐赠的粮食。

  是捐赠，不是售卖，没有经过官府。

  老皇帝银白色的头发像雪一样，沾满了沧桑和风霜。

  若说这些天灾是偶然，是巧合，可自己的罪己诏一发，江南持续一个多月的阴雨天突然放晴，西北连续几个月的干旱也终于迎来甘霖。

  老皇帝不禁怀疑，那些传言是真的，这就是上天对自己失德的惩罚。

  “东北有奏折来吗？”老皇帝问魏公公。

  “有东北军的请安折子，您早晨不是看过了吗？”魏公公回答。

  “哦～对对对，东北王说了，那些红毛鬼子盘踞东北边境多日，最后撤军了！”老皇帝笑呵呵地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东北王很好！”

  魏公公……“皇上，您刚刚说东北王吗？”

  老皇帝……他怎么忘了，东北王不在了……

  “孤老了……怎么忘了他不在了～”

  魏公公……

  柴院。

  白霜去接白七和盛夏回来时，盛夏扑在白霜身上泣不成声。

  灾情来临后，各地的奏折纷纷抵达京城，白霜知道，时机到了。

  她带着白七和盛夏去柴院，然后给两人的茶水里下了迷药，让两人迷晕后，交给老杨。

  她要做的事情太过凶险，不能给老皇帝留有任何把柄。

  她想象不出来，如果老皇帝丧心病狂，拿刀架在白霜和白七的脖子上，让她交出粮食，她会怎么做？

  将白七、盛夏交给老杨后，她又将府里和商团里的亲信全都送出京城，交给白雪，藏起来。

  这些人都是曾经的东北军，丢哪一个她都舍不得。

  将白七和白霜接回来，告别老杨后，白霜将自己的府邸挂给牙行，价钱合理就行，她着急出手要离开京城。

  在牙行的手里挂了几日，最终被一个商户低价买走，白霜简单收拾行李，就要离京。

  “你准备偷偷走吗？”誉王妃堵在白府的门口问。

  白霜……“小皇孙呢？她那么小离了你可行？”

  誉王妃……不行怎么办呢？她将小皇孙的玉佩交给皇帝后，皇帝气她替白霜讲话，第二日就将他接进宫去了。

  好在皇后体谅她，每日偷偷放她进宫看儿子。

  “府上那么多乳娘丫鬟一大堆，我还走不开的话，她们还有留的必要吗？”誉王妃故作生气的模样。

  “上车，我只能送你到灞桥”誉王妃道。

  白霜上车，誉王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大多是埋怨白霜不辞而别。

  “我听说，红毛鬼子又有动作了，你回东北之后要去战场吗？”誉王妃问。

  “我又不是将军，去战场做什么？”白霜回答。

  “我想去！”誉王妃的目光很坚定。

  “别去了，你父王驻守西北，你若在东北立威……想想我白家吧。”白霜不想她去东北，估计老皇帝也不会让他去。

  “东北沦陷，真相到底是什么？”誉王妃认真地问。

  皇帝的罪己诏只说是他的错，在战役的指挥上失误，才导致东北沦陷。

  这是对百姓的说法，他们久在庙堂都知道，老皇帝根本指挥不动东北军，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记恨东北王那么久。

  “罪己诏不都说了吗？是他的责任，他负全责。”白霜并没有告诉誉王妃真相，不是替老皇帝遮掩，是替小姜儿考虑。

  送行的路很短，誉王妃觉得自己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已经到灞桥。

  白七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小姐……”

  “灞桥到了。”

  “五皇子在。”

  白霜……

  誉王妃一听，也不过多打扰，下了马车等在不远处。

  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掉。

  白霜深呼吸，从马车上下来，“殿下是来送我的吗？”

  “你准备不辞而别吗？”五皇子准备好久，努力又努力，才将自己的情绪压在心底。

  白霜嘿嘿笑着，“我怕你舍不得我，会哭鼻子～”

  五皇子……

  五皇子从格桑手里拿过一张弓，“送你的！”

  哇哦～不得不说，白霜见到弓的第一眼就爱不释手。弓身的木纹古朴而优雅，沉静的状态下，宛如一条斗志昂扬的巨龙。

  “这是……落日弓？”白霜摸索到弓身一处暗纹，上面有小篆刻着“落日”两个字。

  落日弓，是天下武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弓。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你有落日弓？”白霜的眼里充满惊喜。

  “我的宝贝多了，你要不要留下来慢慢看？”五皇子问。

  “不要，我家祖训说，不让我贪小便宜。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将自己卖了的事，我才不要做！”白霜低着头，看似在研究落日弓，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看不清手里的弓。

  “还是你聪明～”五皇子道，“你没有礼物要送给我吗？”

  白霜想了想，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来送给五皇子，“这是我父王留给我的，它不出名，却是我的心头好！”

  五皇子将白霜的剑拿在手里，他忽然想起他帮她偷白雪的剑的事，一晃，已经过去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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