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回想了下，一拍脑门，果然是把那本书忘在会英厅了，于是有些担心。好在里面的批语都是竖排，并从右到左写的，虽然有些现代词，但也只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又想到：“这两个丫头手脚勤快，针线也好，记性也好，模样也好，就是不识字，真可惜。过几天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学吧。”

吃完早饭，先到了会英厅，书果然在那里。拿了翻翻，没什么问题，字纸都在，于是就递给戚贺，让他放书包里，就去学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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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来，叶海回到院门，戚元功的一个小厮已候在门口，躬身说：“少爷，老爷叫您过去。”叶海无暇多想，匆匆洗了脸换了衣裳，就又出了院子。

见了戚元功，却也无二话，只说：“随我来。”然后就起身出门。

叶海只好跟着，然后越走越奇怪，这是去老太爷的正院啊！平时除了日常请安、节日祭祀，都没怎么和老太爷接触过，今天不知何事？

在叶海心里，对这位老太爷，是很忌惮的。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老人的眼神非常锐利，令人不敢正视，行动也称得上利落敏捷，完全不像一个七十高龄的人。古铜色的脸庞，虽然青筋暴露但依旧有力的手（昨天老太爷写中秋祭月文的时候，叶海注意到了），叶海知道，这员戎马一生的老将，依然是一把可以出鞘的宝刀。

自己的形迹虽然掩盖了些，但毕竟还是同“以前”太不一样了。母亲沈氏爱自己的儿子，所以不会注意到；父亲戚元功有些粗疏，离自己又近，两三个月下来习以为常了，也不会奇怪；大哥戚兰也差不多，戚芳则还小；其他的伯伯、兄弟，来往并不频繁，也只道是男孩子长大懂事了；仆役们不会也不敢质疑。

而且叶海受了一场大难，性格、行事有所变化，岂非理所当然？

但在这名阅历极为丰富的老人面前，这能成为理由吗？能瞒过去吗？所以叶海一直犹疑回避，尽量不到这里来。但今天看来恐怕是躲不过了。一定要咬紧牙关不吐口风，不然怎么办？去哪儿赔他们一个孙子？儿子？

进了书房，叶海揖礼参见，然后站起来，微微低了头，等候训导，戚元功则坐在偏椅上。

戚金看着自己的孙儿，才十三岁，却已经长到了五尺二寸（1.66米），只比自己矮半个头，虽是高高的个，身材并不单薄，已有些熊腰虎背的样子。

国字脸，面膛红黑，额部隆起，下颌修长，下巴结实突出，两道眉骨棱起，眉间一块显得凹下一点，平坦有光，眉毛上扬如鹰翼展翅，末端微微下折，鼻直而挺，嘴紧而有力地闭着，嘴唇色如丹朱。

这副相貌跟小白脸式的英俊毫无相同之处，却有一种堂堂的气魄。

“是个武将的底子。”老太爷满意地想。

“孙儿，你也坐着吧。”

叶海又揖了礼，告了座，这才在戚元功下首的一张椅子上，斜签着坐了。

“最近你读书进益了，老先生也时常夸奖你，很好。”

叶海赶紧站起来回话：“不敢承祖父夸奖。”

“听说最近你每日回来后，就打熬身体，练习功夫？”

叶海心里吃惊，老头果然在暗中关注自己！但脸色丝毫不变，立刻流利地回答说：“孙儿想，也不能光习字读书，也得有个好体格，将来不管干什么，总是要奔波劳苦的，到时扛不住可不行。”

然后又笑着说了句：“这样晚饭时肚子饿了，吃的也多些。”

这一句使得戚金和戚元功都笑了。戚金捋着白胡子对戚元功说：“元功，你可不要把俺的孙儿给饿着了，饭可要管饱呐。”

戚元功笑着连说“不会不会”。

就这样又聊了些话，叶海顺便看了看这间书房，装饰没有，连天花也没什么描绘，各种器物也很简约，绝少雕饰，案几上也没有陈设古玩，墙上除了戚金身后一幅“宁静以致远”的横幅大字外，没有其它书画。

最为醒目的便是数排书架，上边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类书籍。这些书籍大多是线装书，但居然也有丝绢的手卷，真想知道是什么书卷。上边还夹着各类大小书签，显示书房的主人可不只是摆在那里当作装饰的。

这个书房的布置令人想到的是一位博学宏识的老儒，而不是曾经叱咤沙场、冲锋陷阵，甚至立下过先登之功的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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