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此去当归12 穿越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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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里面包含着太多的信息,时寒黎一下子没有接收清楚,脑子里太多念头全都集中在一起,她的思维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阿依苏看懂了她的震惊和困惑,“这件事对所有人来说都很难接受,包括我,而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对你和对我都是一种残忍,但我们是大巫,幺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有资格知道真相,即使是埃索,知道的也并不是全部。”
时寒黎沉默地望着她。
在阿依苏说出世界重启过的时候,她并不算太意外,毕竟现在这个世界和那个所谓的书里描绘的走向大相径庭,她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她此刻身处的这个世界和书里那个是否还是同一个世界,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无论哪一种无可争议的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既然阿依苏板上钉钉地说出这个世界重启过,那重启之前的世界是否就是书里的原剧情系统和阿依苏是否有什么关系
阿依苏知道她在等着答案,没有多耽误时间,在她的讲述中,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缓缓展露在时寒黎的面前。
“不管你是怎么找回这里来的,我猜一定有人和你说过,我是在得知自己即将继任大巫之后叛逆地逃离部落,生了孩子之后才回来的,对不对”
时寒黎默默地点头,乌图给她的讲述中没有指责阿依苏的口吻,甚至能听出他的怜惜之情,但过程的确就是这样。
阿依苏苦笑一下,目光中有晶莹的东西“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就是预言里那个女孩的”
“在我猜出我和陆幺幺是同一个人的时候。”时寒黎说。
“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阿依苏想要摸上她的脸,“宝宝,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平静那个预言是让你去死啊,你不恨吗不怨吗连上一世都是这样,你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我大吵大嚷,痛哭流涕,你却反过来安慰我”
阿依苏的眼泪一颗颗地掉落下来,在虚空中化为破碎的光点,她神色痛苦,不是源于自身,而是那股强烈的,要把她绞死一般的心痛,“你怎么能不怨”
时寒黎抬起手掌,眼泪从她的掌心穿透过去,她看着那为她而流的眼泪,目光柔和。
“因为怨恨毫无意义,只有知道真相,才能想办法破局。”时寒黎轻声说,“妈妈,把一切都告诉我吧,该做什么决定是我的事,我可能会做出任何选择,但不包括逃避。”
阿依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你虽然是我的孩子,但每一次我面对你,都觉得自己在仰视你,他们都说如果我没有逃跑,会成为历代最优秀的大巫,但我不是,在我成为大巫的那一世,我知道你才是最优秀的大巫,只是世界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她浑身颤抖着闭上眼睛,几秒之后重新张开,这次她的语速快了许多,她在逼迫自己回忆那些噩梦。
“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个世界重启过一次,转折点就在我和你父亲相遇之后。这一世的人都以为我是在离开部落之后才怀上的你,其实不是。”
时寒黎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微微睁大。
阿依苏看向她“我是在部落里见到的你父亲,准确来说,是我在部落里,看到了雪山之上的你父亲。”
时寒黎只想到一种猜测“他是进化者”
阿依苏含泪摇头,她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甜蜜和怀念,“不,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登上这座雪山的普通人。他没有登上山顶,没有人能登上山顶,但他是走到半山处,碰触到瓦尔族山门的第一个人。”
时寒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祈望山有多么难爬,她刚刚亲自体会过了,那是人类的禁区,她是五阶进化者,已经是人类战力的最顶端,在没有得到瓦尔族允许的时候,仍然前进得无比艰难,而她的父亲,居然在还没有进化者出现的时代就一个人摸索到了瓦尔族
“幺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座山里有我们的技术,它能阻止任何人的靠近,也是我们躲藏的根本,所以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么震惊吗那年我一十三岁,比你现在还要大一些,在去山门处给我哥哥送饭的时候见到了他,你知道我的哥哥阿伊塔是守门人么”见时寒黎点头,阿依苏继续说,“他迎着风雪,在险峻的山路上三步一叩首,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结冰了,几乎变成了一座冰雕,但他硬是靠着自己的毅力爬到了能让我看到的地方。”
时寒黎有些晃神,她想象着父亲攀爬祈望山的身影,想起之前听江逾他们说过,传说三步一叩头地爬上山顶,就能满足世间的任何愿望,那么作为平凡人的父亲是靠怎样的愿望爬到那一步的
“我从小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外族人,他的行为震撼了我,因此当看到他支撑不下去地倒下去,要摔下万丈悬崖了,我出手救了他。瞒着所有人,包括我的哥哥。”阿依苏坦然地看着她,承认这离经叛道的过去,“哥哥跟着他的老师上课的时候我也在,我学会了他所有的技巧,所以哥哥偶尔会放心地把山门交给我,我利用这份信任救了你的父亲,把他藏起来,这就是我们的相识。”
“他叫陆恒。”阿依苏清晰地说,“他爬上祈望山,是为了救他身患癌症的母亲。那时他的母亲已经药石无医,他孤注一掷地来到祈望山,飞机到达不了他就自己划船,又在荒芜的雪地里走了一个月,在足以迷失方向的风雪中找到了祈望山。”
时寒黎沉默片刻,低声说“父亲不算完全的普通人吧。”
“硬要说的话,他是个军人。”阿依苏目光悠远,“他强壮,坚定,善良,守礼。在醒来之后,他想要继续往上爬,但他的腿在冰雪中走了太久,跪了太久,已经废了,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说愧对自己的母亲,因为他常年不在家中,除了生活费之外,这是他为母亲唯一做的事,却永远都做不成了。”
时寒黎已经不是从前毫无感情的武器了,她望着眼前透明的阿依苏,想要是她散尽力量,以普通人之躯一步一叩首爬上这座山顶就能将阿依苏复活,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去做,就像父亲一样。
她的神色并不强烈,但阿依苏又看懂了她的眼神,阿依苏勾起嘴角想要给她一个微笑,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出难过。
“我迷上他了,幺幺,那个疲惫,沧桑,悔恨的男人。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即将继任大巫,我偷偷地照顾他,打定主意等他好一些,我就带他离开部落,去找他的母亲,我毫无掩饰,陆恒看出了我的心思,然后他就和我划清了界限,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我五岁,又废了腿,配不上我,甚至为了打消我的念头,他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出现在族人面前,好让他们把他赶走。”阿依苏说,“我也是倔强的人,离开部落是我从小就做好的打算,所以我直接对他说,我要离开部落,哪怕不和你陆恒在一起,你以为你能管住我么我想做什么,你阻止不了。”
“然后你父亲那个傻子就害怕了,直到后来他才告诉我,他在听完这番话之后就脑补出我一个柔弱少女孤苦无依地流落在大街上要饭的情景。”阿依苏笑了,眼神很远,脸上有着仿若少女的甜蜜,然而她的眼神以极快的速度沉下来,甚至连她的身形都黯淡了几分。
“转折就发生在这里。”阿依苏说,“在上一个世界里,在陆恒的伤刚一愈合,我就把他带到了族人面前,说我爱上了这个男人,要和他一起离开。但就在那一天,我得知了自己被选为下一任大巫。”
身为大巫,非必要情况下一辈子都不能离开部落,他们身上牵系的是整个世界的命运。
在时寒黎心揪起来的时候,阿依苏对她笑了一下,说“虽然我不能离开了,但陆恒选择为我留下来。他知道了下跪祈愿只是世人乱传的说法,所以他放弃了继续上山,在得知他的事迹之后,埃索大巫破例允许他的母亲也进入族内,在这里走过了她的最后一程,然后陆恒将放弃他在外面拥有的一切,永远陪我留在这里。”
“很快我们就有了你,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小手,当陆恒一抱起你,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中他的鼻子,我惊呆了,陆恒笑得像个傻子。”阿依苏柔和地笑着,眼里的晶莹越来越浓,“你在父母和族人的爱下长大,你漂亮又聪明,所有人都很喜欢你。但是就在你十八岁的时候,末世开始了,所有人都在找预言中的女孩,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那个预言指的就是你,我宝贝的女儿。我真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就能抱着你直到我死,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责任把我的女儿推上祭坛”
雕像般沉默的时寒黎终于动了一下。
阿依苏直直地望着时寒黎,“没错,是我亲手根据世界的指示,把你送上了祭坛,让他们研究你,剖析你,最后死在那里。”
她的灵魂剧烈波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凄厉,“这是我犯的最大的错什么血肉化成大地,骨骼撑起天空,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人力能对付那些东西,即使你是下一任大巫也不行是我错了,我不该盲目地轻信预言,是我害死了你”
“不。”时寒黎突然说,“不是你把我送上去的,是我自己上去的,对么”
阿依苏的声音停住了,她双眼通红,死死咬住了唇。
时寒黎反而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那真的是我,无论我有没有力量,我都一定不会任人宰割。”时寒黎说,“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不是不是你逼我。”
她能体会到阿依苏心中的愧疚和怨恨,阿依苏对她是毫无保留的爱,当她因为那个预言而死亡,阿依苏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她自己,这也许直接导致她在这一世做出一些极端举动,包括把她送到另一个世界。
她已经知道阿依苏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她想要救她。
时寒黎又上前一点,她紧紧地贴在启世之书上,高高地举起双手,那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妈妈,那不是你的错,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我们共同的选择,我只要做出选择就不会后悔,不要为我自责。”时寒黎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现在不是上一世了,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我也不是上一世的我了,结果还未可知。”
阿依苏怔怔地望着时寒黎,好像痴了,又好像陷入了回忆。
“明明性格那么不一样,你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她喃喃地靠近,似乎是很胆怯般虚虚地拥住时寒黎,泪水汹涌而出,“幺儿,妈妈真的好恨,当知道预言里的人是你之后,你爸爸第一次和我产生了争执,他说他要去变性,如果他的女儿能成为救世主那他也行,他不同意把你推出来,让你承担所有人的期盼和恶意,但我没有听他的,我为什么没有听他的”
因为身为大巫的责任已经把她绑死了。
如果预言中提到的人是阿依苏自己,阿依苏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所以在时寒黎自己也做出了选择,她义无反顾地跟随上天的指示一步步地走到最后,也走向了绝望。
“世界还是毁灭了。”阿依苏无力地呢喃,“那一天是真正的末日,暴雪淹没了整个世界,无数火球从天而降,上古异兽在天地间横行,所有生灵都在炎热和寒冷中死去,那是神明与恶鬼的狂欢。”
时寒黎目光一动,她敏锐地接收到了关键的信息。
阿依苏还在继续说“但我不甘心,那时还没到传承的时候,我还是瓦尔族的大巫,我启用了从未有人使用过的秘术,强行打破规则,让时间逆转,世界重启。世间万物都需要付出代价,我不知道在穷途末路的末日里世界索取的代价是什么,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不在乎所有人,我只想有机会救下我的女儿。”
当真正的真相终于揭开,时寒黎还是慢慢地屏住了呼吸,目露震撼。
阿依苏说这话的语气里没有了强烈的爱和恨,甚至堪称平淡,然而在这平淡之下,是令人心惊的疯狂执念。
阿依苏虚虚地抚摸时寒黎的头,动作温柔慈祥,“我成功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回到了刚救下陆恒不久的时候。那时候一切还没开始,我甚至还没有怀孕,我醒来之后茫然地抱着自己的肚子,有那么一时间,我动了不让你出生的念头。”
在任何一个母亲口中说出这种话都像是恐怖片,但时寒黎一点都不害怕,她只体会到了母亲深切的绝望。
“但是我不忍心剥夺你的生命。”阿依苏轻声说,“那时我有着大巫所有的记忆,我想我已经疯了,不就是打破规则么,我不在乎了,我不但要让你活下来,我还要让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我把记忆分享给了陆恒,他是和我一样爱你的人,我需要他的帮助,所以我唤醒了他的记忆。我赌对了,他和我一样不再相信那个预言,不再在乎这个世界,我把他背起来,连夜离开了部落。”阿依苏说,“所以在这个世界的族人眼中,是我逃走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从我离开到现在,对他们来说这中间只隔了十多年,但是对我来说,这是我的两辈子。上一世的我为了世界,为了大义,牺牲了我所有的一切,这一世我只想救下你,只想让你活下去。”
“妈妈。”时寒黎低声说。
“是妈妈对不起你,就连重来一次,还是害了你。”阿依苏浑身颤抖,“我低估了禁术的代价,想要把你送到另一个世界,需要父母之一的肉身献祭,以及另一个的寿元献祭,陆恒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成为肉身献祭,是他的血肉为你撑开了前往异世界的通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最后望着我和你的眼神。”
时寒黎的身体很轻地,无法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这是我们欠你的,幺幺,你不要感到愧疚,这都是我们欠你的,也是这个世界欠你的。”阿依苏闭上眼睛,“但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想要的还是没有成功,禁术太狡猾了,它没有说明人的七魂六魄是分开的,必须要将每一缕灵魂都引向同一个坐标,你才能完整地过去。我耗尽了力量,在通道关闭之前还是剩下了你的一片魂魄,我不知道这片魂魄能不能活,但它也是你的一部分,是我的孩子,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灵魂的承载需要肉身,我就砍下了自己的胳膊作为你灵魂的载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在我眼前死去。”
时寒黎无法言语,她深深地被父母的决绝所震撼,任何语言在此时此刻都失去了效力,她直接碰触到母亲疯狂而绝望,又承载着无尽爱意的灵魂,不会再有比这更深的感触了。
“可是我已经献祭了我的寿元,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活不过十年。”阿依苏说,“你的残魂无法自主生活,我放心不下她,所以我带着她回到了族里,祈求其他人照顾,起码在末日到来之前,让她能够吃饱穿暖,不受欺负。”
“埃索的力量已经转移给了我,他那时已经失去了大巫的能力,我对族人坦白了一部分真相,让他们知道你就是预言中的女孩,但你无法救世。”
“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幺儿,上一世我们已经尝试过所有可能的方法,你饱受折磨,瘦骨嶙峋,甚至在你最后走上祭坛的时候,你只有不到七十斤”
“所以我们不救了,幺幺,我们救不了,妈妈把所有的力量和记忆都给你,我的尸体就埋在悬崖的白焰花底下,你用我的尸骨和灵魂做献祭,离开这里,去哪都好,总之离开这里”
阿依苏急切地看向时寒黎,目光充满挣扎和哀求。
“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你已经为它牺牲过一次了,你不欠任何人的,没有让一个人牺牲两次的道理,不要去管任何人说什么,你想活下去就走”,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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