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工厂内部探查过了吗？”隗辛探究道。

        “没有,  站在远处的树上望了一眼，没有异种生物从建筑中跑出来了。”唐冠解释，“很危险，我不建议任何人靠近烟草厂。”

        李莞然抓住机会说：“我们录下了一点‘门’洞开时的录像。”

        “你们的摄像设备没有损坏吗？”隗辛问。

        “坏了,  所以只拍下了一小部分……不确定摄像设备是被异种生物损坏的,  还是……”

        “昨天晚上我也尝试拍了,  但是录像设备被烧毁了。昨天异种生物没有入侵我们的世界,  摄像机的损坏可能是有别的原因。”隗辛说。

        李莞然讶异地说：“竟然还有这种情况？”

        宋听双眉毛皱了起来，正要说话，然而不远处的草丛忽然晃动了一下，叶子发出沙沙声响……是风吹动了植被？

        不！是一团无色的物质擦过了那些树叶！

        变色龙般隐藏身形的异种生物突然发动了攻击，因为它的行动过□□速，所以它身上的迷彩幻象失效了,  身体的边缘产生了模糊的光晕，众人得以看见它的轮廓。

        异种生物张开嘴巴，弹簧一样的长舌激射而出，直取宋听双的面门。

        下一瞬，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地掠过,  异种生物的长舌崩断成两节,  掉落的一截舌头在地上弹跳扭动，而黑影没有停止攻击,  它绕到异种生物背后高举右臂向下劈砍。

        哗啦一声，半透明的液体喷洒而出，飙出了老远。

        拥有变色龙般皮肤的异种生物咣当倒地，身体裂成了两半。它的皮肤相当脆弱,  就和普通的生物差不多。

        宋听双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容模糊的黑影,  却见黑影融化成了一滩黑漆漆的泥,  蠕动着退入黑暗中。

        “那是什么？”宋听双目瞪口呆。

        “一个同伴。”隗辛简短地说。

        宋听双顿时感到了压力，对面的矛头蝮和白鸽显然战斗力都不弱，他们互称代号互相认识，现在现场又冒出来的第三个人，那第三个人显然也是和他们一起的。

        一个组织，一个成熟的组织，组织内部至少有三名成员……矛头蝮、白鸽和刚刚的黑影，谁是这个组织的主导者和话事人？亦或者他们三个都不是？

        不远处传来了车辆的轰鸣声，车灯的光亮逐渐变得刺眼，是李莞然和宋听双的队友赶到了。

        隗辛后退一步，唐冠也看向车辆赶来的方向，往阴影中退了退，他们望了彼此一眼，在此刻产生了同样的默契——他们都不想让自己暴露在更多人面前。

        “今天晚上从‘门’内跑出来的那些异种生物有强有弱，危害性极大，必须尽快清理。”隗辛说，“再见了，要赶紧去清场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跑入了黑暗之中。

        唐冠也说：“再见了。”

        他往隗辛消失的方向跑去。

        ……

        “矛头蝮。”唐冠叫住了隗辛。

        隗辛暂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你说。”

        “你实力不弱，为了提升效率，我们分头行动清理。我负责西侧，你负责南侧，怎么样？”唐冠快速说。

        “可以。”隗辛打量他，“你好像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还好。”唐冠说。

        隗辛提醒，“今晚这里很热闹，有一些玩家在外围保持观望，如果他们知道烟草厂的变故，说不定会下场。我们暂且不清楚那些玩家的成分。”

        唐冠略一思索，“好，我会小心。”

        他没问隗辛是如何知道附近有玩家出没的。

        “祝你顺利。”隗辛说了一句，转身朝旧工业区南侧前进。

        “也祝你顺利。”唐冠说完也转身离去。

        人面鬼幽幽道：“这人不简单，你跟她搭上线，说不定会有好处呢。她有实力，背后有组织有同伴，这样的玩家很罕见，其他人大多是一盘散沙。”

        唐冠当然知道隗辛不简单，不过他第二世界处境艰难自身难保，最好和所有玩家保持距离，免得连累他们。

        “你真是个善良的人。”人面鬼啧啧感叹，“你想趁自己活着的时间为第一世界多做点事情？可笑！”它说，“你就不想再挣扎挣扎活下去吗？”

        唐冠也想活……他还有家人。可是他想不出来在第二世界那种地方，他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他已经被机械黎明反复折磨了几个星期了，可以预见的是，他还将被机械黎明继续折磨下去，直到死亡或者丧失实验价值。

        “愚笨。懦弱。”人面鬼恨铁不成钢，“你在第一世界找同伴啊！找他们救你出去！”

        “你怎么那么好心，开始给我献策了？”唐冠冷笑。

        “我怎么那么好心？我一点都不好心，我是为了我自己。”人面鬼说，“他们对你实验的时候，你能感觉到痛，和你精神共生的我也能。你以为我就不想自由吗？你以为我就想被困在你的身体里供人折磨吗？”

        唐冠说：“你想干什么？”

        “我们暂时合作，好不好？”人面鬼圆滑地说，“咱们在第一世界停止内斗，在第二世界也停止内斗，行不行？把逃跑当做第一目标，不然咱们俩都得死在那儿。”

        唐冠不说话。

        人面鬼说：“想想你的家人，唐冠。你在第二世界死了，他们怎么办？”

        “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你一心想占据我的身体。”唐冠冷淡道。

        “时势不同，想法总该变一变嘛，转机到来了。”人面鬼说，“救命稻草凑到眼前了，再不抓住天理难容……那个女孩的能力，你注意到了吗？”

        唐冠注意到了，他视力非常好，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到了那个空间漩涡，那个深蓝色的……熟悉的空间漩涡。

        他在机械黎明见过那种空间漩涡，机械黎明用空间漩涡将他从一个关押地点转移到了另一个关押地点。“矛头蝮”使用的空间漩涡和机械黎明的空间漩涡极其相似。

        “嘻嘻，假如空间漩涡是某个人的超凡能力造成的……那么，那个女孩和机械黎明那位空间漩涡能力的持有者，是不是有一点微妙的联系呢？”人面鬼说，“她是玩家。你想清楚了，她对你没有恶意，她还提醒你呢，她很善良很友好，多半不知道你是谁……她说不定是穿越成了机械黎明的内部成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获得自由的好机会！她就是你的救命稻草！你去求一求她，她也许会心软，帮你逃离牢笼。”

        “如果她就是那个人，那么凭借她的能力，她一定会受到机械黎明的重用，在机械黎明内部身份非同一般，因为身份不一般，所以会受到更多的注视，知道更多的情报。”唐冠平静地说，“机械黎明知道我是玩家了，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吐露了秘密……若她的身份正如你说的那样，她多半知道被抓捕的船员‘唐冠’被玩家附身了，她知道我和她是同类，但是没有帮助我。”

        “你觉得她不想帮助你？”人面鬼在他的脑海中怪叫一声，“我日，也是，要是她能帮你，你早就不在机械黎明了……啧啧啧，残忍的小女孩，表面上对同类很友好，实际上对你见死不救……”

        “不对。我觉得她不是不想帮我，她是帮不了我。”唐冠轻声说，“换我处在那种位置，我也帮不了我，我不能要求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这可能会令她丧命。”

        “愚昧的善良！我听了想吐！”人面鬼干呕几声，“你真爱把人往好处想！她就是对你见死不救！”

        “你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唐冠说，“所以我不会同你争论，没意义。”他想了想，补上一句，“但是我同意我们暂时休战。你说得对，我想活，我必须得活。”

        人面鬼顿了顿，勉强道：“行吧。努力变强从现在开始，别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赶紧去吞噬几个异种生物增加战斗力。”

        “嗯。”唐冠说。

        他站定，看着面前长了一只血红色独眼的黑色犬形异种生物。这只异种生物的眼睛非常奇特，它额头中央的那只独眼注视着唐冠，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了眩晕感。

        光怪陆离的幻象淹没了唐冠，这是那只黑色犬形异种生物的能力。

        黑犬朝唐冠扑来，而唐冠不闪不避，双手一把抓住黑犬的脑袋，超凡能力“共生”发动！黑犬哀鸣一声，身躯竟然渐渐融化，一点点融入到唐冠的身体中。

        待黑犬彻底融入唐冠的身体，他抬起头望向夜空，额头上裂开了一只灵活转动的血红色独眼——黑犬的眼睛！

        唐冠疲惫地低下头，血红色的独眼闭合了，他的脑海中开始传来阵阵嘈杂凶狠的犬吠……

        人面鬼：“这低智商的蠢狗嗷嗷叫什么？吵死了，闭嘴！”

        黑犬哼唧一声，畏惧地闭上了嘴，不再吠叫了。

        唐冠：“……唉。”

        “再来几个，快去找啊唐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人面鬼催促，“你在想什么？不就是脑子变吵了一点吗？这就是你和别的生物共生的代价。”

        “共生，是我依附于它们，还是它们依附于我？”唐冠说，“当我的身体里塞满了共生的异种生物，精神体被怪物扭曲的精神包裹，我还会是我吗？”

        “谁知道呢？”人面鬼意味不明地说，“这就是代价呀，变强的代价，活下去的代价。凡事皆有代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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