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荣活了半辈子，很快猜到了唐小北在故意刺激周文垣。

        “好狠的心啊！”

        周锦荣心头一紧，害怕儿子中计，正准备开口岔开话题，却看到周文垣双手交叠，对着唐小北深深一揖。

        “唐姑娘，以前是小生年少无知，被猪油蒙了心，冒犯了姑娘。”

        周文垣说道：“小生在这里给唐姑娘赔礼了，还希望姑娘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唐小北没有答话，但是眉头却微微皱起。

        她真没想到周文垣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除了下跪，这是大康的最高礼仪了。

        一般只要不是生死大仇，互相都会各退一步。

        但是唐小北不想退。

        她在青楼那段日子，用血泪明白了一件事。

        对于欺负过自己的人，决不能手软，如果轻飘飘原谅了对方，对方会觉得犯错成本很低，最多事后道个歉就好了，以后还会继续欺负你。

        “周公子，你恐怕搞错了吧？”

        唐小北冷笑道：“如果只是因为曾经绑过我，公子今天会来赔礼？”

        周家答应不为难金川商会入驻京城，还答应了庆家一系列条件，也意味着当初那件事翻篇了。

        事后金川商会在京城风生水起，周家的确没有从中作梗，也算是履行了承诺。

        如果只是因为绑架过唐小北，周文垣肯定不会来道歉。

        要是在街头碰到，周文垣说不定还会嘲讽几句。

        这次来道歉，完全是因为他污蔑金锋，被唐小北反制了。

        但是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污蔑一个贵族，后果可比绑架唐小北更严重，会被所有贵族反感。

        一般情况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会真的撕破脸。

        但是唐小北在金锋的影响下，做事风格本来就比较强硬，而且她也没那些老狐狸的城府和气量。

        她这次是真生气了，根本不在乎什么潜规则。

        而且她是个女子，就算其他贵族知道这件事，也最多会哈哈一笑，谁要是真的较真，反而会被人嘲笑和女子一般见识。

        “唐姑娘，小孩子不会说话，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周锦荣赶紧哈哈笑着打圆场：“管家，把礼物抬进来……”

        “慢着！”唐小北抬手说道：“事情不说清楚，我可不敢收两位的礼物。”

        双方都不是穷人，送什么礼物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

        就像当初唐小北给广元郡守送礼，哪怕只是送一箱麻线，郡守也会高兴收下。

        唐小北如果不收礼，那就说明没有原谅周文垣。

        周文垣此时还躬着身子，眼睛盯着地面，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是嘴上说的话却极为诚恳：“这次是我不对，小生已经知道错了，还希望唐姑娘高抬贵手，放小生一马，小生余生都感激姑娘大恩！”

        唐小北根本不吃他这套，摆手说道：“小女子福薄，承受不起公子感激，你直接说错哪儿了就行。”

        周文垣闻言，便知道唐小北今天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了。

        一咬牙，直接屈膝跪到地上，以头触地：“小生被猪油蒙了心，嘴上没个把门的，伤害了先生的清誉，求姑娘原谅！”

        唐小北以为周文垣还要再磨叽一会儿才肯认错呢，结果就这么痛快的认了，反而有些错愕。

        “唐姑娘，现在满意了吗？”

        周锦荣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儿子被逼着给一个女人下跪，他这个当爹的脸上也不好看。

        周锦荣如今掌握着周家在江南的诸多资源，要说真怕了金锋和唐小北，那也不至于，只是不想多生事端而已。

        杀人不过头点地，周文垣已经下跪认错，唐小北也知道再逼迫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了。

        否则庆家都不一定会继续支持她。

        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公子认识到错误，这件事就罢了，小女子就不留两位吃饭了！”

        “打扰了！”

        周锦荣拉起儿子，两人准备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唐小北的声音：

        “听说玲珑阁有位晴儿姑娘，舞姿动人，原本还想去拜访学习一番，现在却没机会了，真是可惜啊。”

        外人听来，这不过是唐小北在自言自语，但是周家父子却知道，唐小北这是在威胁他们。

        或许因为唐小北出身青楼，从广元逃掉一命之后，周文垣就变得有些变态，每次去青楼，都会虐待陪侍的姑娘。

        在京城还有所收敛，最多是打骂施暴，但是到了江南，一发不可收拾。

        他经常去光顾的玲珑阁，所有姑娘一听到周文垣到了，都会吓得瑟瑟发抖，陪侍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让做什么做什么，生怕触怒了周文垣。

        结果还是出事了。

        一个叫晴儿的姑娘，在陪侍周文垣的时候，被活生生掐死了。

        玲珑阁对外说晴儿是得了急病暴毙，但是很多姑娘和当晚留宿的客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楼姑娘地位低下，但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如果真追究起来，也够周文垣头疼一阵的。

        特别是见识了唐小北的宣传战之后。

        周文垣的名声现在已经臭了，这种事如果再被说书人爆出来，他这辈子都要被钉到耻辱架上。

        “唐姑娘，我周家在江南也算有点基业，如果姑娘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能帮得上的，老朽一定帮忙。”

        周锦荣回头，笑着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帮忙的，只要别有人在背后继续捣乱，小女子就谢天谢地了。”

        唐小北笑着说道：“川蜀遭灾，需要粮食。”

        “金先生和姑娘真是心善之人，一定会有福报的。”

        周锦荣说道：“唐姑娘放心，别人我不敢说，周家肯定会全力支持姑娘。”

        “那就多谢周老爷了！”

        唐小北微微点了下头。

        她不求周家帮忙，只要周家别捣乱就行了。

        当然，如果周家继续捣乱，唐小北也不怕。

        她早就准备好了大字报和传单等着呢。

        如果周家再闹幺蛾子，唐小北就不会只针对周文垣一个人了。

        “应该的！”

        周锦荣对着唐小北拱了拱手，带着周文垣离开。

        院子里，留着一箱箱礼物。

        礼物无非是一些糕点布匹什么，唐小北也懒得看，挥手让人送进库房。

        “没想到这个周公子，倒是能屈能伸啊。”

        元采薇站在唐小北身后，小声说道。

        “这样的敌人才可怕！”

        唐小北看着门口，低声说道：“让钟鸣小组以后派一组人专门给我盯着周家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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