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领路人
姚守宁原本神识消耗极大,此时再以言灵之力祝福马匹,终于力量不支,身体软软倒地。
骏马奔腾之间,邪祟惊恐避逸,马车骤然提速,姚守宁的身体‘呯’声摔落到车厢里。
“我,我尽力了——”
她气喘吁吁,说了一声。
“交给我。”
陆无计点了点头,惊喜无比的发现马匹受到祝福之后,不止是体形变得神骏,同时似是生出灵慧,不用他再驭使,竟能寻识回家的路途,便索性放开驭马的缰绳,专心操纵阴神迎敌。
‘嗖嗖嗖!’
怒目金刚手持银枪,顷刻之间刺出数击,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反倒给人以极慢之感。
但枪影所到之处,传来高低混杂的凄厉惨叫。
黑气破逸,爆开黑紫的腥风血雨,一具具残尸从半空之中摔落,化为妖邪兽形落地。
‘轰隆隆——’
天空之中惊雷滚滚,‘喀’声震响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所有躲在黑云之中进攻的妖邪愣了一愣,俱都飞悬在半空之中。
借此时机,骏马带着马车冲出重围,往姚家方向飞奔而去。
陆无计手撑着车体,纵身跳起,落到了车厢顶上。
他一只腿半跪,一手撑地,身后神佛之影与他后背相贴,手持长枪警戒。
‘轰——喀——嚓!’
闷雷声响中,闪电在云团之间穿梭,将夜色点亮。
只见黑雾之内,无数妖魅之影重叠,不怀好意的望着这辆飞驰的马车。
银色电光下,不知何时地底出现了一道阴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吞没街道及两旁的房屋,飞速往马车的方向覆盖而来。
疾驰的车内,惊魂未定的苏妙真与姚婉宁在缓过初时的恐惧感后,见姚守宁摔落下地,两人连忙起身,抱扶起姚守宁,坐到长椅之上。
三人挤成一团,同时屏息凝神,深恐打扰了此时迎敌的陆无计。
姚婉宁心跳如鼓捶,肚子中的孩子似是察觉到了母亲的恐惧与紧张感,开始不安的翻身。
她拼命抱着肚子,心里既悔且恨。
‘哒哒哒。’马儿疾驰之下,车厢几乎被带起离地,飞奔于空中,接着‘哐铛’落地。
但因拉车的马受了祝福,将那车体落地时的冲击力卸去了大半,减少了车内的颠簸。
夜色下的街道化为残影飞快后退,疾风从敞开的大门、车窗灌入,借着闪电的光辉,车内三人可以看到外头堆积的黑云,及云内的妖鬼之影。
今夜危机!
姚守宁感受到姐姐双手冰冷,抓着自己手掌的力量大得惊人。
“放心。”
她强打精神,安慰众人:
“今夜我推算过,有惊无险,我们能平安回归家里。”
她这话一说完,车顶之上的陆无计冷静的声音也响起:
“守宁说得不错,以此马如今的速度,我估计最多一刻钟便能靠近姚家的安全距离。”
今夜事发突然,除了姚守宁曾经历过数次险境——受陈太微几次追杀锻炼出来的超强承受力,因此面对这样的危机环境还算平静之外,姚婉宁与苏妙真第一次面对这种可怕的场面,二人被吓得不轻,陆无计的沉着冷静极大的感染了两个少女,令得二人听到他安抚的话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这些妖邪动静越大,越会惊动旁人,你外祖父一旦得到消息赶来,与我们会合之后,就安全了。”
“那就好。”姚婉宁心中的内疚感稍褪,她明白此时不是自己矫情之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逃避妖邪之上,她不能在此时表露出内心的后悔,否则可能还会使妹妹分心来安慰她。
她拼命忍住眼泪,低低说了一声。
就在这时,苏妙真突然吸了吸鼻子:
“守宁——”
她皱了皱眉,那异变的鼻尖动了动,面露犹豫。
“表姐发现了什么?”
姚守宁头疼欲裂,但听到苏妙真喊话的刹那,仍是挣扎着坐起了身。
苏妙真异变之后,面容虽毁,却是嗅觉的力量大增,似是拥有了一部分怪异的天赋本能,她此时长鼻动了动,说道:
“我,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臭味。”
“臭?”
姚守宁听到这话,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苏妙真的话像是一把关键的钥匙,瞬时打开她脑海里的预知开关——神都城的街道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她的意识仿佛高高升起,位于半空之中,俯瞰着整个神都城的全景。
在她‘视野’之下,只见地底无数黑影攒动,宛如活物,开始从四面八方往中间汇聚。
片刻之后,她突然生出坠降之感,仿佛意识从半空之中摔落,街道迅速变大,疾风从她身侧刮过,她的视野落到一条街道之上,看到了一辆马车狂奔,而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阴影正是冲着马车方向来的!
姚守宁倏地惊醒,立即喊了一声:
“陆叔,你看地面,有诡异来临!”
她提醒的瞬间,早有戒备的陆无计立即低头,随即看到了地面丝丝缕缕如恣意生长的野草般的黑气,不知何时已经铺满了整个街道。
黑影如同无形的大嘴,甚至吞没了两侧的房屋。
似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曝露,那如无声暗潮的阴影开始肆无忌惮,往马车追赶而来。
‘嘿嘿嘿——’
‘哈哈哈。’
诡异瘮人的笑声响起,隐约有些耳熟,又带着阴森寒意。
黑影所到之处,地面凝结出紫红得泛黑的霜晶,两侧受阴影覆盖的屋檐之下,暗流顺着瓦片中间的凹槽流下。
阴气化为流水,汇聚于屋檐下,‘滴滴答答’往下落,却在滴落的刹那因为极阴、极寒而形成冰晶,片刻之间化为一根根倒立的尖锥。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鼻端都闻到了那股令人闻之作呕的臭气。
如同腐烂的尸体,夹杂着若隐似无的诡异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是、是狐王!狐王来了!”
苏妙真最先认出了这道气息。
她的话令得姚守宁心中一沉。
今夜已经是七月十四日晚,距离七月十五还有一两个时辰。
在姚守宁的预知之中,狐王的肉身会在‘河神’灾厄到来之前复苏,与今夜这个时间恰好是吻合的。
可是偏偏为什么会在此时?
“狐……狐王?”
姚婉宁自然知道狐王肉身复苏的厉害之处,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妹妹,却见妹妹双眉紧皱,神色凝重无比。
就在这时——
“嘿嘿嘿——你们跑不了了——”
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忽而自天上传出,忽而从地底响起,时左时右,令人飘忽难以捉摸。
拉车的骏马突然传来嘶鸣,夜色之下,位于马车顶上的陆无计看到四周的暗流如潮水般加速,飞快往马车包围而来。
黑气化为绵密的丝缕,一下缠住了闪电之下马车的倒影。
‘哐!’
车影受这黑气一缠,重重一震,影子在这刹那滞留了片刻。
同一时间,原本受到祝福之后本该来去无影的马匹受到车厢、绳套的影响,也被这阴影重重一扯!
‘嘶——卬——’
马身被高高拉起,前蹄扬空,嘴中发出似马似龙的长吟。
一道龙影在马匹身上闪现,接着马儿打出一声响嚏,腾空的双足接着重重落地。
‘呯!’
落地的刹那,力量惊人,震得地底尘烟飞起,那拉拽了马车影子的黑气在这震荡之下被强行扯断,马匹再度迈足狂奔。
但车辆仅只飞速前行了十数丈的距离,那断裂的黑气重聚,这一次化为澎湃的阴潮重新席卷而来,再次试图缠上车身。
“退!”
陆无计一声暴喝,接着手中银枪如闪电落地。
‘嗷!’
狐王尖厉叫啸,黑影如被激怒,高高站起,化为一个奇大无形的狐影,伸出尖锐的长爪抓握枪身。
长枪被抓住,陆无计后背的神佛怒目圆瞪,正义与邪恶相较,双方互持。
而疾驰的马车再次被两股绞着的力量‘粘’住,马匹发出一声悲鸣,同时上半身再度被扯起。
这一次,纵使马匹用力迈步拉扯,速度仍是慢了下来。
趁此时机,四面八方汇聚的阴云席卷而至,无数妖邪的狞笑淹没了马匹的叫声。
神马如同拉负着远比马车重千万倍的重山,脚步艰难踉跄前行。
‘喀喀喀——’
车体四周,有无数尖爪抓扯着车厢,发出使人头皮发麻的挠击声。
姚守宁几人脚底之下所踩的车厢底部开始变得阴寒,‘滴滴答答’的水流声中,木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一块块霉菌斑点出现在底部,接着一只只尖锐的爪子划破车底,钻入车内。
“啊——”
苏妙真见此情景,不由发出小声的尖叫。
她的叫喊便如一个信号,陆无计深知情况凶险,长枪挑着阴影旋转,顶着沉沉压力,将那些攀附在车体之上的妖邪横扫下去。
但妖邪数量多如牛毛,一波扫下,另一波又爬了上来,马匹速度降慢,若是无法摆脱这波纠缠,等到狐王肉身复苏,一行人恐怕永远都要被困在此地。
“守宁,我准备斩断缰绳,留守此地,你与你两个姐姐跳上马背,先回姚宅报信。”
危急关头,陆无计生出壮士断腕的决心:
“我替你们断后,你们先离开此地。”
姚婉宁浑身一震,正欲说话,姚守宁却先道:
“陆叔,别急。”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姚婉宁转头去看妹妹——却见姚守宁虽说神色凝重,却并没有面露恐惧与绝望之意。
此时她的沉着冷静不输陆无计,甚至给人以可靠信任之感。
“守宁你有办法?”苏妙真倒没想那么多,姚守宁在她心中本来就是很有办法的人,仿佛她有办法破局也非稀奇事。
陆无计愣了一愣,接着就听姚守宁应了一声:
“嗯。”
她说道:
“我还有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片刻:
“这个办法与当日我跟孟松云之间的因果相类似……”
姚守宁话没说完,陆无计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断然大喝:
“不行!”
当日韩王墓中的情景陆无计听儿子后来与他说过,知道这两人在墓内遇险,遇到了狐王之影,险些陨命,关键时刻是姚守宁召来了陈太微,最后借这妖道之手将狐王击退。
而自此之后,姚守宁因此与陈太微缠上因果,被他带走。
虽说她后来平安归来,但个中凶险自然可想而知,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陈太微这个人危险之处不输狐王,绝不可轻忽大意。
“不行。”
陆无计又强调了一声:
“陈太微危险异常,守宁,他不是你可以操控的。”
他担忧姚守宁为救众人心切,甘愿牺牲,连忙又顶着长枪上的万钧重力道:
“他修的是无情道,虽说可能会压制狐王,但后果极重。”
陆执当日弄丢姚守宁后的情景陆无计看在眼里,“阿执很多天没睡,我曾答应过他,要替你守护住你,如果你此时再出事,我将失信于我的儿子!”
他铿锵有力道:
“我宁愿豁出去性命,亦不愿使我的儿子对我失去信心,守宁,我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与陆无计相识以来,姚守宁对他的印象都是沉稳、温和、内敛,这是第一次姚守宁见他如此强势,半步不退。
他这样一说,姚婉宁与苏妙真顿时也明白了姚守宁的意图,姚婉宁抓住妹妹的手,连忙摇头:
“陆叔说得对,守宁,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可是——”
姚守宁正欲辩解,车厢顶上,陆无计突然发现那受阴影所缠重达万钧的枪身突然间似是略有松懈。
仿佛那阴影受到了震慑,迟疑了半晌,不敢前行。
他心念一转,突然大声道:
“不过事急从权,守宁,这妖孽实在难缠,唯有孟松云能克制——”
陆无计想通了关键,他意识到狐王阴影畏惧于陈太微。
人的名、树的影。
当年孟松云曾杀得妖邪胆颤心惊,他的名头一响,所有妖邪都露怯意。
纵使是天妖狐族的王首,当年也被孟松云所封印,肉身被分裂,之后数次在这妖道手上吃亏,听到他名字的刹那竟生出退让之意。
陆无计虽说是坚决不愿姚守宁与孟松云再沾因果惹上是非,但如果此时能借这道门魁首的名字暂时逼退妖王,令众人脱困亦是一件好事。
“我思来想去,你的姐姐还在车上,她身怀有孕,腹中孩子身怀真龙之气,事关大庆基业,天下苍生,不宜在此时出事。”
陆无计飞快的道:
“你与那妖道虽说再沾因果危险,但那是之后的事,先解决目前的麻烦为重,护你姐姐周全。”
他说完这话,半点儿都不担忧姚守宁误解他的意思。
少女聪慧非凡,一定能听明白他的心声。
果不其然,姚守宁在他话音一落的刹那,并借助马车一进、一滞的动静,猜出了陆无计的打算。
她毫不犹豫:
“好!”
话音一落的刹那,接着她喊道:
“孟五——”
“不行!”
姚婉宁尖声大叫,猛地捂住了妹妹的嘴,将那后面的字封印在姚守宁的唇内。
但就光是前两个字带来的慑迫力已经十足,在姚守宁喊出‘孟’字的那一刻,阴影如遇到天生克星,猛地退却,四周妖影、鬼魅顿时避闪,哭嚎、尖叫声止歇。
趁此时机,陆无计的长枪用力一扫,将车厢之上趴伏的怪邪一并扫落。
马车的阻力一轻,他大喝一声:
“走!”
马匹感受到压力减小,再听主人喝斥,顿时再度狂奔,顷刻之前奔出十来丈的距离。
车辆在街道之间穿行,陆无计伸手抓着车顶,警戒四周,见马车疾驰过几条长街,他心中默算着离姚家的距离。
再往前行一段,此地妖气诡异,必能引起柳并舟注意,到时压力便会缓解。
可就在这个时候——‘哼哼哼——’
阴冷的笑声响起,地底如潮水一般的暗流重新峰涌过来:
“竟然敢拿孟松云来吓我,你们人类真是狡猾呀——”
说话的同时,四周腐臭越来越浓,地底震荡,街道被妖气撕裂,无数黑气从裂缝之中钻涌而出,化为浓雾,将整个街道封锁在内。
黑气翻滚,街道两旁的道路、房舍被吞并,马车顶上,陆无计敏锐的察觉到妖气的异样,仿佛空间被撕裂,远处的姚家所在方向逐渐被黑雾所淹没。
四人所处的位置被切割开来,与现实相分离。
大妖的手段果然非比寻常,当日因为狐王数次吃亏,使得众人都低估了它的实力。
“这下我看你们怎么逃——哈哈哈哈哈——”
狐王诡异的声音响起。
黑雾越来越大,浓烟翻滚,恶臭感越来越强,原本领头的马匹终于开始不安。
妖气笼罩之下,它丧失了方向感,不知何去何从,只能暂时停下了脚步,开始不停的以四蹄点地。
“幻境!”
姚守宁的心直往下沉:
“我们可能陷入了幻境之内。”
当日韩王墓中的经历涌入她的脑海,如果没有人能强势破局,兴许众人会被困死在这里。
陆无计长枪落地——‘呯呯呯——’
枪尖击中地面,挑起大量碎石,力量透入街道四周,破开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痕。
可是这样的举动无法打破浓雾的封锁,这些妖气是狐王制造出来的幻境,如同鬼打墙一般,将所有人一并困在了幻境之内。
陆无计的行为如同梦中打鬼,空耗其力,无计可施。
“难道只有召唤孟松云?与他再结因果?”
危急时刻,姚守宁心中涌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果再与他结下因果,下次他要提出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她忐忑不安的想着,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无计可施,最终还得借孟松云之力脱困。
正如陆无计之前所说,无论如何,先要保姐姐安宁。
姚守宁正思索之时,陆无计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做无用功,他从车顶之上跳下,重新坐回车头的位置,他后背的神魔还在,却已经无法搜寻到妖邪之影。
魔神目光四处转动,空有满身力量,却无计可施。
“没事。”
姚守宁见陆无计面色凝重,苏妙真强忍不安,姚婉宁咬紧下唇,不由出声安抚他们:
“我可以召唤——”
“不。”
陆无计摇头:
“我们刚刚一路疾奔,离姚家已经很近,你外祖父迟早能察觉到不对劲儿,我们只要能坚持一阵,总会脱困的……”
他话音未落,姚婉宁突然出声:
“是我的错。”
她终于忍耐不住,眼眶里隐忍多时的泪水奔涌而出,悔恨道:
“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任性,牵连你们。”
众人见她自责痛哭,心中一叹,正欲安慰她时,她突然抱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绝决之色:
“朱世祯!朱世祯!朱世祯!”
她凄厉大喊,眼中露出恨意,并压住自己的肚子:
“你到底管不管我?你这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你还管不管你的妻儿?你是不是要亲眼看着我跟孩子死在这里,你才开心?”
“我不管你有没有受怨气影响,有没有迷失心智,我妹妹、我亲人要是出事,我要跟你拼命,你这个坏男人,你没有心——”
“朱世祯!朱世祯!朱世祯!”
她声音尖锐,肚子里的孩子似是感应到她的怨恨,开始不安的翻身。
‘卬——’
未出世的小孩感应到母亲激动的情绪,疯狂的伸手蹬腿。
姚婉宁的肚腹之上突然涌出亮光,只见一条细小的龙影在高耸的肚子之上浮现,将她腹部照亮。
龙影盘旋着,不安的转动。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吃了一惊,姚守宁还来不及说话,只见那小龙‘嗖’的腾空而起,钻破黑雾的封锁,冲入半空之中!
密集的妖气被撕开一条裂口,妖王制造的幻境被撕开,与真实世界相接,头顶电闪雷鸣。
这惊鸿一瞥之际,众人眼前的景像一变,见到的是停滞在路中的马车,无论是车顶的陆无计还是车厢内的三个少女陷入昏睡,无数妖邪怪物爬上车中、车顶,冲着三人张开了血盆大嘴。
一切仿佛恶梦,但刹时之间,这撕裂的幻影再度被妖气所弥补,众人再次眨眼,看到的是四周浓雾包围的马车。
马匹不安的转头四望,三个少女搂抱在一起,陆无计坐在车头前,手持长枪警戒。
但众人心里都清楚,此时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幻觉,而真正现实的情景,恐怕就是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危机降临!
如果没有人相救,片刻之间,四人便会被此时的群妖撕碎。
就在这时——
‘朱世祯——’
‘朱世祯——’
‘朱世祯——’
白陵江底之中的黑茧内,那原本闭目的魔神突然感应到江流重重一荡,接着睁开了那一双银色的无情双眸。
‘他’听到了一道女子凄厉的称呼,‘朱世祯’是谁?为什么‘他’会觉得这称呼十分熟悉?
那女子又是谁?‘他’怎么会觉得心绪起伏,一股烦闷不安的情绪笼罩了‘他’的全身?
魔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生于何方,为何会隐于河底,‘他’只本能的不快。
黑茧被撕裂,苏醒的魔神缓缓起身。
平静的河面开始沸腾,生出重重漩涡。
一只只银色的足迹开始在江面浮现,仿佛有‘人’在河面如履平地,缓缓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姚守宁等人被困于幻境,心生绝望之际,姚守宁决意不顾一切召唤孟松云之时——
如同笼中困兽的陆无计并没有甘心等死,他仍在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后方的黑雾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撕开,那些雾气之中钻出怨气浓重的鬼头,不甘的冲着裂口处呲牙裂嘴的咆哮,但仍无济于事。
所有鬼怪、阴魂在这股力量面前宛如纸皮,轻易被拉开,碰到那无形存在的刹那,随即化为齑粉。
“你们看!”
陆无计惊喜的喊了一声。
众人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马车后方被人撕开一道丈来高的裂痕,有什么可怕的无形存在穿过了狐王设置的幻境。
地底留下了一串银白色的足印,足印所到之处,黑气哀嚎着闪避。
接着足印缓缓向前,穿过了马车,很快来到前方黑雾的边沿。
似是有人随意挥了一下手,如同撩起帘子一般,将狐王设置的幻象之幕揭开,足印通往前方,硬生生打出一条通道。
‘哗啦啦——’
姚守宁的耳畔似是听到水流的涌动声,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双银色的双眸,随即若有所思:
“‘河神’领路!”
“陆叔,跟上去!”
她欢喜的喊了一声。
这会儿哪用得着她提醒,陆无计欢喜的伸手一拍马臀。
马儿受到主人催促,提步往前,沿着那银色的足迹向前走。
“你们休想——啊!可恶!”
狐王不甘的咆哮,黑气尽力擦拭着地底的银色足印。
但那足印之力非同凡响,狐王压根儿无力全部擦除,马车跟在足印之后,冲出重围。
出了困境的刹那,满天电闪雷鸣,隐匿的街道再次出现,车顶之上,昏睡的陆无计重新抬头,魔神持枪将所有妖邪扫落在地。
前方银色足印领路,退逼大量妖邪的攻击,黑气受到压制,马车一路疾奔,姚家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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