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侍卫撤离之后,门口来往的人又正常出入,二表哥不知道来人是小侯爷,只当是长安某个身份较高的公子哥,于是碰了碰闻砚桐的手臂,“咱们走吧。”
池京禧便很快的也看见了她身边不断献殷勤的二表哥,漂亮的眼眸沉了一层晦暗不明。
闻砚桐也想跟池京禧说话,但是碍于这里毕竟不是朝歌,只好强忍着,微微低下了头,从池京禧边上绕了过去,佯装不识。
反正总有能说上话的时候。
她经过的瞬间,池京禧指尖轻动,克制了去拉她的冲动。但却没能克制目光,跟随着她的走动挪移。直到她踏出门,池京禧的身子也完全转了过来。
身旁的小厮忙上前问道,“主子,可是不喜这家酒楼?”
池京禧这才一下子回神,干脆抬步跟出了酒楼,就见闻砚桐檀色衣裙融在人群中,身旁的男子总低着头跟她说什么。
他定睛看了会儿,眼看着人影要消失,才抬了抬下巴问身边的小厮,“那人是谁?”
小厮顺着目光看去,眯着眼睛瞧了瞧,“好像是王家的二公子。”
“王家?”池京禧在脑中想了想,只对朝歌的王家有些印象。
那小厮便道,“长安南头的那个王家,祖上是朝官,刑部的王家与这的王老爷是同父的兄弟。”
朝歌有一王家,掌家人乃是刑部尚书,膝下只有一个庶女,所以对身边的亲人很是看重。长安城的这个庶弟家中虽没有当官的,寻常人家也不敢轻易招惹。
池京禧又道,“那王家跟闻家有什么关系?”
小厮道,“这位二公子的娘与闻家妇人乃是一父姐妹,论关系来讲,应是表亲。”
池京禧轻哼一声,尾音微扬,“表亲?”
这表亲未免太殷勤了些。
另一边,王勤也不知道自己惹了池京禧的不快,为了能够得到心爱的姑娘,使出了浑身十八般武艺讨好闻砚桐。
不过这王勤也是个话痨,嘴巴一直不停歇,不是跟她说自己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说长安城里哪家公子哥爱喝花酒,总之就是侧面衬托他的好。
但是闻砚桐听了也是一脸懵,这些个人她根本听都没听过。虽然她知道这个二表哥急切的想让她在林四姑娘面前美言几句,但问题是她压根不知道林四姑娘是哪个啊!
闻砚桐看着他滔滔不绝之势,想了想,问道,“二表哥当真厉害,不过我听闻小侯爷也是自幼才学过人,不知道二表哥觉得你和小侯爷哪个厉害呢?”
王勤一听她提池京禧,当下瞪圆了眼睛,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表妹你可别乱说,我怎么能跟小侯爷相比呢,小侯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攀比的?”
闻砚桐一时不知道他是故意拍马屁还是真心实意的这样说,但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没见过小侯爷吧?”
“虽然是没见过。”王勤道,“但是长安城里关于小侯爷的传闻可不少。”
闻砚桐暗道池京禧果然不管是在朝歌还是长安都是风云人物。
当初作者在原书剧情中只用了一句话描写池京禧的人气,说他不管是在长安还是朝歌,都是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
仅仅简单的一句话,在书中世界却被具体化,闻砚桐感觉还真是很奇妙的。
吃完饭之后,王勤便带闻砚桐去河边。
还没走近就能看见河边的一长排屋子,不少人在其中出入。河上飘着许多船只,正好有一艘正要靠岸停。
王勤便道,“快快快,咱们正好赶上这一艘。”
闻砚桐有些犹豫,她想在屋子里等会,看看能不能等池京禧吃完饭,然后跟他凑到同一艘船上去。
但是王勤却道,“这艘船人少,这会儿好些人都去吃饭了,若是再等下一艘,只怕人会多很多。”
闻砚桐道,“咱们可以在屋子里多等等。”
王勤看她,疑惑道,“你是来参加游画宴的吗?”
闻砚桐道,“当然是了。”
好像也没其他拒绝的理由了。闻砚桐只好跟着王勤一起上了正好靠岸的那艘船。
这种船并不大,但是有两层,吃水浅所以能看得出上面没什么人。
闻砚桐一进入船廊,就感觉浑身一暖,头顶上的暖色灯光洒下来,面前都是一幅幅悬挂起来的画。
靠着船廊两边摆的有桌子,上面文房四宝俱全。其中年轻男女居多,在花钱来回走动着,看似赏画。
闻砚桐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些画在她眼中没什么区别。偶有几幅有颜色的,但大部分都是水墨画,山水图居多。
闻砚桐上了船之后,就随着人流在画前慢慢走过,直到走到最顶处的时候,才发现顶前方挂了一副人物画。
画上是一位俊俏的少年,身着象牙白卷云长袍,手持一把折扇,长发束冠,锦靴微露,嘴边挑着一抹笑意。
闻砚桐越走近,越能将少年的面容看清楚,这才发现画中的竟是池京禧!
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要比现在还稚嫩些。最传神就是那一双笑眼,嘴角微勾就能看出满眼笑意,好似有一股风流之色在其中。
闻砚桐一看见这画立马心动了,转头问王勤,“这里的画卖吗?”
王勤道,“不卖的,都是仅供观赏。”
闻砚桐叹道,“那就太可惜了。”
王勤抬头看向那副画,惊讶道,“哎,这画倒是画得厉害,上面的人是谁啊?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闻砚桐抬头看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是不是很俊俏?”
王勤愣愣的点头,“长安若有此人物,必定传有风云,想来只是某位画师笔下的人吧。”
闻砚桐笑了笑,没向他解释,而是问道,“你在何处念学?”
王勤意外的看她一眼,有些伤心,“桐桐啊,你完全把二表哥给遗忘了吗?当年我去广陵念学的时候,还特地翻墙来找你道别呢。”
闻砚桐挠挠头,“我这不是没记清楚嘛。”
她猜出这王勤必定不是常年在长安的,不然怎会连池京禧都没见过。
两人转上了二楼,二楼就更冷清了,几乎没什么人在这里。
闻砚桐随意的在其中转着,突然发现有出口。她试着撩开帘子走出去,看见外面是长长的露天台,有精雕细琢的栏杆,站在上面能够看清楚河面上的风景。
只是她刚出来,就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露台两边连接着船舱的地方有两条路,约莫着是去船另一头露台的。但是在靠左的路中,有男子的声音。
“……反正我爹娘已经打算上林家提亲了。”
闻砚桐本无意偷听,但是听到林家时,还是忍不住顿了脚步。根据王勤所言,小炮灰跟林家的四姑娘是好朋友,不知道这男子口中的林家是不是四姑娘家。
随后另一男子的声音传来,“苏少这是看上林家哪个姑娘了?”
被称作苏少的男子哼笑一声,“林嫣。”
“是林家最漂亮的那姑娘吧?好像是行四。”
闻砚桐一愣,难不成真那么巧?
“就是她。”苏少道,“林家不过是一屋子的书呆子,若不是林嫣长得能入眼,我才不会让我爹娘去林家提亲。”
另一人道,“说来也是,不过苏少这次可算享福了,林嫣长得貌美不说,性子又软糯,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你随便纳几房小妾都没问题啊。”
这话好像正说中了苏少的心意,他语气里带着兴奋之色,“我早就想好了,待娶了林嫣之后,就把留香楼的玫儿给赎回家,我若是没娶妻,我爹不同意我纳妾。”
剩下两人哈哈一笑,奉承道,“那苏少左拥右抱,软玉温香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闻砚桐听到这已是十分烦躁,心中泛起一阵阵恶心,心想若是这苏少口中所说的林嫣真的是小炮灰的好朋友的话,那定然要帮王勤争取一下。
虽说王勤有些话痨了,但是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足够贴心。
正想着转身走时,却忽然见王勤站在她身后,脸色十分难看。他青筋高高爆起,咬牙切齿的像是忍耐着什么。
闻砚桐忙轻声道,“二表哥,咱们走吧。”
王勤握紧了拳头,粗气喘了好些下,最终还是忍住了怒意,转身要走。
却在此时,那苏少的声音再次传来,“放心兄弟们,带我玩够了林嫣,就找个理由把她休了,然后让给你们尝尝鲜。”
剩下两人兴奋叫好。
正是这最后一句,彻底激怒了已经崩在爆发边缘的王勤,他猛地转身蹿出了船舱。
闻砚桐立即跟上,就听王勤一声怒吼,“苏鸣炜!我打死你!”
随后就是一声接连一声的叫喊,闻砚桐跑去的时候,就见王勤与苏鸣炜撕打在一起,而旁边的两个男子则想要抓住王勤。
可能是王勤太过愤怒了,爆发出的力量让三个人一时间也没能制住,一拳一拳的砸在苏鸣炜的脸上,几下就见了血。
闻砚桐也着急,上了船之后是不允许带侍卫和小厮的,所以王勤一对三迟早要吃亏。
但是进了船舱发现二楼没人,她就跑去了一楼,急急忙忙的喊了几个船内的小厮上来。
一同跟来的还有看热闹的人。等再去露台,就发现王勤果然被另外两个男自己控制住了,苏鸣炜在一旁擦着自己的鼻血,嘴上还骂骂咧咧。
那几个小厮见了是苏鸣炜之后,竟然没一人敢上前去阻止,退后道,“此事还是上了岸,禀报大人们再处理吧。”
闻砚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要你们有什么用!”
小厮们虽然被闻砚桐骂了,但也没什么表示,纷纷转身打算无视。
苏家在长安城也是非常出名的世家。闻砚桐只记得书中有简略的介绍过。
苏鸣炜是苏家嫡长孙,他爷爷是上一任丞相,亲姑姑则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虽然已经过世。而苏鸣炜的爹,如今是中书侍郎。苏家往上数四代,都是当官的,所以苏鸣炜也是出身显赫。
方才王勤愤怒但是仍有犹豫,就是有些忌惮苏鸣炜的身世。
可苏鸣炜属实太不是东西。
闻砚桐又担心王勤的安危,这船游一圈靠岸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船上有没有人敢出面帮他,即便没被打死,万一被打残不好啊!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景象,似乎没人在乎王勤会被如何。
苏鸣炜擦干净了鼻子上的血之后,脸色变得相当狰狞,一脚踹在王勤的肚子上,“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你爷爷动手?!”
王勤被人架着,硬生生受了这一觉,疼痛得整个身子都弯了,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苏鸣炜揪住他的脖子,抬手就是两拳。骨肉与皮肉发出的闷响十分惊心,闻砚桐眼皮子一跳,认不住出声道,“住手!”
她一嗓子喊的敞亮,立即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她怒道,“苏少,你已经动过手了,想来也解气了,请放开我二表哥。”
苏鸣炜的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阴霾遍布,“解气?不过才打了两拳。”
他掰过王勤的脸,“他脸上连血丝都没有,我如何解气!”
闻砚桐道,“这里是侯爷特办的宴席,苏少若是明事理,就不要在这里闹事。”
苏鸣炜冷笑,“是他先动手的,我怕什么。”
他抬手扇了王勤一巴掌,指着闻砚桐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勤在这时道,“我动手打你,跟她无关。”
苏鸣炜厌烦的看他一眼,一拳捶在他头上,“问你话了?”
这一下下打的,着实让闻砚桐心里难受,着急的看着王勤。说到底长安的王家没有那么大的官职,就算是有朝歌的王家当靠山,也不可能对付的了苏家。
而闻家就更不用说了,一介平民。富不与官争,再有钱又有什么用?
苏鸣炜盯着闻砚桐,忽然道,“你若想让我放开你表哥,也不是不行,你自己过来换他。”
闻砚桐心中暗惊,正要说话,王勤却大叫道,“苏王八,你休想欺负我表妹!”
苏鸣炜被这一声“苏王八”气的不轻,又踹了他一脚,径直把人踹翻了,栽倒在地上,周围人发出惊呼声。
苏鸣炜指着闻砚桐,怒道,“把她给我抓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闻砚桐惊道,“光天化日,你还想强抢民女?!”
苏鸣炜冷声道,“不过是教训一下对我不敬的一对表兄妹罢了!若真有什么,大不了我将你纳回家,跟我正妻一同抬进门。”
闻砚桐被两个男子左右拽着,呸了一声,怒骂,“你的棺材必会跟你爹一同抬出门!”
苏鸣炜哪被人这样骂过,当下气得满脸通红,“你信不信我就地给你办了!”
闻砚桐大力挣扎着,忽而从袖中甩出一个东西,外面包着绣满云纹的锦帕,正好滚到了苏鸣炜脚边。
她这才骤然想起,身上还带着这玩意儿!
苏鸣炜见她惊愕的神色,好奇的弯腰捡起,嘴边挑着冷笑,“这是你送我定情信物吗?”
话音还没落,锦帕展开,一块雪白色的圆玉牌,除了暖黄的细纹之外,当间只有一个金边的祥云纹。
苏鸣炜的脸色猛地变了,满眼惊恐。他连忙将玉牌一翻,就看见背面一个金光闪闪的瘦金体——“池”。
在长安城里,姓池的人数不胜数,但这样的玉牌独属于那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闻砚桐:不,这是我送你的断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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