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有句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刘雯恨恨的说道：“你真的是太窝囊了！简直窝囊到家了！”

        “你说什么！”刘自健脸色一沉：“你居然说我窝囊？”

        “难道不是吗？”既然话都说开了，刘雯也就不在乎了，把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我问你，是县令大还是县丞大？”

        “废话！当然是县令大了，县令是正七品官，县丞是正八品官，傻子也知道是县令大。”

        “既然是县令大，那你为何管不了县丞丁伟？”

        “我……”

        “说啊，为什么管不了？”

        “因为有特殊情况，丁伟是知州大人的亲戚，碍于知州大人的情面我不好跟丁伟翻脸。”

        “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要让丁伟欺负一辈子？”

        “怎么可能呢。”刘自健摇摇头：“我跟你说，丁伟是下来混资历的，不可能一直待在县城，等时机成熟以后丁伟就会被调到其他地方任职。”这就是上面有靠山的好处，随便到一个小县城混几年就能得到提拔。

        “你想过没有？丁伟离开以后，上面要是再派来一个有背景的人当县丞怎么办？你还忍着？”

        “……不可能吧……”

        “爹啊，你要拿出县令的威风，狠狠的打压丁伟，就算不能让丁伟对你言听计从，也要让他不敢招惹你，还有，你要想个法子把童生试的考核权拿过来。”

        “我何尝不想打压丁伟啊。”刘自健重重叹了口气：“我做梦都想！你刚才说我这些年过的窝囊……是啊，我确实有些窝囊，可是我有自己的苦衷啊，你不当官，根本不了解这里面的事情，别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我是巡抚，也不可能肆意妄为的，在官场混，就要受到各方面的束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来杀人之祸，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我只能忍……至少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我是不会打压丁伟的……因为我得罪不起丁伟背后的知州大人。”说到这里，刘自健停顿了一下：“当然了，凡事有弊就有利，我刻意忍让丁伟，甚至是放权，把童生试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丁伟去负责，知州大人知道以后，肯定会过意不去，等有了合适时机，知州大人就会帮我一把。”

        “哼！过意不去？”刘雯冷哼一声：“如果知州大人真的过意不去，就应该把丁伟调走，说的更难听一些，他当初就不应该把丁伟调到这里来，我就纳闷了，这么多县城不去，偏偏来了这里？难道知州大人认为你最好欺负？”

        “越说越离谱。”刘自健脸色变的阴沉起来：“知州大人把丁伟派到我手底下当差，说明知州大人是信任我的……”

        “这么说来，你还很感激知州大人了？感激他给你派了一个不受约束的手下？”刘雯哼道：“爹啊，你未免太没骨气了吧？说白了，知州不过是正六品官，比你这个县令只高一个品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刘自健沉声说道：“知州大人虽然只比我高了一级，但是他接触的人脉是我无法相比的，远的不说，就说知府大人吧，知州是可以直接跟知府对话的，而我呢？想见知府大人一面都很难……嗨，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只需要明白为父当这个县令是很不容易的，需要权衡各个方面的利益，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为了不连累家人，有的时候我必须做出妥协。”说到这里，刘自健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再耐心等待一些时日，等丁伟调走以后，所有的麻烦都会解决，到时候我就可以安排三个外孙通过童生试了。”

        “行吧，丁伟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我们接下来说说那个野孩子高飞的事情吧。”刘雯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而言之一定要撤掉高飞的功名，不能让他成为秀才，更不能让他拥有参加乡试的机会。”

        “晚了。”刘自健摇摇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如果是童生试开考之前你告诉我，我或许还有办法让高飞落榜，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我没办法了……”

        “你……”

        “你跟我着急也没用，你是我女儿，我肯定要为你考虑，但凡有一点儿办法，我也会帮忙的，但是……现在我是真的没办法。”

        “难道就这样算了？”

        “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区区一个秀才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那个野孩子考了第一名也没用，朝廷的律法写的清清楚楚，秀才是没资格当官的。”

        “我不怕别的，就怕那个野孩子通过乡试，到时候有了举人的功名……”

        “我刚才跟你说了，想通过乡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知道吗？有很多人考中了秀才，但是穷极一生的时间也没考中举人，最后郁郁寡欢而死……当然了，我们还是要做好防备的，不能出现意外……这样吧，过几天我去拜访一下知州大人，请他出面压制一下高飞，不让高飞通过乡试。”

        “据我所知，乡试是由知府大人负责的，知州大人恐怕没有权力插手乡试的事情吧？”自从三个儿子决定参加科举以后，刘雯就用了很大精力研究科举，所以对科举的事情很清楚。

        “我刚才说过了，知州大人和知府大人的关系很好，只要知州大人肯出面说一下，知府大人一定会给这个面子的。”刘自健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保证不会让那个野孩子通过乡试。”

        “那我就放心了。”刘雯吐出一口浊气：“爹啊，你知道吗？自从我得知那个野孩子考中了秀才，我就气的不行，恨不得马上派人去宰了那个野孩子，永除后患。”

        刘自健脸色一变：“你别乱来啊，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被丁伟知道了，你和我都要倒大霉。”其实刘自健内心也很郁闷，有丁伟这个扫把星在旁边盯着，他做什么事情都放不开手脚，每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再这样下去，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得精神病。

        刘雯眼里闪过一道厉色：“干脆连丁伟一起除掉算了。”

        “胡闹！”刘自健大怒：“丁伟是朝廷命官，如果被人杀死，肯定会引起朝廷的重视，到时候朝廷派人下来调查，一旦查到我们父女身上，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呢。”刘雯嘟囔道：“我又不是傻子，做事情分的出轻重。”

        “我不管你是随口说说，还是真想干点什么，总而压制一句话：你给我克制着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到时候惹出滔天大祸你再后悔就晚了，好了，你回去吧。”刘自健每天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为女儿操心，真是太累了。

        “那个野孩子的事情一定要放在心上，不要忘了啊。”刘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之后，就气嘟嘟的离开了。

        “唉……”刘自健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天天的，就没有省心的时候，女儿小的时候哭哭闹闹，我要累心，现在女儿长大了，我还要累心，想轻松的歇一歇真的是太难了。”

        ……

        一个衙役偷偷的走进县丞丁伟的房间，附在丁伟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刘雯来找刘自健了？而且你听到他们在谈论童生试第一名高飞？”丁伟眉毛一挑：“你确定没有听错？”

        “小的当时就站在门外，听的真真的，绝对不会有错。”衙役保证道。

        “奇怪。”丁伟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父女谈论高飞做什么？难道他们认识高飞？”

        “那个……我听到刘雯喊高飞野孩子……”

        “野孩子？”

        “对。”

        “你还听到什么了？”

        “我还听到县令大人说会想办法打压高飞，不让他通过乡试。”

        “有意思，真有意思。”丁伟笑了：“堂堂的县令大人竟然如此关注一个小小的童生试第一名？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去，调查一下，我要知道高飞和县令大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

        “是。”衙役得了命令以后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衙役表面上是县令刘自健的手下，实际上早就被丁伟买通了，充当奸细监视刘自健，只要发现有特殊情况就会来向丁伟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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