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一
望着不远处已经难舍难分环抱在一起的小情侣们, 楚天阔仰头向天,叹了一口寥远而悠长的气。
在楚天阔的掌心里,还躺着一根白玉笔。
那玉笔通体莹白剔透, 唯有笔尾上栓着一根鲜艳的红绳, 愈发衬托出玉质的洁净细腻,正是言落月和巫满霜的二师笔无疑。
就在刚刚, 在言落月和巫满霜相视相拥的千钧一发之际, 言落月很有良心将二师笔从怀里拿出,然后抛向了陶桃师姐的方向。
这也不能怪言落月没有师门情谊。
主要是……谁也没听说过小情侣正亲亲蜜蜜谈恋爱的时候, 怀里还揣着一根师兄或者一根师姐的, 对吧?
如果这种情况当真出现,想必无论是言落月、巫满霜还是宓记尘都很难轻易忘怀。
从此以后, 在每个无法安寐的夜里,这一幕都会在他们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没准还能脚趾螺旋钻孔, 把床板敲得像个打点计时器。
所以说, 言落月在紧急时刻,把二师笔托付给值得信任的陶桃师姐, 这乃是她沉着冷静、灵敏机智的表现。
绝不是因为她重色轻友, 重蛇轻笔, 绝不是!
在接住了二师笔以后, 陶桃微微一愣,有点好奇地捧着掌心的玉笔打量了一番。
“是……宓师兄吧?我是寒松门的陶桃。”陶桃隐约回忆起了那座峰的某些传言, “这个,宓师兄需不需要笔架, 或者配个砚台呢?”
陶桃一边说着, 宋清池已经开始翻找自己的储物袋, 拿出上述物品悬在空中,显然并不是嘴上客气。
在这个被师妹抛下的冰冷红尘里,宓记尘深深感动于这份人间有大爱的温暖情谊。
虽然自己的师妹着急去跟师弟谈恋爱,但别人的师妹还是靠谱的啊!
“多谢陶师妹,现在还不用。”
大战后飘散在空中的喜悦情绪,宛如最好的灵药一样,正一点一滴地汇入宓记尘的笔身里。
如果这种热烈的情绪浓度能够保持下去,想必过不了多久,宓记尘就能恢复人身,继而重复旧观。
听完了宓记尘的这番叙述后,陶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宓师兄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不错。”
“那太好了。”陶桃欢天喜地地把手一扬,“大师兄,你帮我们保管一下宓师兄哦!”
宓记尘:“???”
楚天阔:“???”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这念头刚刚在宓记尘脑海里划过一秒钟,下一刻他就已经凭空悬起。
将神识探出玉笔,宓记尘只看见,自己正朝着楚天阔的方向飞去。
而陶桃则兴高采烈地扑进了宋清池的怀里。
她直接把双手圈在宋清池的脖子上,来回朝后踢着两只脚欢呼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宋清池腼腆微笑着,点头应道:“我们赢了。”
说罢,这对小情侣,也在气氛的催动和环境的感染下,深情如许地拥抱在了一起。
楚天阔:“……”
宓记尘:“……”
好家伙,原来不止自己的师妹不靠谱,别人家的师妹也是不靠谱的!
你们怎么回事,天下间所有的小师弟,就一定要拐走师门中的小师妹吗?!
这一刻,身为大师兄的宿命,以双倍的形式压在了楚天阔的左右两肩。
捧着宓记尘的玉笔寄身,楚天阔喃喃道:“不知为何,突然很希望江兄也在这个地方……”
宓记尘也忍不住感慨道:“虽然有点缺德,但还是很希望大师兄也在这个地方……”
这份来自师弟师妹们的苦头,总不能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吧!
不知何时,筋疲力竭的乌啼之火拍拍翅膀,从落月之木的树杈上飞下,也落在了楚天阔的肩头。
楚天阔有点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从一朵鸟(?),额,一只火(?)的脸上,看出了苦大仇深的意味。
此时此刻,一人一笔一火面面相觑。
大家确认过眼神,都是被秀恩爱的场面伤到的人。
在树的那头,两对情侣缠绵呢语,依依诉情。
在树的这头,楚天阔、宓记尘,还有乌啼之火,他们三个仿佛构成了世上最闪亮的三颗星。
仰头叽啾啾叽喳地叫了一串,乌啼之火率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是乌啼,”它愤愤不平地说道,“是一朵单身火。”
宓记尘的笔杆在楚天阔掌心里跳动了一下,仿佛想笑,但有半途中强行忍住。
“我是宓记尘。”那道韵味十足,不辨男女的声线柔柔地说道,“我是……”
似乎在两个身份中摇摆挑选了一番,宓记尘才下了某种决定似地说道:“我是一支单身笔。”
最后,就剩下了楚天阔。
楚天阔将目光放空,在不远处那两对怨种情侣的身上转了一圈,又是好笑又是感慨地长长叹了口气。
“如你们所见,我就是个锤子。”
“好家伙。”乌啼之火信以为真,震惊地说道,“咱们仨凑一起,都拼不出一个‘人’字?”
“——难怪我们单身!”
其实也能算人,但同时还是法器的楚天阔:“……”
这话乍一听十分离谱,怎么细细一想,居然还有点道理?!
……
大战结束后的龟族,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言雨站在自家小院里,解下罩在身上的防护法衣。
在之前异种们的大举入侵里,龟族族地也被台风尾小小地波及了一下。言雨家的小院没有遭受太大的破坏,但在摆设上还是显得乱七八糟。
但幸好……
言雨的目光朝着石砌的花坛上飘去一眼,随即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幸好,那些异种们匆匆来去,并未波及到植在院落里的那棵梅花。
院门外,大长老正在组织着族人们重新收拾族地。
只不过他说话的语速实在太慢,还不等大长老发出一个完整的命令,族人们已经各归其位。
大家拿扫帚的拿扫帚,拎簸箕的拎簸箕。用狂风符扫走堆积在院门口的杂物,再施用静水符冲干净石板上的血迹……转眼之间,狼藉一片的族中小路,已经被打扫出一角了。
而大长老还在说着他慢吞吞的尾音:“大家——听我——安排——”
言雨:“……”
您再多安排几句,活计就都要干完了。
抿起唇角,摇头一笑,言雨也把院子重新打扫得整齐。
那些碎掉的杂物暂时堆到小院一角,房中的花架可以摆出来代替水缸的位置……
正当言雨琢磨着关于院落的布置时,两个熟悉又欢喜的声音,遥遥地从小径的远处传来。
“雨姐,我们回来了!”
“雨姐,我又来贸然拜访啦!”
只见这两个青年人,以完全不符合印象中爬行生物的速度,脚下宛如旋转的风车一般,匆匆朝着这间小院疾奔而来。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灵敏地几个蹦跳,躲开了堆在道路中间的树叶尘灰堆。
不过,在当前大家都沉浸在一片欢喜的气氛里,哪怕他俩一脚踢飞了灰堆,料来也最多挨几句笑盈盈的埋怨。
言雨停住打扫的动作,一抬头便看见言干和桑戟齐齐站在自己面前。
两个小伙子笑得十分讨喜,动作也极有眼力劲儿。
他们一个拿过言雨手里的扫帚,一个主动去后屋找到了水盆和抹布,争先恐后地打扫起来。
言干大声道:“宗门给我们放了一个月长假,我们就想着先回来看看雨姐!”
桑戟紧随其后道:“是的。要是雨姐没有什么要忙的,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言雨迷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归元宗探望妹妹。”
“对对对,雨姐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言雨微微一愣,在心中排了一下族中的日程表。
……唔,一个月时间,足够一去一回,似乎是可以的。
仿佛看出了她脸上露出的意动之色,言干迅速煽风点火道:
“雨姐,你不能不跟我们去啊,妹妹她都被人拐跑了!”
如果说,一开始可能还有点演戏的成分,那说到后来,言干简直声泪俱下。
“我们的小二蚱,她才十八岁,还是那么小的一只小龟龟,甚至都没长到水缸缸口那么圆……”
桑戟不动声色地踹了言干一脚,提醒他说跑偏了。
但与此同时,桑戟自己也不忘暗搓搓地在旁边添油加醋:
“咳,妹妹长多大倒是不要紧,只要她心甘情愿,又跟对方两情相悦就好。只是我们看那人长得黑乎乎一片,而且心机极深,非常让人不放心啊!”
“对,那人耀武扬威!”
“那人得意忘形!”
“那家伙对我妹妹动手动脚……动翅动尾!”
“我妹妹,别忘了这也是我妹妹——那家伙把翼膀一展,顿时遮天蔽日,日月无光!”
哥哥们前一句紧接着后一句,讨伐声堪比急促鼓点,节奏感宛如贯口相声。
一时之间,言雨听得眉头紧蹙,有些挂念,又有些迷惑。
“你们说的……是谁?”
这个形容,她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又非常陌生呢?
桑戟痛心疾首地说道:“就是那个,经常跟妹妹一起跟我们寄信的、时不时给我们送来归元宗特产的、在露出蛇子野心真面目前,一直让我们管他叫弟弟的,巫满霜啊!”
言干也心痛欲绝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笔友跟你书信往来,或许是意气相投,不知道人家也可能是想做你妹夫啊!”
言雨:“……”
言雨温柔而迷惑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我见过满霜,那确实是一个好孩子……”
言干:“!!!”
桑戟:“!!!”
完了,姐姐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倒戈了!
两人趁着打扫院子的功夫,不动声色地移动到角落里,窃窃私语。
桑戟语重心长道:“看来,雨姐和妹妹都对他很是满意。”
言干喃喃道:“我对他很是不满意。”
权衡时势,桑戟不甘不愿地发现,在他们这个七零八碎的大家庭里,对方很有可能以三比二的票数胜过自己。
深吸一口气,桑戟自言自语道:“要不然,若是妹妹真的喜欢……”
那他们就……只能从了。
“……”
一提到这个话题,言干就像是一团被戳破漏气的刺豚一样瘪了下来。
“妹妹当然是真的喜欢……她从小就很喜欢那家伙。”
提起这个话题,两个哥哥对视一眼,长长地、无奈地、认命地叹了口气。
言干表情皱成一团,无言地揪住自己的心口:
“兄弟,你知道吗,当他说出‘哥哥们叫我妹夫就好’的时候……唉,我从没有这样难过的时候。”
“……”
桑戟用一种沉思的目光,在言干脸上一扫而过。
他慢慢道:“兄弟,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当时的心情不那么难过。”
言干忙问道:“什么方法?”
桑戟事先声明:“不是什么正经方法。”
言干催促道:“什么方法??”
桑戟再次强调:“你用完以后不能杀我。”
言干已经快抓着兄弟的领子摇晃了:“什么方法!!”
桑戟轻咳一声,模仿出和巫满霜当时一模一样、矜持中带着难以掩藏的喜悦的腔调,字正腔圆地说道:
“兄弟,咱俩之间就别外道了,其实……你直接叫我姐夫就好。”
言干:“!!!”
言干这一刻的表情,就像是天上降下了一道雷霆,骤然劈在了他的头顶。
桑戟把抹布往水盆里一扔,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真的!你居然真的信了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感觉之前的事没那么郁闷了哈哈哈哈!”
言干:“……”
实不相瞒,就在刚刚,桑戟也有些郁闷。
不过,言干既然甘愿牺牲自己,替人间创造新的欢乐,那桑戟现在的心情就好多了。
言雨一个没看住的功夫,就听见背后传来了水盆打翻的声音。
再一回头,只见言干暴怒地举着一杆扫帚,像是在打蟑螂一样,追在桑戟身后一顿狂拍。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哥们儿,刚刚不是说好不杀人的吗,你是不是玩不起~”
言雨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嘟囔一声,脸上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充满回忆的温柔笑意。
“真是啊,你们两个……院子又要重新打扫了。”
恰在此时,一只纸鹤从院外翩翩飞来,然后落于言雨的掌心。
言雨只拆开信件看了一眼,眼角处弯弯的笑影顿时加深了几分。
“好了,你们不要闹啦。”她拍拍手掌,吸引两个弟弟的注意力,“落月说,她一会儿带着朋友们回来。”
“——诶?!”
“居然是朋友们吗?”
……
让人感到有点意外的是,言落月说是“朋友们”,居然就真的来了许多朋友。
仿佛只在眨眼之间,这方龟族的静谧小院,就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三方世界的朋友。大家齐聚一堂,好不快活。
言落月、巫满霜,还有乌啼之火、楚天阔师兄妹三人、不知何时加入队伍的岑鸣霄、刚刚凝聚出半个人形,含笑挂在梅树梢上的宓记尘……
以及收到消息后,御剑赶路的江汀白,还有远方搭着姬轻鸿顺风车,正在加速往这边赶的凌霜魂……
无论是先来的、后到的、还在路上的、亦或是半途中碰见的每个人……欢乐难抑的笑容,都挂在他们的脸上。
若说有什么比言落月送去的消息更快,那大概便是大获全胜的消息吧。
——战斗结束了!
——他们赢了!
——从此以后,伏魔之战的遗祸便不存在了!
此时此刻,这欢乐的龟族小院,仿佛只是三界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这里美酒飘香,珍肴济济,甚至还有裤子在天上飘。
——然后,这风中飞扬的薄薄裤子被言干一把抓住。
言干迷茫的眼神在四座中环顾一圈,最后锁定了喝到兴头上,直接化作半透明的岑鸣霄。
“哥们儿,你注意点啊。”言干震惊地说道,“我妹妹在呢!”
“不好意思了。”
岑鸣霄哈哈一笑,眨眼之间重新化作实心人形。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套装束就重新套回了他的身上。
岑鸣霄非常社交牛逼症地拍了拍言干的肩膀,带着几分醺然醉意,相当自来熟地搭话道:
“咱们虽然未曾并肩作战,却都在不同的战场上共同御敌……嗝儿,今天多谢兄弟你帮我捡回裤子,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性命相托的裤妃……”
言干:“???”
偶然路过,正好听到这番发言的言落月:“……”
好家伙,这是什么裤子飞飞的奇妙交情。
多年来加悬在灵界头顶的忧患一消,此外还和修真界建立了友好往来,便等于在去了岑鸣霄的一块心病的同时,还被分到了一块大蛋糕。
今日的结果如此圆满,也难怪岑鸣霄这样高兴。
巫满霜不知何时帮完了言雨的忙,腰上塞着满满一袋特制小鱼干,神出鬼没地站在了言落月的身旁。
他拉着言落月的手笑了笑,把那袋小鱼干零嘴塞在了言落月手里,然后接过了醉眼迷离的岑鸣霄。
“诶,满霜,你这是……?”
巫满霜一脸正直地说道:“岑兄喝醉了,我给他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言落月迟疑道:“那你也不必……”
巫满霜义正辞严道:“我怕岑兄在大家都不留意的时候醉晕了飘远,本来想在他手腕上系一根绳子。”
“灵化的话,绳子也会自动脱落吧。”言落月咽了下口水,“还有你这明明是在……”
“是的,绳子着实困不住岑兄,所以先委屈岑兄在这里暂留一阵。”巫满霜正色道。
他认为自己这地方选得很好,既保暖又隔音,最多地方有点小。
若是岑兄嫌光线太强睡不好,巫满霜还可以给他再盖个盖子。
言落月无言以对:“不,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把他往缸里塞,毕竟咱家院子里没人叫司马光……”
哪怕差点被装进缸里封盖,岑鸣霄居然都没发表什么意见,果然是醉得睡着了。
言落月哑然失笑,牵着巫满霜的袖子摇了摇,带岑鸣霄去客房休息。
她小声笑道:“满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爽妃不顺眼很久了?”
巫满霜若无其事道:“自然也没有什么顺不顺眼,主要是……在缸里闷一闷,或许能让岑兄捂白一点?”
言落月:“……”
好哇,你果然还是介意巧克力奶对吧!
揪住巫满霜的领口,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言落月挑眉一笑,踮起脚尖。
好一会儿后,两人终于分开。
言落月眼中带着盈盈的水意,她揶揄笑道:“满霜,你酸酸的哦。”
巫满霜慢条斯理地抿住嘴唇,轻声道:“没关系,你是甜的。”
……
两人在屋子里悄悄说了几句话,巫满霜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言干和桑戟一左一右扑住。
哥哥们对巫满霜勾肩搭背,磨牙微笑,笑容十分善意,就好似十二月时雪川刮过的烈风。
“走啊,妹夫,我们去喝酒。喝它个百八十坛,直到喝死为止!”
“呵呵呵呵呵,妹夫不用怕,万一你喝醉了跌进街边阴沟摔断了腿也没有关系!你放心,我们去年逛街时,正好买了个轮椅……”
言落月:“……”
等等,你们这发言,实在很难让人不怕啊。
然而,关心情况的言落月刚跟着三人走了几步,就被言干和桑戟联手温柔地推了回来。
这一次,两人的笑容是这么温暖,好比春江之水,尽显依依不舍的情致。
可以说,和哥哥们之前对巫满霜露出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妹妹快吃糖,你回来后还没吃多少东西呢。对了,少喝点酒啊。”
“妹妹累不累啊,刚从魔界跋涉回来,费了不少力气吧?实在累了跟哥哥们说,我们轮流推你!哥哥们去年上街时,正好买了个轮椅……”
言落月:“……”
鉴于双方的差别待遇实在太过明显,言落月不由捂了捂脸。
不过,比起言落月的无奈和关怀,巫满霜倒是十分坦然。
他坦然地跟两个哥哥一起找了个院子角落,平静地看着言干和桑戟狞笑着在眼前摆出十几坛大酒缸,再一脸淡定地把两个哥哥都给喝趴下了。
言干:“……”
桑戟:“……”
自然,这期间,巫满霜少不了和两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就比如此刻……
巫满霜十分恳切地请教道:“两位兄长对我不满,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容我请教——”
“有乌啼之火,天天叽喳,学习骂架,可为妹夫否?”
乌啼之火耳朵非常尖,闻言不由大怒,从天而降,对这三人一顿暴啄。
言干连连挥手:“不行,这肯定不行!”
脾气这么暴躁,怎么能对妹妹好呢?
巫满霜深思熟虑道:“那么,有岑兄鸣霄,胸肌发达,天天封妃,可为妹夫否?”
桑戟是全程见证了言干如何成为“裤妃”的。
他刚刚要不是跑得快,差点也被顺手封个“牙妃”之类的名号。
因此,桑戟果断摆手:“这不行,习俗也差太多了吧。”
巫满霜若有所思,跟远处的楚天阔对了个眼神。
然后,在楚天阔惊骇的目光中,巫满霜一字一顿道:
“既然如此……有楚师兄,豁达潇洒,喜好美食,善谑善笑……”
言干和桑戟听得连连点头。
楚天阔端着酒杯飞快赶来,接口道:“不不不,巫师弟,我可是没了两个腰子啊。”
“——就是没了两个腰子。”巫满霜慢吞吞地把楚天阔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唔,可为妹夫否?”
“……不行吧!”
桑戟和言干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这实在不行啊!”
“那么,还有一人。”巫满霜缓缓道,“他和落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与落月两情相悦,一往情深。两人前生结缘,今世定情,无论遇到何等艰险,都誓必同进退,共生死——这个人,可为妹夫否?”
此时,言干和桑戟都已经喝得晕晕乎乎。
言干口齿不清地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人靠谱啊?”
桑戟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迷蒙道:“就是有点耳熟……”
楚天阔忍着笑在一边帮腔:“熟人才可靠。”
“对对对,”桑戟猛然一拍桌子,“那就他了!”
言干紧随其后,宛如一道回音:“就他了!”
巫满霜微笑而起,对言干桑戟各自行了一礼:“那就,多谢两位兄长成全了。”
与楚天阔对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谢眼神,刚刚获得官方认证的妹夫巫满霜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在他身后,言干和桑戟醉眼相看醉眼。
差不多一盏茶后,言干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们刚刚认下的那个妹夫,是不是之前我们一直不认的那个?”
这话说起来有点绕口,但不妨碍桑戟一瞬间就明白了言干的意思。
桑戟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刻,言干预支了自己未来一百年的所有智慧之精粹,敏锐地看破了事情的真相。
“等等,兄弟。”言干严肃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妹夫?”
他至今没有过姐夫,不也是好好的吗。
桑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对啊,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妹夫?
他们被那家伙给绕进去了!
楚天阔在旁边等了半天,就是为了看见这个场面。
见两位沙雕哥哥终于醒悟过来,他大笑着给两人一人发了个酒杯。
“走吧走吧,去我那边喝。”楚天阔快活地说道,“欢迎你们加入锤子联盟,从此变成个锤子!”
今天,大家都是锤子。
……
又过了一阵,江汀白御剑赶到。
他从银白的飞剑上跳下,在江汀白洗得发白的剑袍之上,犹然带着未散的征尘。
归元宗剑尊江汀白,他刚刚带领二十三位剑修,守住山门,万剑归宗,重现剑阁,打赢了一场三千年未有之胜仗。
可即使如此,当江汀白的双足落在这间小院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仍然是温和而谦卑的。
“小师妹,小师弟。”江汀白依次唤道,“还有……二师弟。”
现在,除了师尊姬轻鸿之外,他们那个峰的满门上下,终于又齐聚在一起了。
江汀白把白玉笔别在巫满霜的发冠上,然后一手一个揽住言落月和巫满霜的肩膀。
就这样,他的三位师弟师妹,同时被大师兄揽在了他的怀里。
江汀白温声道:“辛苦大家了。”
“可不止呢。”言落月仰头笑起来,反手用力拍了拍大师兄的后背,“大师兄的壮举我都听说啦,也辛苦大师兄啦!”
师兄弟妹四人环视彼此,同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已经不必再互道那声辛苦,今日得到的一切,便是昨日最完美的报酬。
江汀白环顾小院,以及小院中的诸位宾客。
言落月也顺着大师兄的目光看了一眼,很快就想起什么似地扬起了眉毛。
“大师兄,这可真是巧了。”
江汀白略扬眉头,赞同道:“确实是巧。”
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是,此时此刻,正处于这间院落里的所有人,他们不仅仅是言落月和巫满霜的亲友。
他们还正好都和江汀白认识,而且打过交道。
岑鸣霄此人,江汀白是因为归元宗的公务跟他结识。
宓记尘自不必说,楚天阔师门三人也是一起喝过酒、打过游戏的关系。
至于言干和桑戟,他俩可曾经是江汀白的学生呢。
而言雨姐姐,不但曾经作为言落月的家长跟江汀白见过面,还曾应下江汀白的请求,允许他折走言落月窗前的一枝梅花。
哇哦,共享亲友团了属于是。
说到梅花。
江汀白循着自己记忆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言落月窗前的那株梅树上。
此时已近夏日,自然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
然而欢宴之中,有酒无花,便少了三分风雅。
江汀白笑道:“今日天下同醉,愿邀花神共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弹动指尖,朝言落月窗前的红梅树送去了一道剑气。
普通剑修的剑气往往凌厉非凡,剑意未生,杀气先至。
然而自江汀白指尖漫出的这道剑气,却柔和得仿佛是交集在晚冬和早春之际的第一缕春风。
正是江汀白领悟的第二层剑意——万物春。
寒梅虽然只在冬日开放,但春风却也足以吹暖一颗冰封的草木之心。
霎时间,紫褐色的枝头上便钻出花苞数点,又在肉眼之下缓缓绽放。
长风将红梅吹下枝头,那殷红的花瓣和清香,便就此盛开在酒盏里、衣襟上,以及大家的鬓发之间。
江汀白收回手,从容笑道:“小师妹若是喜欢梅花,回峰后也可以在窗前移栽一棵的。”
言落月升起一点恶作剧的心思,故意道:“那大师兄替我选吗?”
本来,以江汀白的处事风格,这时候大概要提出“我去野梅林里找一株气脉旺盛的梅树移来”之类的不用花钱的方案。
没想到江汀白只是想了想,便点点头:“师妹当真想要,就去丹峰选一株罢。”
咦?如果没记错的话,丹峰的树苗都是记账的吧。
言落月眨眨眼睛,有点意外地朝江汀白看了一眼。
江汀白轻咳一声,唇角却略略上扬。
显然,接下来要说的那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百年之期已到……嗯,所以师兄现在有收入了。”
是的,现在剑峰的门票钱,江汀白可以分成啦。
言落月和巫满霜对视一眼,长长地“哇——”了一声。
旋即,师门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升起一种同样奇妙的心情,各自笑成一团。
居然连大师兄都变得有钱了,从过去到现在,大家真是相伴着走过了很远的路啊!
……
最后踏入这间小院的两位客人,分别是姬轻鸿和凌霜魂。
凌霜魂乃是蹭着姬轻鸿的顺风车来的。
身为当世炼器宗师,姬轻鸿驾驶的飞舟自然也不同凡响,平时会根据他的心情随即变化。
比如今天,姬轻鸿用来代步的座驾就是一只风筝。
至于凌霜魂,这位可敬的鹤族野史史官,他不但利用乘坐风筝前来的这段时间,重理衣衫,再束玉冠,拭去被溅染的鲜血,重新露出额上那道明艳的朱砂痕迹。
而且凌霜魂还抓紧时间,盘坐在风筝上写出了一篇《姬轻鸿风筝传》。
姬轻鸿:“……”
再联想一下凌霜魂之前那番石破天惊的、关于“这是姬轻鸿,看见他笑不要害怕”的神奇生物介绍……
这个敬业程度,属于姬轻鸿看了都叹为观止,开始思考起昔年为什么没顺手收下这位小白鹤入门的地步了。
凌霜魂刚刚跳下风筝,和姬轻鸿道了声谢,便兴冲冲地跑去与言落月和巫满霜会和。
之前的大战里,凌霜魂堪称从生死线上走了一个来回。
现在险死还生又大战胜利,再回头审视这段经历,不免多出一份令人兴奋的惊心动魄来。
但是,比起凌霜魂自己的经历,更值得一提的自然是……
凌霜魂展开自己的书简,对着言落月和巫满霜隔空展示了一下。
他抚掌道:“小言,小巫,你们想不到,我这次究竟又收集到了多少记录素材。”
假以时日,凌霜魂将这些内容整理出来,也可撰写成一部时人笔记。
若是有幸,或许还能被归元宗等各大宗门收录在藏书阁里,将这些属于人间的宛转故事藏于架上,留待后人翻阅。
言落月借过凌霜魂的书简看了两眼,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对了,小凌,你的《言落月传》是怎么写的?”
凌霜魂的这部书简,乃是一本特殊的法宝。除了鹤族史官之外,其他人想要阅览,就只能看见主人家替他们翻好的页面。
“你想看那个?”凌霜魂倾身过来,唰唰地翻动书册蝴蝶页。
“唔,关于小言你的《言落月传》,我已经三易其稿。第一次是这本《言落月传》,第二次是把你和小巫合传,第三次嘛……”
凌霜魂含糊地说道:“就是把你们的合传,改成了《落月满霜传》了。”
言落月自然知道被凌霜魂省略的内容是什么。
白鹤是在得知言落月和巫满霜的神物身份以后,才将列传名字更改。
有时就是这样:对于某些时事,史书讳笔,但野史里却总会以各种潜藏的方式,流露出一二端倪。
在言落月和巫满霜决定对大众公开身份之前,凌霜魂不会直接把“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的化身故事记在书简里。
但若有一日,后人们循着已知的线索往回追溯,便可从凌霜魂的三次修改中,窥得当年旧事的蛛丝马迹。
——哦,原来言落月和巫满霜在觉悟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并没有对他们的朋友隐瞒!
凌霜魂笑着合上书页:“而这前人遗留的痕迹,还有日后探寻的过程,就是我等史官的浪漫了。”
言落月转了转眼睛,附耳和凌霜魂说了几句话。
凌霜魂先是好好听着,随后便睁大了眼睛。
“这……”白鹤喃喃道,“我虽是写野史的,可这也太野了吧?”
言落月笑着看他:“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让我想想。”凌霜魂肃穆道,“这事,我还是得仔细想想。”
趁着凌霜魂思考的时间,言落月挤到了言雨身边。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告知,如今总算有了空闲。
言落月还像是小时候那样,坐在言雨身边,抱住雨姐的一条手臂。
她的脑袋靠在言雨馨软的肩头,而雨姐身上的淡淡芬芳味道,也从香囊间缓缓扩散开来。
“雨姐,你听我说,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那故事关于言落月,关于巫满霜,关于落月之木和满霜之石相守的时光,还有此方世界遭遇入侵后,他们共同捏出化身的决定。
在故事的最后,言落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说:“所以,雨姐,我并不是言枫夫妇留下的蛋。”
伴随着话音落下,言落月的心跳加快了几拍,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忐忑。
言雨偏头看向言落月,她的眸光仍然那么温柔,像水晶,像宝珠,像是春日里云宁大泽平静的水面。
然后水面忽然动了起来,仿佛有人在里面丢出一片小石头,一连打了二三十个水漂似的。
言雨笑道:“那我便知道了。”
“——你是落月之木送给我的妹妹。”
言落月的双眼蓦然亮起。
下一秒钟,她便被言雨疼爱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言雨絮絮问道:“你还没和干弟他们两个说呢?”
“嗯,哥哥们醉得睡着了。等他们醒来后说。”
“这就对了,”言雨心满意足地说道,“重要消息就是要先告诉姐姐。”
言落月:“???”
这发言实在有点背离言雨平时的性格,言落月忍不住从雨姐怀里钻出头来,重新确认了一下言雨有没有被人掉包。
看清了言落月的眼神以后,言雨噗嗤失笑。
她轻轻道:“哎呀,你们年纪相近,一直玩得很好,我心里替你们高兴。但偶尔你先和我分享重要消息,姐姐也会有点小骄傲的嘛。”
言落月:“!!!”
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没想到,雨姐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言雨缓缓捋着言落月的头发,慢悠悠地说道:
“一开始呢,我收养你,是因为干弟抱走了你。而干弟想抱走你,是因为他错以为你是枫叔的孩子。”
“但所谓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的事。因缘之启,或许只是阴差阳错,但最后的善果,却总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一次失手滑落的蛋壳,便把他们三人的缘分,牢牢地牵系在了一起。
言雨微笑道:“而现在,我和干弟爱你,只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
而这,便是命运的最佳安排。
……
大概今天真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又或者,姬轻鸿被沿途所见的每一分喜气感染。
对于大家朝他递来的酒盏,姬轻鸿居然来者不拒。
一开始,只有江汀白陪着自斟自饮的姬轻鸿喝了几杯。
再后来,宓记尘加入了敬酒大军。
随后就是敢于尝试新鲜事物的楚天阔、从醉酒中醒来喝第二轮的岑鸣霄、以及被强行拍醒拉来凑热闹的言干和桑戟……
言落月特意请凌霜魂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嘿,等两个沙雕哥哥彻底酒醒,这事大概够他们吹嘘半年的。
——想不到吧,就那个姬轻鸿,我们和他谈笑风生,还在酒桌上出老千灌他酒呢!
——然后我们活着下了酒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言落月站在梅树下仰头观花时,姬轻鸿信步走来。
他指间还捻着一只白玉酒盏,酒杯几乎与他的手指和白发同色。
姬轻鸿身上也殊无酒气,唯有赤红的眼眸宛如满树灼灼盛放的红梅,当中浸染两三分笑意。
“你上次……”姬轻鸿慢慢地说道,“鸿通宫一役时,你问到了我的情火……”
言落月背手转身,耐心地等待姬轻鸿把话说完。
姬轻鸿沉吟片刻,很快又说道:“刚刚我听岑鸣霄说,落月之木里储藏着部分修士魂魄,那些人自号‘玩家’。唔,还有你先前传给我的那只纸鹤……”
言落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大方地承认了:“嗯,是有这么回事。”
她挑了挑眉毛,打趣道:“我还以为,师尊一进门就会问我这事呢。”
姬轻鸿不疾不徐地晃了晃手中酒杯:“我以为,浅酌几杯再来问,反而更好。”
听出姬轻鸿的言外之意,言落月当真有点吃惊了。
她眨眨眼睛:“原来像您这样的人,居然会借酒壮胆。”
姬轻鸿哑然失笑,从容而坦诚地闭上了眼睛。
“近乡情更怯……我终究只是个凡人。”
从来无情无欲,只以乐子为上,让修真界里一众人恨得牙根直痒痒的姬妖尊,在这一刻终于落入凡尘。
三千年如一弹指,姬轻鸿一人独守的那段时光,便似乎融化于这轻飘飘的一个点头。
言落月看着他,想起那朵燃烧了三千年未灭的火焰,心中忽然升起一分敬意。
“好吧,我这便告诉师尊——其实本来也要告诉你的,再卖关子,我自己都要先忍不下去了。”
这句话本身,其实已经构成了一个最好的答案。
不过,言落月还是笑道:“这样好了,咱们一个消息换一个消息。”
姬轻鸿张开眼睛:“你要问什么?”
言落月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开之前,我没来得及去看咱们峰这次改动的峰名。”
“师尊又更改了什么个性签名……咳,我是说,你这次起的新峰名叫什么呢?”
按理来说,以姬轻鸿的一贯风格,终末之战前起出的峰名,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或许是“异种们你们不用跑了今天不是我们活就是你们峰”,也可能是“居然打到我头上,不错不错,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峰”。
以姬轻鸿的奇妙程度,哪怕起出一个“阿姆斯特朗对方全部回旋加速上天峰”,言落月也不会太奇怪的。
听见这个问题,姬轻鸿忽然笑了。
“哦,你问这个。”姬轻鸿轻描淡写道,“新的峰名,叫做‘常相见’。”
——春日宴,绿酒一遍歌一遍。唯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此年此景常相见,今岁今人常相见。
院子里、院子外,人间的、妖界的、魔族的……这世上正在庆贺的所有人,过去为之奋战的每一刻时光,仿佛都汇聚在这短短的三个字里了。
姬轻鸿笑道:“是个普通的名字。”
就好像故事走到了结局,言落月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但它是个好名字。”
得到了答案,言落月爽快开口。
她一字一顿道:“那师尊,我也不瞒你啦,关于云素缕……”
梅树下,言落月的嘴唇一张一合。
而姬轻鸿难得收起所有笑容,听得非常认真。
当最后的答案终于揭晓于天地间时,一阵清风,忽然拂落了半树梅花。
在告知了消息以后,言落月便冲着姬轻鸿摆摆手,脚步轻快地踏出了梅树的荫凉。
在不远处,巫满霜正站定朝着言落月微笑。
见她过来挽住自己的胳膊,巫满霜便微微低头,然后喂给言落月一颗爽脆的腌青梅。
至于姬轻鸿,他半仰起脸面孔,任由梅花扑朔朔地缀满他的雪发之间。
那树红梅殷红似血,灼然得像是一腔三千年不改的真心。
……
“总之,小凌,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欢宴已尽,月上中天。
小院里并排摆开三张躺椅,言落月、巫满霜还有凌霜魂分别占据一张椅子。
言落月侧倚在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单手托腮看着凌霜魂,另一只手却还牵着巫满霜的手。
凌霜魂汗颜道:“我还是觉得太野了。”
顿了一下,凌霜魂禁不住问道:“虽说……但是……这个名字……”
言落月弯起眼睛,像是偷到油一样狡猾地笑了起来:
“等我把那只傀儡噬情网炼化,打开空间通道你就明白了……咳,总之,某些异界野史的起名风格就是这样的。”
凌霜魂有点怀疑地看了言落月一眼,还是感觉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过嘛……
白鹤摇头长叹一声,半是妥协,半是是为了确认地问道:“你决定好了?”
“嗯,决定好了。”
凌霜魂摸摸下巴,也从这件事里品出几分趣味来:“事先说好,我只列个提纲。”
“嗯嗯,没问题。”
凌霜魂再次强调:“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写的。”
言落月闷笑着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那……好吧。”凌霜魂无奈地摊开掌心,“你和小巫,我真是上了你们的贼船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言落月右手握拳,在掌心里轻轻一敲。
“——从今天起,异界版的《落月满霜传》,就正式命名为《我靠血条碾压修真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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