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果儿 6
BGM1:River—Bishop Briggs
是熟悉的BGM了,老歌新听。
或者也可以听Zayde Wolf的Born Re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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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下午四五点的时光,龙信义还在因为昨儿个夜里没给他带海鲜大餐而说三道四,来了三个哥们,一边听他的唠叨一边埋在客厅的沙发里打手柄游戏,茶几上琳琅满目的垃圾零食和啤酒罐,龙七在阳台边的藤椅上坐着,宽T恤,扎马尾,盘膝,右腿垂着,膝上摆着一本数学作业册,戴着隔音耳机,笔徐徐地写,解题。
——我就只好在一个月内泡到你。
隔了龙信义的唠叨,隔不了脑子里的声音,她展了展脖颈,用耳机连手机,放音乐。
龙信义的那些哥们,打着打着游戏就朝她看,她解完题的间隙抬一眼,跟人对上,他们就装兮兮地移视线,只有龙信义全神贯注盯着电视大喊:“哎我操,这球!”
写完数学,拨耳机,耳机挂脖子上,她往藤椅内躺:“龙信义。”
“干什么!”
“去冰箱拿根梦龙过来,白巧克力坚果的。”
“你没腿啊!”
“你没答案吧。”
龙信义对答案两字特敏感,别头,看见她膝盖上刚完成的数学题册,眼立刻发亮,瞬间识相,丢下手柄就往厨房去:“等着啊亲妹子,哥给你拿。”
她转着笔。
龙信义把冰激凌拿来后,毕恭毕敬帮她撕包装,双手供上,接着笑眯眯地像习题册伸手,她摁住:“你们复习到第几课了?”
“第几课来着?”他回头场外援助。
三个兄弟都木愣愣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叫老八,回忆起来说:“导数,导数!”
“那还早,我的题你两周之后才会做到,到时再给你。”她咬一口梦龙,巧克力片嘎嘣响,“我只给你抄那一页。”
“噫!”龙信义龇牙咧嘴,“早给晚给不一样嘛!”
“不行,你全抄了,全没掌握,考不上大学我养你?”
“这都是题海,我掌握了,我就不想费那个时间去做。”
“再讲我这页都不给你抄。”
龙信义怂,大声地“啧”一记,悻悻然回身,龙七咬第二口雪糕,看着他回沙发,然后问:“你们北番,进度这么慢呢?”
“你得看他在什么班啊。”
胖子插话,满口谄媚与对龙信义的鄙视,遭龙信义踹一脚:“你不跟我一个班呢么,牛什么!”
“你们不是按文理分班的?”
“我们按成绩分班的。”
她看龙信义:“你在哪班?”
“全年级六个班,他在五班,也就比六班好那么三四十个名次。”胖子又说。
“你这么逊啊。”她嘲龙信义。
龙信义干脆两耳不闻了,盯着游戏屏幕,用力按手柄。
“诶你平时多给你哥补补课,这成绩,他那1班的女神瞅都不瞅他一眼。”
“你还有女神呐龙信义。”
“去去去去去!”他推胖子。
胖子越是被拱就越来劲,说:“他女神北番之光啊,你没听说过?”
“有我名声响亮吗?”
“就是,”戴眼镜的那个终于也参与进话题来,“人七七也是上誉绝响,上誉国际,名学府啊。”
“叫什么?”她问。
“白艾庭!”龙信义被调戏够了,再次加入话题,“名字都比你的好听!”
“好听,但没听说过。”
“要我说你真别想了,”戴眼镜的老八转头劝导龙信义,“人白艾庭就吊在靳译肯那颗树上,被吃得死死的,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你又不肯减肥,又不肯上进,每天就意淫她有意思么。”
咬到一颗嵌在冰雪糕里的坚果,脆脆的,香香的。
她抬眼:“谁?”
“白艾庭啊,黑白的白,艾灸的艾,庭院的庭。”
“我说那棵树。”
“靳译肯,”老八说,“我们学校塔尖上的名人,你认识吧?”
……
她咬雪糕。
“我该认识吗?”
“嘿嘿,你只要知道你哥在他面前是大逊咖,你哥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眼。”胖子又笑嘻嘻地插进话题来。
“嘁,”龙信义瞪胖子,“你敢?你看过?人打个篮球,你只有躲在场外偷拍那些挤破脑袋想泡他的妞的份儿。”
胖子“啧”一声,但不反驳,仍旧笑嘻嘻的。
“那个,”始终沉默寡言的第三个男生终于开口,朝她看一眼,又立刻收回,不太自然地看游戏屏,“说起篮球,明天不是周日么,我们学校和阳北校区的格莱有一场晋级赛,你们去看吗?”
顿了两秒,谦虚地补充道:“我,我是替补。”
“替补”这词儿明明没挨着篮球框,但砸在龙信义这三人里头,像是多光宗耀祖的词一样,瞬间炸开来,几个人纷纷“喔唷喔唷”地叫,吓了龙七一小跳,龙信义的声音混在里头:“混进靳译肯的球队了,够争气的兄弟。”
“也就是高……”
“高行啊,大前锋啊。”
然后男生又看向她,她回:“看我干吗,我连司柏林的球赛都不感兴趣。”
也都是听过司柏林响当当大名的人,龙信义对于他这个“妹夫”同样实打实的跪服,那男生接着就像蔫儿了一样,没再说话,她靠回藤椅,继续吃快化掉的雪糕。
脚尖碰着地面,慢慢地摇着藤椅。
膝盖上,习题册底下,手机里,开始查上一学年各区高中统考的排名,她的头发从肩头滑到手臂,眼睛盯着屏幕,从第一百名慢慢地往上滑,越往前,看到越多的眼熟名字,滑到第七名时,终于看到:白艾庭。
她舔一口雪糕。
继续往上。
第六:董西。
第五:卓清。
第四……
——龙七。
拇指一下子放轻松,再往上,看见前三名的司柏林和靳译肯,她收手机,心情好,侧头问:“明天几点?”
……
说是说去,但她仍给司柏林发了个信儿,挺故意的,说跟龙信义去北番看篮球赛,司柏林就回两字:去吧。
两分钟后又回一句:肯的球队。
以为这人总算有点危机意识了,谁知道他紧接着回她一份北番校篮球队的竞争对手——格莱高中校蓝球队的球员名单和技能详细表,七个字:告诉他,爷赏他的。
……
她就差回句脏话了。
然后约了雾子,雾子的头还因为上回喝酒而阵阵发晕,正好出来透气缓一缓,她俩是在篮球赛的上半场尾声去的,两人都穿得很清爽,穿过场子内纷乱的,激情昂扬呐喊着的学生群,她跟雾子聊着天,朝对面的看台走。
北番的篮球场是个很大的室内球场。
球场内打得正酣,1:2的比分,北番暂赢一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儿,龙信义和老八在看台给她留了两个位置,她和雾子并不高调地穿过边上的人群,慢条斯理地走上台阶。
上高台后,进入过道,开始急速显眼起来。
她的左手插着兜,右手提一开了环的可乐罐,长发零落披肩,高瘦,白得发光,眼神往台下淡淡瞥着,而后微微侧头,和同样高瘦模特风的雾子讲话,看台上的密集的学生都陆陆续续仰目望过来,打量,猜测,然后交头接耳,一些词从人群的这端飘到那端。
“上誉的龙七……”
“好美啊。”
“龙信义的妹妹……”
“上誉的龙七和雾子怎么来了。”
“哇靠龙信义的妹妹居然这么美……”
“上誉龙七呀……”
渐渐地,就飘到了看台中央的女生那边,一看也是特显眼的那类人,原本全神贯注看着球赛,被闲言碎语吸引,朝这边看过来,其中有个气质特别好,白净漂亮的黑长直女生,龙七在位上坐下之前,和她遥遥对上一眼,那女生在观察她,但身上一股小小的倨傲感,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看球赛。
而她和雾子就这么成了看台中最金光闪闪的人,她叠着膝,食指骨节轻轻抵着下巴,雾子慢悠悠抚弄还在阵痛的头,两个享誉上誉国际高中,聪明过在座一大票人,美得出名的女孩子,就这么下凡在了北番高中篮球场的看台内。
她一眼就瞥见了场子内的穿着红色球服的靳译肯。
高得很,帅得很,额头绑着黑色的发带,手臂上也戴着黑色腕带,是惹眼的得分后卫,他的脖颈已出满汗,发带上的碎发尖也有点湿,边在场内穿行边在经过的队员耳边说话,脸被身前一人被挡住,就看见下巴,全场至少四分之三的女孩子都盯着球队中的一个他,好像借着公开赛,这种盯就更加明目张胆,兴奋,欢叫,青春四溢。
“你哥的朋友是哪个?”雾子问。
她侧头。
想两秒,回:“哦。”
“你怎么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不是来看你哥朋友的吗。”
她的额头朝替补席撇了撇:“诺,左排第三。”
“……我还以为长得跟亨利卡维尔一样,能让你主动约我来看球。”
“好朋友,捧场咯。”
与此同时,场内进球,靳译肯的分,他跃高扣篮的那一秒,场内轰炸式起身尖叫,他下篮回身,与队员交流眼神,继续下一场攻击指导,动作行云如水又稳,难得才在空隙间往看台挪一眼,胸膛口微微起伏着,这时就看见了她。
龙七正用指尖戳破刚买的一盒莲雾的包装薄膜。
他仍走着,没有丝毫让人看出来的反应,从台下盯台上,视线直接,她从盒子内拿出一颗鲜红欲滴的莲雾,慢悠悠地咬一口,靳译肯收回视线看篮筐,五秒后,又撂过来一眼,微斜的下巴,汗往脖颈流。
拿她并没办法。
“那不是靳译肯吗,柏林的朋友。”雾子说。
“对。”
“也对,是北番的球队,莲雾好吃吗?”
“脆,甜。”
很多汁。
她懒洋洋地嚼,脸颊徐徐地动,靳译肯的凌厉球技每引起一阵尖叫,她就咬一口,在那阵短暂的换气休息中,靳译肯也就看过来一眼,两人的眼神穿过人群,穿过摩擦起电的空气,如水如火,胶着粘腻,像坏透的大贼与没有良心的骗子,同流合污,表里为奸。
过于频繁的注目,终于引来第二道焦灼的视线,来自看台中央,她懒得回头看。
靳译肯再三进球为北番拿分后,龙七觉得已经没必要把司柏林发来的资料给他,她开始不如刚开始般关注赛程,专心和雾子聊天。
雾子说她那朋友估计是上不了场了。
“真可惜。”
“但是球赛挺精彩。”
“李尔闻后来还有联系你吗?”
“……”雾子苦笑,“联系了,我再一次拒绝了。”
“他也是蛮痴情的。”
“我不也是。”
……
聊得正热,手机响,来了一条信息,龙梓仪发来的。
——在干吗?
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准备回,龙梓仪的信息仿佛等不及她的回应,直接来了第二条。
——Vincent和William的跆拳道课结束了,你帮我去接一下,我在公司开会,腾不开身。
叹气翻眼的间隙,又来第三条。
——四点的,现在可以出发了。
接着熟知她的脾性,怕她懒得动身,直接给她转账了一千块过来:带他俩吃你喜欢的大餐,伙食费。
原本还兴意索然,总算来了精神。
她对雾子说:“我得走了。”
“这么快,你不看了?”
“我妈找我做事,你走吗?”
“3比4,正精彩,我想看看最终比分。”
“行,那我先走了。”
雾子朝她挥挥手,她起身,五指拨着头发,朝台下瞥最后一眼,正逢中场休息,一声长哨中,靳译肯往休憩区去,众人忙着拭汗喝水,而他一边听教练和队员讲话,一边不疾不徐拿了手机,低头点着屏幕。
龙七的手机屏幕,微信页面内,同一时刻,收到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手指触碰屏幕,滑开,曾在舒萌的临时群里看到的全黑头像,就这么出现在列表里,她没再往下看,慢悠走着,系在腕间红绳上的桃木轻轻晃悠,靳译肯同样没往上看,全场喧嚣叫闹,他站在长条椅旁,众人之间,身板挺拔,插着兜,喝着水,注视着比分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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