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的日子，无疑是枯燥的。有人监工的修炼的日子，那就更枯燥了。

  楚秋容倒还好，在认识涂念之前，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现在也不过是恢复到从前的状态罢了。

  但涂念就没那么舒坦了。

  先前能学得进符法和阵法，那是她喜欢写写画画，兴趣使然。

  而现在为了迅速提升灵识，她几乎住在了无尽塔里，每日不是在昏厥，就是在昏厥的路上。

  后来被折腾得狠了，她甚至在想，聂衍尘到底哪来的这么多良品宝物，能这样每日一次，甚至每日两次地送她入塔。

  难道这就是风投吗？

  可问题是，这么多天材地宝，直接砸给她提升修为，争取破个金丹岂不是更好？

  涂念是个直肠子，想到这顺势就同聂衍尘交涉了一下，然而一向由着她性子的聂衍尘，对于这个提议却是一口否决了，那斩钉截铁的态度，着实是让涂念深深郁闷了一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郁闷归郁闷，既交涉无果，没得鱼摸，涂念也只有摒除杂念，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修炼，她的灵识就在这日复一日的修炼下，有了长足的提升。

  枯燥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次月。

  这是涂念不知第多少次入无尽塔，也将是大比武前的最后一次，相当于一次对她近来所学的验收。

  此次候在塔外的不仅是聂衍尘，还有楚秋容，就连薛世谦也特意从外门赶来，三人一同等待验收的结果。

  薛世谦看起来比聂衍尘还要焦虑，在塔外来回地踱步，神情也不似往日那样平和。

  聂衍尘被他转得头痛，没忍住出声道：“薛兄，歇歇吧，他们离着出塔还得好一阵呢。”

  别看他话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吧，内心比谁都紧张。

  犹豫片刻，薛世谦确实没再转了，而是背着手站到他跟前，神情复杂，“她真能成吗？”

  “不管成与不成，那是我徒弟，轮得到你跟这儿急得跟什么似的？”

  一看紧张缓解不来，聂衍尘干脆怼上两句，借着由头泄泄心火。

  他瞧着薛世谦不爽也有一阵了。

  打他来了碧海门，薛世谦三天里有两天要凑来涂念跟前儿说话，要么论些阵法，要么就是关心她的爬塔进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薛世谦才是涂念的师父。

  真是现眼极了。

  薛世谦却是不觉，自个儿身板一挺，伸出只手来在身前比划，像极了晨起公园里的老头。

  “你懂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涂念这孩子有天赋、懂礼貌，若是能在我座下修炼，不出十年，定成气候。”

  “气候什么？我徒徒再好，跟你老薛头有关系吗？”

  聂衍尘本来就烦，被戳到心窝子，“啧”了好大一声，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还为父呢，你见谁家孩子认俩爹？不怕你那大徒弟出来找你哭啊？”

  薛世谦脾气好，话说脸上也不带翻脸的，到头来不过是白他一眼，慢悠悠地说：“说话归说话，怎么还急了？又不是我夸一句，涂念就真成我弟子了。再说你家小二还在那瞧着呢，也不怕闹笑话。”

  聂衍尘被他搞得危机感满满，一怒之下，转头便找上了身旁楚秋容，“很好笑吗？”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就差把“别惹我”仨字镶脸上了，楚秋容哪敢招他啊，上扬的嘴角一瞬间就掰下去了，没敢出声。

  但天地良心，是真的很好笑。

  想象一下，两个年纪加起来能过一百五十岁的老头子，倒腾着两张嘴争长短，那是怎样的场面？

  楚秋容猛猛压嘴角，但还是觉着有点绷不住，好在这时候无尽塔也亮了起来，他赶忙转移二人注意力，指着塔顶道：“师父快看，小师妹她出来了。”

  “这么快？”

  一句话令聂衍尘心头再度揪起，他果然没再管别的，抬手遮在额前，往无尽塔顶看去时，方圆正好搀着涂念一跃而下。

  没错，是搀着！或者说是……被拎着。

  但不论如何，虽然涂念整个人看着就像是死了半截一般，但她这回儿是站着出来的！

  难道要成！？

  下面几人心声各异，但谁也没敢出声去问，直到方圆拎着涂念一路小跑过来，激动地高喊道：“师父、聂宗主！涂小妹她通过第四层了！”

  “！”

  几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沸腾了，三道炽烈的目光在涂念的身上接踵而至，有惊喜也有难以置信，一时间，什么话语都显得多余。

  扒紧方圆的胳膊，涂念虚弱地看向三人，扬起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我成功了。”

  “乖乖……”

  三人里头，最震惊的是薛世谦，身为一名阵修的他，最能体会学阵不到一个月，就通过了无尽塔第四层的意味。

  天赋？努力？

  好像这些对于常人来说最普遍的形容，到了涂念这，都显得十分苍白，或许只有“奇迹”二字，才足以描摹这种事迹的存在。

  “小师妹，太厉害了！”

  楚秋容翻遍辞海，最后还是选用最朴实的四个字来道贺，以至于“太厉害了”的这个“太”字，一下都变得有深度了许多。

  聂衍尘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涂念从方圆那边扶了过来，欣慰地揉了把她的头。

  涂念则顺势闭上眼，靠在聂衍尘臂弯吸了吸鼻子。

  被那股清新的冷香包裹住大脑，她放松地想道：这大半月，总算是没白熬。

  阵法的修习至此告一段落，聂衍尘同薛世谦聊了聊，决定这两日就打道回府。

  薛世谦听后，原本决定当晚小摆一桌，以庆祝涂念阵法小有所成的同时，顺道替积雪谷几人践行。

  不过在傍晚来临前，涂念的芥子里莫名泛起的灵力波动，却直接打破了几人原本的计划。

  率先发现的是楚秋容，他在整理行囊时，瞧见涂念腰间在隐隐发光，于是提醒她去看。

  “千里传音符？”

  聂衍尘视线转过，一眼便认出那是千里传音符作用时的光芒，饶有兴趣地打趣她，“徒徒才出宗不到一月，这符箓都已经送出去了，朋友交了不少嘛。”

  “师父不努力打好各宗关系，不就得靠我们做弟子的用功咯。”

  涂念嘴上与他玩笑，心里则在担心，是不是天音门那边出了什么事。

  随着她运转灵力展开千里传音符，明黄的纸面上缓缓浮现出几行娟秀的小字，而随后响起的婉转女声，却显然并不属于柳玉竹。

  “公子师兄被扣玉清，如有需要，可来倚翠楼相商。”

  赩炽？怎么会是她？

  涂念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后霎时一愣。

  抬头望向同样听见了这话的聂衍尘和楚秋容，她甚是奇怪地嘟囔道：“这话说的，我哪个师兄能被玉清门扣……”

  至此她没再说下去，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继而异口同声道：“徐子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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