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白母的病情不容乐观，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各种炎症熬得她油尽灯枯，瘦的只剩皮包骨头，打针都找不到血管。要么昏睡不醒，要么清醒时咳嗽地上气不接下气痰中带血。

  “拖得太久了，我也没辙，你们快把送到县医院去吧，说不定有点希望，在这待着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这时候的医疗条件很差，小病还能看看，大病没那个技术，更没那个药，纯靠人熬。

  镇卫生所的医生看了后，直摇头，给白玉霞建议拉去县医院看看。

  “医生求求你救救俺娘吧，我给您跪下了！”白玉霞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了。

  她没想到母亲的病已经如此严重，一想到母亲可能不久于人世，她就心痛不已。

  白家二妹白思娣也跟着跪下，头磕在地板上梆梆响。

  “唉，你说你们早干嘛去了，送的太迟了，你就算跪到明天，我也没办法。”医生摆摆手，退到了一旁，没有正面接受跪拜。

  彭万华在一旁干瞪眼，拦又不是，不拦又不是。

  过了片刻，他才走到白玉霞旁边到道：“别急，说不定去大医院还有转机，我们去县医院看看。”

  “对对，你说得对！”白玉霞一擦眼泪，雾蒙蒙的眼睛中折射出一道希望的亮光。

  几人驱车继续前往县医院。

  可到了县医院，医生还是一样的说法。

  这让白玉霞有些接受不了，抱着白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玉霞，我的闺女，咳咳咳。”白母醒了，精神似乎不错，看着扑在一旁哭泣的白玉霞，她抬起手摸了摸白玉霞的脑袋。

  白玉霞泪眼朦胧抬起头，恐怕这是回光返照。

  “没事，娘没事，我们回家，别浪费钱了。”

  白母自知命不久矣，已经放弃了治疗，她不想在死前还拖累家里。

  “不，娘，我一定找到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县里不行就去市里，再不行就去京城。”白玉霞哭泣道。

  “唉，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姐妹。以前是你撑着，你走以后家里都是你二妹、三妹撑着，如果还有选择，我绝对不会把你卖出去。

  当初都怪我不顶用，家里太穷了，你爹又一心想要儿子，结果变得疯疯癫癫。唉，这都是命啊。

  咳咳咳咳咳~”

  白母很愧疚，当初为了多要点彩礼，白父曾直言以后不要白玉霞回来探亲，她当时财迷心窍没有反对，没想到如今却是这个下场。

  “娘，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们去大医院一定可以治好你。”白玉霞道。

  “唉，咱们回家吧，我感觉我撑不了多久了，让我回家多看你们姐妹几眼吧，咳咳咳~”白母坚决要回去。

  白玉霞拗不过她，无奈让医生开了些药带回家。

  彭万华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又在县里给她们家买了些补品食物，送她们回村。

  临走前，又掏了一沓大团结给白玉霞。

  白玉霞连忙拒绝，“麻烦了您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好意思再收您的钱呢？”

  “别推辞，你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算是借你的。”

  彭万华知道她囊中羞涩，还不好意思开口。见她不收，以借的名义塞给她一千块。

  白玉霞心里明白，这其实正好解了她燃眉之急，思考了一下便接了。

  反正已经欠了那么多债，多一点就多一点，以后还给他多多报答他便是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动身了。估计三、五天后才回，到时来接你，你再看看怎么安排。”  彭万华上了轻卡，朝她挥挥手。

  该帮的帮，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

  白玉霞握着手中的一沓钞票，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面对病重的母亲和疯了的父亲，还有贫苦的家庭，彭万华的帮助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让她暖和起来。

  她感激不已道：“好的，雪天路滑，您们注意安全。”

  看着轻卡的黑色车痕逐渐远去，她矗立在门口，独自静了一会儿才反身回屋。

  “大姐，他真是你老板吗？”

  白家二妹、三妹站在门口，对于彭万华，她俩是服气的，做老板到这份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们心中同样心存感激。

  只不过就是因为做得太好，出手大方的简直令人震惊，她俩有些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

  普通人家累死累活一年能余个百来块钱就不错了，她俩看到对方随手就给白玉霞一沓大团结，那可是一笔她们十年都赚不到的财富。

  白玉霞看仔细将钱包起来，放进衣服内口袋里，她存的钱基本上都花光了，后面办事全靠这些了，“当然。不是，你俩那是什么眼神？”

  见她们怀疑的眼神，白玉霞不乐意了。

  二妹白思娣八卦道：“那他对你也太好了吧，普通人家当家的都不会给娘们那么多钱。”

  “是啊，之前有一回我瞅到三婶朝三叔要钱打牌，三叔不情不愿才给两块钱呢。”三妹白念娣补充道。

  白玉霞走进屋内，把包一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分给几个妹妹。

  “人家是大老板，看我们急用钱才愿意出手，以后要还的。而且他对象漂亮地就跟公主一样，别瞎琢磨。”

  “哦~”白思娣哦了一声，“对了，怎么没看到姐夫呢？”

  她这才想起这个问题，之前还以为大姐出嫁后又改嫁了，没想到根本不是。

  “唉，别提了。”

  白玉霞叹了口气，“我嫁过去才三年，你姐夫个短命鬼就病逝了。唉，后来他老娘看我不顺眼就把我们娘仨赶出来了……”

  白玉霞唉声叹气把自己这几年的糟糕经历吐露了出来。

  “……直到后来遇到彭先生，他心善，看我带两个娃不容易，给了份体面的工作。又把大院子租给我住，我才算在京城立足。”

  她这一路走来，其实日子过得不比家里容易。

  村里起码还有长辈，以及熟悉的亲邻。

  城市里，她举目无亲、踟蹰前行，却又不得不坚强，因为她是两个女儿唯一的依靠。

  真不是一般的苦。

  “大姐~~”*2

  二妹和三妹泪眼朦胧，刚开始见她衣着光鲜、肤白靓丽，还以为她过得很好，没想到也是同样的苦。

  三姐妹抱在一起，想起悲惨的过往，又是一顿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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