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抓着已经满脸是泪的李胜男，焦灼地问：“这信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们下工回去后都还好好的，我去做饭，她还笑着和我打招呼，说去后院采点黄瓜。可是我等了半天没看到她回来，再然后，就找不到人了！”

  李胜男忍不住大哭起来，“怎么办啊，半夏，你说她一个人能去哪，我去翻过了，她什么也没带，所有东西都好好地放在柜子里。”

  姜半夏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她慌忙回头去找沈青山，“青山，你说她是不是...”后面的话实在不愿意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沈青山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冷静地分析，“她如果什么都没带，就走不远。没有村里开的介绍信，她哪里都去不了，不管是长途车还是火车旅社通通不行。”

  姜半夏一听就更着急了，“那我们往哪儿去找？岂不是要大海捞针？”

  沈青山也皱紧了眉头，想了想还是艰难地说：“既然她什么都没带就出走，大概率是存了不好的念头，我们心里也要有个准备。”

  陈平听完也慌了，抖着手一把抓住坐在一旁抽旱烟的沈大川，“大川叔，你说句话啊，这事咋办？咱队里的知青真要出了事儿，咱都要挨批！”

  沈大川黑着脸又抽了几口烟，眉头皱得死紧，一旁的青荷青林都吓得不敢吱声。

  “这个害人的邵志勇！他人呢？个瘪犊子的，祸害完人就躲起来不见人影了？”张玉兰气得破口大骂。

  沈大川“啪”得一声把烟斗扔在桌上，怒道：“行了，别嚷嚷了，现在说那些还有啥用？”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姜半夏几个人急得心里直冒火，但也没啥办法，只能都盼望地看着沈大川。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终归是条人命，后面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把人找回来！”沈大川站定沉声说：“青山，你去找人，要年轻力壮对后山熟悉的，让他们带好手电筒，没有的就带好火把，来家里汇合。”

  “好的，爹！”说完沈青山转头就出去了。

  陈平急急地说：“大川叔，我们知青点也有三个人那，也能去帮着找，你要不放心，我们跟好青山他们，绝对不自己瞎跑！”

  沈大川沉吟了会，点了点头，“行吧，你先回去把他们叫上。”

  很快，原本安静的村子就闹腾了起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人声狗声，到处都闹哄哄得。

  不一会，  沈家的小院子里就站满了人，大约有十七八个大小伙子，聚在一起等着沈大川安排。

  沈大川抬眼示意大家静静，叹口气说道：“你们都是从小在后山跑惯了的，今天出了这事儿，只能辛苦大家伙了。不管咋说，她也是咱村的知青，咱不能眼看着见死不救。”

  “大川叔，您就安排吧，大家伙都听你的！”

  “是啊，大川叔，咱不是那不讲情义的人，丢了知青找都不找那成啥人了？以后咱村里人出去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就是的！咱不能干那事儿！”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沈大川抬了抬手，立刻又都安静了下来。

  “行，那听我安排，你们三人一组，分散开来......”

  看着给大家仔细交待搜寻计划的沈大川，张玉兰笑着拍了拍姜半夏的手，“半夏啊，你别急，只要林知青还在后山，那指定能找到。你大川叔解放前是民兵队长，经常组织村民们进山躲小鬼子，那后山熟悉得很，哪里能藏人一清二楚！”

  最后三人一组，算上陈平他们三个人，一共七组人，全都举着火把手电筒出发了。

  沈青山临出发前，只来得及和姜半夏交换了个眼神，示意她别担心，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张玉兰带着青荷开始张罗着做些吃的，准备一会找完人，大家伙下山来也好填填肚子。

  姜半夏和李胜男也跟着帮忙，让自己忙起来还能好些不去乱想，不然干等着实在焦心。

  虽说是初秋的天还不算冷，但半夜里进大山可不是开玩笑的。

  姜半夏去地里挖了好多块生姜，又拔了许多大葱，和张玉兰要了些红糖，熬了浓浓的一大罐驱寒汤水。

  熬到月亮都升到半空了，才开始陆续回来了几组人，不过全都无功而返。

  姜半夏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煎，一会想林春华，一会又担心沈青山。看着夜里黑黝黝的大山，就像一座会吞人的怪兽。

  又回来几组人，还是没啥线索。陈平他们也都回来了，累的眼睛都抠了下去，陈平更是上火到嘴边全起了水泡。

  张玉兰张罗着让大家每人先喝一大碗半夏熬的驱寒汤，再吃些热粥热饼子，原本冻得直哆嗦的这下都浑身暖和起来。

  姜半夏站在院门边，死死盯着上山的那条路，等了也不知多久还是不见沈青山的身影。

  眼看天边都泛起鱼肚白，村里的鸡都开始打鸣，终于看到路的尽头走来了几个人影。

  姜半夏缓了缓已经站僵硬了的身体，快步向那些人影迎了过去。

  走近了些才看清，果真是沈青山那一组的人！

  其他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林春华，几人身上好像都刮烂了好几处。

  沈青山一个人走在后头，走路的姿势好像还有些奇怪。姜半夏冲上前仔细一看，脸色“唰”得一下惨白，只见他左边的一条衣袖上全是血！

  几人回到沈家，姜半夏已经顾不上其他人，直接扶着沈青山先回了他屋。

  看着脸色苍白，手指颤抖个不停却还硬撑着的姜半夏，沈青山扯着嘴角，努力抬了抬左手，“看，半夏，没事儿！能动，你别急别怕！”

  “你瞎动什么？是嫌伤的不够重吗？”姜半夏瞪着熬得通红的双眼，努力憋回眼眶里的泪水。

  “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下来，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她不顾沈青山还想说些什么，就上前帮他把已经磨烂了好多处的上衣小心地脱了下来。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眼前的惨状惊到。

  沈青山的胸膛、腰腹和后背上全是各种青紫，还有好几处刮伤都在渗血。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臂，有一条长约十几寸的伤口，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狰狞，到现在还在往外流着血。

  姜半夏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唰”得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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