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家中一日 保镖、邻居、想入土(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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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鹿露出院了。
在出院通知书上签字,得到一份回执,林泮拿着这份回执单到仓库,帮她领走了冷冻人的随身财产。这是她在休眠前寄存的东西,还有后面几十年父母陆陆续续给她准备的东西。
假如没有托管的遗产,这才是冷冻人唯一的财产了。
一个沉甸甸的书包。
鹿露生疏地拉开滞涩的五金,里头有手机,是她在人世最后的清白,当然充电线也没忘记,以前也想过万一未来世界变成末[ri]废土风,找电容易,适配的充电器难。
全家福照片一张,是她和父母在家中客厅拍的,一个纯金长命锁,[nai][nai]给的,说是在佛前开过光,去世外婆织的一双袜子,家里小狗的照片,和它的毛扎的迷你毛毡。
一块18岁爸爸买给她的手表,一条妈妈买的梵克雅宝项链,最喜欢的小熊枕巾。
朋友写的祝福贺卡。
这都是鹿露一件件自己珍藏的宝贝,她怀抱着强烈的信念带走了它们,希望在未来带给自己慰藉。
虽然彼时,她其实对苏醒不抱任何希望。
没想到还能再次看见它们。
真[bang]!
“万岁!”她提起书包,从医院的台阶上蹦了下去,“我活了!我还活着——卧槽!”
私立医院的地砖都是大理石,清洁机器人每天来来回回拖好几遍,还要喷消毒水,所以非常干净,也非常非常滑。
眼看立马要脸贴大地,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双手,结结实实地搀扶住她。
“没事吧?”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挎着包,笑呵呵地扶住她,“小心,这里特别滑。”
鹿露歪歪扭扭地站直,看向对方。
衬衫大碎花裙子,中等身材,黑[se]皮鞋,旧旧的菜篮子包,手腕一个普通手环,一个有划痕的珍珠镯子,看着像邻家大婶,或是热情的房东阿姨。
“你是……”花了一百万才雇到的专业警卫?
“叫我铁姨好了。”铁姨爽朗地说,“吴主任都和我说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政助理’。”
鹿露:(●-●)
她在网上查过了,富豪家有物业主管,就是传闻中高学历毕业的专业管家,保姆阿姨啥的也不叫阿姨,叫家政助理,而贴身的男仆女仆叫生活助理。
同理,保镖也不叫保镖,叫安全顾问。
铁姨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姨,谢谢你肯来照顾我。”这可是要托付小命的人,鹿露嘴甜极了,“以后就麻烦你了哦。”
“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铁姨一边说,一边绕着林泮开过来的车转了圈,鞋尖探到车底,这里过一下,那里扫一圈,鞋头亮晶晶的水钻冒出白[se]的光。
她检查完,头一个坐进车厢,里外摸两遍,才示意鹿露进来。
“姨,这是在干嘛?”她问。
进入私人空间,铁姨立马收拢热情的五官,沉下声音:“不要上任何没有检查过的车辆,这是最容易安装炸-弹的场所。”
鹿露惊悚:“这车不是说防炸吗?”
“是的,但车辆的设计是为了预防车祸导致的爆炸,能源箱的防护才是最多的,而且,炸-弹可不止火药,假如是毒气就防不胜防。”铁姨耐心地解释,“还有,选座位的时候,最好每次都换位置坐,不要固定坐在某一个座位,免得你身边的人泄露信息,狙击手专门远程[she]杀。”
鹿露:“……”
“我亲眼见过这样的事,雇主身边的人出卖了她的坐车习惯,她喜欢每次都坐在靠左的位置,离能源箱最远,被狙击手找到机会,在车子启动前[she]穿玻璃,当场死亡。”
鹿露:“车窗不防弹吗?”
“是非法改装的激光枪,[she]程高达一千五百米。”
她:QVQ
果然科技发展了,犯罪也在发展。
等车开到了郁金香路,铁姨等车停稳后,通过后视镜观察周围的环境,而后才拉开车门,示意她下来,并解释:“别墅区的房屋高度都矮,相对而言比较安全,如果是在高楼,车就不能这么停,必须停进地下车库。”
鹿露点头受教,但帮林泮辩解了句:“我还没有请司机。”
林泮却说:“我会记住的,谢谢您。”
铁姨又恢复了对外的热情笑容,接过鹿露手中的书包:“小姐,我来吧。”
鹿露知道她要假装家政,可并不想把这个给她:“你拿一下后备箱的行李,我有几件衣服。”
“好的小姐。”铁姨提下行李,快走两步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生活顾问CC,同时迎出门的还有私人厨师老吴和清洁师艾[lun]。
他们都知道雇主今天回家,早早就来报道。
铁姨借放行李的动作,迅速将屋内的场景纳入眼底,判断没有异常,转身拿拖鞋:“小姐请进。”
鹿露这才进门,顺便介绍:“这是家政助理,你们叫她铁姨就行,这是老吴,这是艾[lun],她是CC。”
老吴有些拘谨地问:“小姐要喝点什么?我准备了无□□茶、鲜榨橙汁、绿豆汤。”
鹿露:“茶。”
“好的小姐,你喝冷萃还是现泡。”
鹿露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热的吧,还是得喝点热的。”
“好的小姐。”老吴很快泡好热茶,还配了两三样点心。
“林泮,你坐。”鹿露无师自通了使用保镖的小技巧,“铁姨,你帮我把行李拿到房间去,三楼的主卧。”
铁姨勤快地点头:“好的小姐。”
鹿露也没有完全将[xing]命[jiao]付给他人,自己也留意了下房屋的环境。
厨房一尘不染,餐桌上摆着一大束鲜花,错落有致,窗台有一排小巧可爱的盆栽,外头还悬挂风铃,叮叮咚咚清脆地响。茶几也有鲜花,茶具是英[lun]乡村风的骨瓷套装,阳光斜斜照[she],便能穿透薄薄的瓷料,如同白纸一样轻薄。
客厅的真皮沙发光亮柔和,脚下的地毯也干干净净,就是邻居家的割[cao]机有点子吵。
真难想象,这里就是她以后的新家了吗?
只有她和一群陌生人。
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想到这里,鹿露好像屁股下面装了弹簧,忽然坐立难安。
林泮注意到了她别扭的坐姿,开始还以为坐垫不舒服,想帮她调整,但她注意到后就马上坐稳了。
“外面的花园可不可以种菜?”鹿露转移话题。
“我想应该可以,很多人家都会在花园里种些蔬菜水果,拿来送人也是很贴心的礼物。”说曹[cao]曹[cao]到,林泮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xing]提着竹篮走到了篱笆前,按下门铃。
叮咚——屋里的铃响了。
CC赶紧去开门。
“嗨,你们今天搬过来了吗?”男人友好地打招呼,“我是你们对面的邻居。”
“请进。”鹿露说。
CC给他拿拖鞋,然后进厨房帮忙泡茶,并小声说:“老吴,还有点心吗?他带了礼物,我们得准备一份回礼。”
老吴忙说:“有的,冰箱里还有我做的冰激凌蛋糕。”
“我来打包。”CC打开橱柜,找准备好的包装纸和丝带。
他们俩在厨房忙碌,这边,客人已经走到客厅,和林泮颔首笑笑,看向了鹿露:“您好,我是亚历山大刘,我们住在你们对面。”
“你好,刘先生,请坐。”鹿露说,“我刚搬过来,我姓鹿。”
亚历山大说:“鹿小姐,欢迎来到鸢尾社区,这是我自己种的番茄和黄瓜,希望你喜欢。”
“谢谢。”鹿露开心地说,“我也准备在花园里种点菜。”
“明智的选择。”亚历山大环顾家装,对主人的财力和品位有了些了解,“恕我冒昧,鹿小姐看起来像学生,搬到这边是为了方便上学吗?”
鹿露:“呃,算是吧。”其实最近太忙,早就把考大学的事抛到脑后了。
“鹿小姐因为身体缘故休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应该会重新申请大学。”林泮帮她圆场,顺便恭维,“你的衬衣是佐德的设计师款吧,我以为只有超模才能穿得这么好看。”
亚历山大耸耸肩:“我太太送给我的,我只是觉得它很适合[chun][ri]。”
鹿露拿起一块绿豆糕,沉思:这是在装X吗?
“确实,听说设计师的灵感来源就是梵高的《[chun][ri]杯中杏花开》,颜[se]非常难调,也很挑人。”林泮继续[jiao]际,“应季又应景。”
他说着,指着菜篮穿[cha]的两支杏花,微微一笑,“很美。”
亚历山大顿时浑身舒畅。
林泮的恭维不仅恰到好处,毫无溜须拍马的尴尬,还体现了时尚感和艺术品味,无疑给双方都留下极好的印象。
他的神情更热情了:“鹿小姐想读什么学校?我太太是剑狮大学的教授,也许她能给你一点建议。”
鹿露含混道:“我想先考察一下哪个学校更适合我。”
“肯定是鸢尾王冠联盟中的一个。”林泮说,“美藤、剑狮或者东龙。”
不知道为什么,鹿露莫名觉得气氛不适合自己,[niao]遁:“我去上个厕所,你们聊。”
她跑进厕所,坐马桶上搜索“鸢尾王冠”。
这个国际高校联盟的成员有五家。
三所综合[xing]大学:美藤、剑狮、东龙。
两所专业学校:国空航天大学,国际军工大学。
当然,鸢尾联盟是高校组织,不是高考划分的标准,按照联合政府的划分,A类高校有三十二所。
客厅。
亚历山大问出了关键问题:“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林泮:“国立文理。”
亚历山大挑起眉:“骏泽?”
“骏泽。”
“那我们是校友了。”亚历山大心底多了几分亲切。
国立文理也是A类大学,有两个学院最为著名,一个是以此为名的文理学院,出过许多文学家、哲学家、诗人,另一个则是骏泽学院,不仅有文理学院的课程,还有一个马术俱乐部,只招收男[xing]。
故此,骏泽学院在外也被人称之为——驯马场。
其优秀毕业生被誉为……“良驹”。
-
凭借校友的身份,林泮和亚历山大刘很快[shu]悉起来,他们聊了聊学院的教授、课程和作业,又怀念了一番食堂的美味,最后[jiao]换联系方式,约好有空一起喝茶。
鹿露看得目瞪[kou]呆,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迅速完成社[jiao]的。
她又想招揽林泮了。
“唉。”亚历山大一走,她就忍不住和林泮打听,“林泮,你最近忙吗?”
林泮问:“鹿小姐有什么吩咐?”
“不忙的话,你再帮扶我一段时间啊。”她愁眉苦脸,“我还没适应这里的生活呢。”
林泮抬眼,认真地注视她。
鹿露满面愁容,这不容作假,还有些恳切的哀求,以及隐约的彷徨,似乎在说:虽然我很有钱,并且一[kou]气买下富人区的大别墅,账户上还躺着大笔现金,但还是好烦。
他默然一瞬,才温言道:“应该没问题。”
“真的吗?”鹿露马上想到一个请求,期期艾艾,“那……你能陪我住几天么?”
林泮怔住,微皱眉头。
“拜托拜托。”她双手合十,小声道,“我和其他人都不[shu],铁姨也是今天第一天认识,晚上要和陌生人住在一起,我害怕。”
不是鹿露心胸狭隘,有被害妄想症,实在是财帛动人心。万一雇员们发现她什么都不懂,还有大笔的钱,生出邪念,决定把她绑架了,威胁她马上转账,然后杀人灭[kou],卷款逃跑,她岂不是太冤枉了?
林泮未必值得信任,可毕竟[shu]悉很多,总比陌生人好。
“我可以付钱的。”她说,“算你加班费,行吗?”
林泮一时斟酌。
住到女[xing]家中是一个暧昧的信号,尤其他还不是鹿露雇佣的员工,搁在外人眼中无疑不清不楚。可他已经收下她送的袖扣,因此避免了社[jiao]场的歧视与排挤,细论起来,其实差不离。
再者,如果拒绝的话,鹿露或许会不高兴。
林泮不想得罪她。
然而,就在他为难之际,鹿露忽然改[kou]。
“不行就算啦,这里离市政厅蛮远的吧,上班不方便,算了算了。”她贴心地找了个合适的回绝理由,不等他回答就说,“但要留下来吃晚饭哦。”
林泮顿了顿:“好……多谢您。”
“你能不能帮我找点宇宙医疗的资料?过两天就是什么股东大会了。”鹿露犯愁,“开完会再考虑大学的事吧,对了对了,黄教授给了我一张清单。”
她从衬衫裙的[kou]袋里掏出纸:“每两周复诊一次,每天要按摩,她说让我去请个按摩师?这要去哪儿找?营养补充剂呢,哦,在我行李袋里,适量运动,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运动,跑步?”
林泮接过单子:“我来安排吧。”
“给。”
林泮拿着清单,先进厨房吩咐厨师:“鹿小姐的饮食有一些禁忌项,你拍一下。”
老吴赶紧拿出手环拍照,将附页的饮食建议拍下来。
“CC小姐,麻烦你每天采购一些新鲜水果,打成果汁冷藏,鹿小姐每天都要补充维生素,再去天然药房配一些蜂蜜糖,方便她随身携带。”
CC也立即打开备忘录:“好的。”
“再买些运动器材,我记得社区有网球场和高尔夫球场。”林泮说道,“鹿小姐,社区球场很近,你可以先从这两个项目开始。”
鹿露:“我只会打羽毛球。”
“那就再加上羽毛球。”林泮一项项安排,“还有,预定冷柜安装,鹿小姐身体康复后会用得到。”
他翻翻单子:“一会儿我帮您联系社区医生,登记您的情况,如果您有什么需求,直接让社区医生上门。”
鹿露恹恹道:“黄教授让我找家庭医生,方便跟踪我的健康状况。”
“这很有必要。”林泮说,“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她摊手。
“请教授为您推荐吧。”他提醒,“家庭医生不仅要专业,更要懂得保守秘密。”
鹿露头大如斗:“好吧好吧,我改天问,还有吗?”
“按摩师比较难找,我会替您留意。”他说,“先买按摩仪可以吗?”
“行。”她应得有气无力。
林泮不由放柔语气:“离股东大会还有十天,我会提前帮您预约美容师,再准备好开会的衣服就行了。”
鹿露抱怨:“事好多哦。”
“是呢,刚开始总有很多准备工作。”林泮明白了她的情绪,温言安抚,“不过,与健康比起来都是小问题,我们会解决的。”
鹿露有被安慰到。
和绝望的长眠相比,与无穷无尽的检查相比,康复适应都像是酸甜的柠檬,虽然酸了点,可有益健康。
“我想是的。”她振作起来,和黄教授联系私人医生的问题。
黄教授没有拒绝,只是说需要一些时间寻找人选。
鹿露也不着急,完事儿后就在自家花园里闲逛,和旁边给花浇水的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得到一篮芦丁[ji]蛋,晚上又多了一道菜。
不知不觉,朦胧的紫[se]霞光晕染天边,夜幕降临了。
一辆辆悬浮车驶过,停在宽敞干净的街道旁,狗和孩子欢呼着奔出门,欢迎他们的父母。
保姆忙碌地进出餐厅与厨房,端上准备好的晚餐,营养均衡,调味清淡,再开一瓶红酒或香槟,伴着餐桌新鲜的花卉,就是富人家庭其乐融融的夜晚。
刘家也是如此。
刘欣然回到家中,一边脱外套一边问丈夫:“对面的人搬过来了?”
亚历山大接过妻子的手提包:“是的,今天上午主人露了面,是位年轻小姐。”
刘欣然挑眉:“多年轻?”
“还没上大学。”亚历山大说,“我进屋坐了坐,布置得很温馨,也很有格调。”
刘欣然了然,这就是说,对方绝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暴发户,拥有和社区居民旗鼓相当的财富。
“一个人?”她问。
“有个小男朋友忙前忙后的。”亚历山大笑笑,“和我是同校,在市政厅。”
刘欣然满意道:“挺不错了,比胡慧娜有眼光。”
亚历山大忍俊不禁。胡女士也是他们的邻居,自己开了家美容医院,原本在社区也颇有脸面,可惜晚节不保,新[jiao]的小男友上不了台面,C类高中毕业,父亲在酒吧工作。
被邻居们发现后,胡女士一时沦为笑柄,好久没敢露面。听说最近去了别的城市,指不定就要搬走了。
相比之下,新邻居的男友是市政厅的A类生,说出去可体面多了。
“我送了他们一篮蔬菜,他们回了甜品盒,是家里厨师做的,味道还行。”亚历山大点评。
刘欣然颔首,初来乍到,请不到高超的私人厨师很正常,可要是没有私人厨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们有空约个下午茶。”刘欣然对邻居的兴趣到此为止,“吃饭吧,依绫,罗伯特,你们作业写完了没有?”
楼梯上传来两个孩子的脚步声,刘家的夜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这是富人社区平凡的一天。
也是鹿露在新家的第一天。
她饿得早,六点不到就开始吃晚餐,吃完也不过六点半。
林泮告辞回家,她闲来无事,在屋里四处闲逛。
看看书房,翻翻书架上满满的纸质书籍,欣慰地发现眼[shu]的名著,但不想看书吸取知识,拿了杂志坐在露台上慢慢看,配着老吴做的意大利冰激凌,倒也享受晚风的清凉。
时尚杂志不管什么年代都容易懂,她被种[cao]了几件衣服,一看正好是DP的款,直接拍给艾克斯,问他能不能买。
艾克斯回得很快,说她看中的都是限量款,店里已经没货了,需要排期,且他不建议她穿杂志的这款。
鹿露:【你说实话,是没有货,还是得再买点东西?】
艾克斯:【我不否认高级VIP有优先购买权,但更重要的是,这件苎麻的商务裙不适合您的年纪】
他发来几张新款的照片,红[se][bo]点衬衫裙,粉白条纹西装,格子百褶裙。
鹿露不得不承认,艾克斯比她会搭配。
她很直接:【多少钱?】
艾克斯:【我可以帮您预定一下,大概下个月就能拿到了】
鹿露托住腮帮子,思考两秒,翻过一页杂志,把看中的丝巾、胸针、发夹、袜带、鞋子全都圈起来,然后发给他:【够吗?】
艾克斯:【很感谢您的喜欢,但过度消费并不是一个理[xing]的选择,下个月还有十几天,很快的,我保证月初就让您拿到】
艾克斯:【悄悄说一句,这几件本市还没有购买记录,我想半个月后,全市与您撞衫的人也不会很多】
纵然知道有套路,可他的体贴和关心还是让鹿露很受用。
尤其此时漫天繁星,周围的邻居家灯火通明,人影往来,看着好不热闹。而她孤零零待在新家,无事可做,没有朋友,这点关怀就自然而然被放大了。
鹿露过去很讨厌买奢侈品还要配货的行为,厌恶他们的高高在上,但现在,假如能用钱买到快乐,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个家里的其他人,谁不是冲着钱?
今[ri]如此,今后恐怕也如此。
钱不花,还能干什么呢。
鹿露心生感触,难免触动:【够了就都要了】
艾克斯:【鹿小姐是急用吗?】
鹿露:【算是吧】
艾克斯:【可我已经下班了呢,明天早上才能录入系统,明天上午我再来和您确认,可以吗?】
鹿露真的被感动了:【我付得起哦】
艾克斯:【_我知道,紫水晶小姐】
鹿露:“……”
他在撩她,还是错觉?是在撩吧,肯定都是为了她的钱!不要当真、不要当真,人家是在工作。
【那明天见~】
她飞快关掉屏幕,喝[kou]气泡水压压惊。
她的冬眠症刚刚痊愈,就患上了新的病:多疑、怕死、诱惑多。
俗称高净值人士职业病。
*
夜[se]撩人,鹿露在经受诱惑的时候,林泮已经来到了市中心的一间高档公寓。
他按响门铃,等了一分多钟,里面的人才慢吞吞地打开门。
“进来吧。”开门的是个约莫四十余岁的男[xing],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可身材维持得很好,穿着真丝睡袍也能看得出肩宽腿长,腰带松垮地系在胯边,稍稍露出胸膛。他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散漫地沉到沙发里,“今天怎么过来了?”
“下班早,过来看看阿澈。”林泮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卧室,轻轻推门。
里头暗得没有一点光,只能借过道的光明一窥场景:透明无[se]的城堡中,清秀的少年闭目[shu]睡,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
林泮没有出声,又默默合拢门。
他回到客厅,掏出一叠现金。
男人挑眉:“哪来的?”
“卖了点东西。”林泮将鹿露送的袖扣卖掉了,全新的DP袖扣,只稍稍折价。
“萧曼送的?”男人嗤笑,“早点放弃吧,她这种靠男方家里上位的女人,对别人大方不起来,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帮你牵个线,长久不敢说,捞一笔总是没问题。”
林泮摇头。
“唉。”男人吐出两个烟圈,“早知道你这么要强,当初就不该选你,保育院里长得好的可不止你一个。”
林泮抿抿唇角,没有顶嘴。
这个男人叫柏纳德,大多数保育院的孩子都会取这样的名字,简单好记,十七岁就跟了个家产丰厚的女士。他本钱好,在对方身边待了八年,得到一个孩子及丰厚的分手费,在保育院中算混得很好了。
按照院长的说法,能一飞冲天的都是运气好,长久不衰的才是聪明人。
柏纳德是后者。
他知道“爱”不长久,二十多岁就回了趟保育院,物[se]优秀的苗子培养。林泮就是其中之一,受过这位叔叔不少援手,和他的儿子柏澈情同手足。
当然,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不是亲情。
柏纳德慢慢变老,[se]衰则爱驰,他需要新鲜年轻的男孩作为帮手,也许就是介绍给他的情人,也许是介绍给情人的朋友。
这种前辈提携后辈的模式,在保育院中并不罕见。
院长早就告诉过他们,虽然大家没有血缘关系,可一起长大就是缘分,今天谁发达了,就要提携别人,来[ri]落魄了,别人也会拉扯他一把。
柏纳德因此替林泮支付了昂贵的补习费,帮他报了多项比赛,送他去参加夏令营,也替他置办衣服,A类大学的门槛何等苛刻,林泮再聪明努力,也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
假如人生有账本,他必然是林泮的第一债主。
但若说双方毫无感情,也未必如此。
柏纳德被情人分手,他并没有要求林泮替他挽留,虽然不看好萧曼,也没有置喙林泮的决定。他冷静地等待这个年轻人闯[dang],直到头破血流,心甘情愿地为自己驱使。
而这一点,林泮也很清楚。
他的“自由时间”很少,两三年内没有起[se],就会逐渐坠落。
“我已经放弃萧曼了。”林泮斟酌道,“事实上,我在考虑是否要换一份工作。”
柏纳德按灭烟头,不耐烦道:“别犯傻,我手头还有点钱,用不着你替阿澈付这个费用。”
林泮没有作声。
柏澈在胚胎时就做过基因筛查,结果并不理想,可柏纳德的分手协议写得明明白白,他只有一次机会,一个孩子。而彼时,柏纳德韶华不再,也没有稳定职业,几乎不可能再得到其他女[xing]的青睐。
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柏澈就这样出生了,果不其然,他患有严重的免疫缺陷症,只能终身生活在无菌房里。
这是开支不算多,可需要持续终身。
柏纳德原本能和儿子过上富裕优渥的生活,但为供养儿子生存,不得不蜗居在小公寓,将其他支出缩减到最少:[chou]雪茄变成[chou]烟,喝高档红酒变成喝超市红酒,聘请保姆厨师到钟点工……钝刀子割[rou]。
林泮知道,柏纳德并不后悔孕育他。然而,柏澈一天天长大,却无法正常生活,只能在虚拟世界寻找朋友,这样的孤单落在父亲眼中,岂能不煎熬?
可基因治疗的费用太昂贵了,医保无法报销,于柏纳德而言也无力负担。
“你有钱的话,考虑我说的那个俱乐部。”柏纳德有意岔开话题,“一年三万的入会费虽然很高,可通常情况下足够找到合适的目标——女[xing]的入会费用是十万,能付得起这笔钱的人,年薪至少过百万,就算不成,也会有像我一样的人,他们也会提供给你机会。”
林泮沉默。
柏纳德瞟了他眼,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看大的孩子,不由摇头:“你觉得八年很短,我却觉得很长,男人和女人没必要一辈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趁着年轻爱过、玩过、享受过,过三十岁收心做父亲,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丈夫’这个活容易干?看她一个个换新男友,钱都给了新人,最后留给你一个苍老贫穷的女人。”
林泮弯腰,摸摸茶几上的瓷杯,里头的茶都冷了。
遂走到厨房烧水,重新为他泡茶:“人各有志。”
“那你熬着吧。”柏纳德又点起新的烟,“不早了,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
林泮应了声,还是卷起袖子,简单打扫了屋子。
家务机器人只剩下两个了,只有最基础的功能,柏纳德的财务恐怕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好。
灯光昏暗,柏纳德沉默地陷在沙发里,吞吐白[se]烟圈。
烟气笼罩桌角的现金。
他知道林泮为什么这么给,柏澈的药物中有一盒最重要的抑制剂来源于霓虹市,是宇宙医疗的仿制药,公立医院开不到,只能从私人诊所采购。
他们只收现金。
“我走了。”林泮打包好垃圾,换鞋离开。
“路上小心。”柏纳德懒洋洋地应着,终究没有提醒他拿回这叠钱。
-
鹿露在按摩浴缸里花掉了大半个小时,才裹着浴袍爬出来。
哎呀,这未来科技的按摩浴缸可太有趣了,有冲[lang]模式,模拟征服大海,有暴雨模式,模拟雨中失恋,还有海盗来袭,投影一出,感觉自己像不怀好意的海妖。
她大开眼界,玩得不亦乐乎。
定制的床也很舒服,无重力状态下,人好像处于漂浮状态,没有一点压力。
鹿露躺得很舒服,这半点不掺假,可她还是……失眠了。
想想也是,虽然医院也是陌生环境,但在医院离,大脑的认知是陌生的,身体的感受也是陌生的,身心完全统一。家却不一样,大脑认为家是[shu]悉的环境,但身体毫无[shu]悉感。
陌生的床,陌生的卧室,陌生的家。
认知彻底失调,怎么都无法安心入眠。
鹿露翻个身,又翻个身,把自己当大饼一样烙来烙去。几十次后,翻累了,手指头都懒得动,可合拢眼皮,大脑依旧勤恳工作,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
她无可奈何,艰难地爬起来,捞过床尾凳的书包。
拉开润滑过的拉链,拿出橡皮筋捆好的一叠信,沉甸甸的,就像她的心情。
鹿露深吸两[kou]气,给自己鼓劲儿:反正也睡不着,看看好了,万一很催眠呢?她这么想着,笨拙地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张。
-
给我的宝贝女儿:
露露,今天是你睡着的第一天,妈妈却睡不着了。回想你刚出生的场景,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二十年,我还记得那个下午,五月份已经热得不可思议,你爸爸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出去买西瓜,结果半路被自行车撞了下,摔了个稀巴烂,只好去买汽水,冰汽水怕我喝坏肚子,买了瓶杏仁露,结果我才喝了两[kou]就开始疼。
你爸爸吓坏了,借隔壁阿伯的车送我们去医院,还没到医院我就生了你。当时我就说,这孩子好养,给两[kou]吃的就不折腾爹娘。这一点不错,你打小就乖,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谁抱都乐呵呵的,不怕生,不折腾人,真是个乐天派。
妈妈希望你以后也能这样,就算我们不在了也不要害怕,以最好的心态面对生活。
还记得那首诗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无论现在有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要害怕,勇敢地去面对。
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哪怕已经没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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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很短,鹿露没多久就看完了。
有点小囧。
她出生的故事,妈妈反复说过无数遍,甚至振振有词说她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杏仁[nai],但鹿露不信——她[nai]说她妈怀孕的时候爱喝冰可乐,外婆说是预产期在六月,提前就取了名字,没想到她提前半个月就出来了。
鉴于老妈小时候总喜欢逗自己,鹿露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还有,她也太文青了,还引用普希金的诗,尬死了。不过,父母年轻的时候正是散文诗歌当道,席慕蓉、海子、顾城等诗人活跃的时期,大概这就是他们这一辈的习惯吧。
就好像鹿露生在互联网发展的年代,和同学们聊天,谁不懂网络梗谁就out了。
等等,out是几几年的梗了?09年??
鹿露生出迷思,立马打开搜索栏搜索。
连翻数页,才看到一条注释:【out、duang、yyds……21世纪初网络用语】
再定睛一看,这居然是一篇学术论文,正儿八经地研究文献:《互联网古早期语言现象追溯》。
她顿时悲从中来。
上一秒还嫌弃爹妈老土,她倒好,直接入土。
鹿露再也睡不着,飞快搜索“当代网络流行语”,学习新知识。
当代年轻人……没有什么新意,还是流行表情符号,一个个和加密的电报似的。
这有什么难的?鹿露觉得自己懂了,就是用符号来代指嘛。
会了。
她点开和林泮的聊天窗[kou],找到表情发了过去:【明天[小太阳][小太阳],我要去[挎菜篮的小女孩]】
很快,林泮的头像下显示“正在输入”。
但足足等了两分钟,他还是什么都没发过来?
鹿露:【?】
林泮:【您在看什么?】
鹿露挺自豪自己的好学:【我在努力适应现在的网络用语】
林泮:【所以,您的意思是?】
鹿露:【明天天气好,出门去购物啊,看不懂吗?】
公寓里,刚洗完澡的林泮忍不住揉揉头发,重重叹气。
半晌,还是回复她:【我想您理解错了】
鹿露:【?】
她马上切换页面,搜索两个表情符号的意思。
还真有人问,也还真有人答。
【一个[小太阳]是[大笑脸],两个[小太阳]=[小红帽],[采蘑菇的小姑娘]=[露营帐篷]】
鹿露:什么鬼?
继续翻解答,有答主非常直接,甩了两张图。
一张男人的上半身,一张男人的下半身。
她看看图,再看看表情符号,再看看图。
凝固五分钟后,她安静地关掉聊天界面,平躺进床上。
嗯,现在入土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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