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笑晗不禁想起几秒钟以前的那双臂膀，宽阔的手掌形势风帆一般的为她挡风遮雨，遮掉了一道强烈的闪光，她不知道那闪光究竟是什么，但是她很庆幸她没有看见它。

忽地，不远处的瓦砾堆里动了动，从瓦砾堆里重生的绿眼恶魔依旧，身上的伤口不多，俊绝的脸庞还是一样令人爱到痛彻心扉，不同的是动作，一向利落果断的移动中似乎找不到方向，绿眼也无法转动。

“丫头？”庄云天侧着脸聆听俞笑晗的动向，似乎不敢确定这窸窣声的主人是不是她，“你在哪儿，丫头？”

他又问了一次，然而她就站在离他不到三公尺的地方，他却看不见她。

“笑晗？”

他终于喊了他平时最不喜欢喊的名字，可是她却一点喜悦都没有，他失明了，就因为她。

“我在这里。”她忍住想哭泣的冲动，冷静的回答他。若不是因为他护住了她的眼睛，现在失明的人就是她，那道强光夺走了他的视力，使他美丽的眼睛变成了不会转动的玻璃弹珠，再也无法转换成灰。

“你还活着，太好了。”他长吁一口气，表情轻松。

“我不能死，我还要报仇，记得吗？”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走向这个她学会爱上的男人，关于他的一切是矛盾的。

他是毒枭，心中却想着怎么解毒救人，他是她想杀的对象，他却教她怎么杀他，他可以自在的活着，他却选择已被猎杀的案管室来结束他的一生，目的就是要还债。

过去她不懂，现在她却懂了，他爱她，所以想死在她的手里，想永远沉睡在她的怀里，因为他只允许被他所爱的人夺去性命，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从不妥协。

听见她的实验之后，庄云天绽开一个了解的笑容，笑的很美，很悲凄，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

“也就是说，你决定想着该是杀我的时刻了。”他好像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

“对，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必须完成对小婉的诺言。”她扣动扳机。

“动手吧，丫头。我很乐意死在你的手上。”他了无遗憾的说。

安森说错了！他不可能有未来，他的未来早已经出卖给恶魔了，上帝是不可能怜悯他的。

俞笑晗果然接受了他的鼓励扣扳机，喀的一声，清脆而响亮，子弹却没有像他预料中的一样射中他的心脏，而是从他的耳际擦过去，使得他一愣一愣的。

“我杀了暗夜了。”放下手枪后，她笑的很天真，纯真的表情就跟他们初相遇时一样。

“丫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你将我带入这个世界之前，我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如此可怕，黑暗的世界，想象总是不如时机体验来得深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捧住他的脸，第一次细看他的容颜，“我应该为此而杀了你，可是我做不到，在猎杀你的同时我也扼杀了我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直到看见安森最后那张平静的脸，她才想起小婉原来的意思，她可爱的妹妹不可能叫她帮她报仇，只是她的‘不’字来不及说出口，因为小婉知道她冲动的个性会因此闯下大祸，所以才争着阻止她。

然而命运的安排谁也无法预料，她的一时会错意竟然改变了她日后的命运，教会她体会生命的本质。

“我很抱歉，丫头。”庄云天第一次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我才要把我的命给你，弥补你的损失。”

“笨蛋，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未来。”俞笑晗不容许他再逃避。“帘幕终将打开，显现出最真实的自我，在你看见世界的时候，你的心事漆黑的，如今，你的世界陷入一片的黑暗，却是你人生最光明的时刻。”没人能像他放弃那么多，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曾问你‘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你的回答是“Vivre,pour  celui  po'aime.活着，为了所爱的人。  Aimer,plus'amour  meme。爱得，比爱更强烈。  Domer,sansrien  attendreen  retour。付出，不求回报。”

他的爱情隐藏在他的回答之中，只是当时他无法说也不能说。

“你查出来了。”庄云天笑着摇头，抬起双手寻求她的轮廓，对她的不屈不挠举白旗投降。

“只要是你教的一切我都拼命的学校，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忘记。”她对他的爱就是这么深。

“佩脱拉克说过：如果你能说出你的爱有多深，那么你还爱的不够，你对我就是这样，对不对？”在矛盾中生长的爱最不容易茂盛，或许他曾试过也曾失败过，但是他还是选择陪她走到最后，完成陪她解毒时许下的诺言。

闻言，庄云天再次摇头，仍是老话一句。

“你永远不会放弃，对不对？”不会放弃揣测他的心意，不会放弃他说爱她。

“那是当然，我是主动的人嘛，我一定能要到我想要的。”她笑的像是盛开中的罂粟。

“你想要的是什么？”他投降了。

“你的未来和那三个字。”她的心跳开始加快，快要不能呼吸了。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深呼吸，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困窘的低头呢喃：“我爱你。”

轻声的呢喃却是人间的至宝，俞笑晗像疯了一样抱住他，抱得他快不能呼吸了。

“我们去一个美丽的地方，那儿有一大片黄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有最热情的歌舞等着我们去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暗夜这号人物，因为他已经被以为女子猎杀了。”

是啊，他已经被猎杀了，身跟心都是。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在找麻袋把自己装进去，他装的比别人深，也比别人苦，几乎是没有选择。

生命的本质是情感－－－体会存在与痛苦。他因为不能完全抹杀他的情感，所以活得更辛苦。

“我们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安森说的对，如果一个人可以有未来，为什么一定要恋战过去？他的未来就系在她的身上。

“可是－－－”

可是？难道她－－－又不愿意了？

“你不想去？”

“去也可以，但我想要治好你的眼睛。我还没有机会告诉你，之前我可是很厉害的医生呢。”

庄云天笑着拥紧她“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真的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好！”俞笑晗勾住他的手臂手舞足蹈，带领他一步步朝他们心中的目的地走去。

－－－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她十分好奇。

“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丫头！”庄云天气得想掐死她。

“别那么小气嘛！”她死缠着不放。

他懒得回答。

“告诉我嘛！”她再接再厉。

“－－－”

“好啦－－－”

“－－－”

“回答我嘛－－－”

“－－－”

远去的两人将过去甩在脑后，带着重新出发的灵魂探索不可知的未来。

习惯于堕落带来的利益和舒适，沉浸于此的人们往往没有勇气亲手结束自己的纸醉金迷，所以才需要别人猎杀。然而尽管人都想突破，但或许人再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彼此的命运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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