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溪…锦溪…”

一道声音仿佛穿破了层层厚雾，击退了千军万马传到了虞锦溪的耳边，她睁开眼，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是何处，更不知是何时何年。

她缓缓起身，身子像是漂浮着一样，毫不费力的就站了起来。

“锦溪……”

方才的声音再度响起，从四面八方而来，逐渐变得着急，悲戚，最后是冗长的痛苦长啸。

声音很是熟悉，可虞锦溪却想不起来是谁。

她回应，想问他是谁，可无论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崩溃的情绪在心里瞬间蔓延开来。

“我向满天神佛祈愿，愿断了七情六欲，填了世世尊贵权利，只许我佛这世慈悲，也愿以我之命，换她一世无虞。”

声音弥漫着悲痛，更是黔馿技穷的不甘祈求。

是为她吗？

虞锦溪红了眼眶，她想知道是谁，可无论她怎么回应都是空空如也，只有那道向满天神佛祈求的声音在她耳旁不断回响。

以他之命，换她无虞！

“小姐，你醒了？”

虞锦溪毫无征兆的睁开了双眸，一旁的青缇大喜过望，眼里的担忧还未褪去便已喜极而泣，“小姐，你吓死奴婢了。”

虞锦溪看着布满水兰花的床幔，漆黑的眼仁直愣愣的盯着，好半晌才问了一句，“我…怎么了？”

“小姐，你晕倒在雪地里了，要不是钱嬷嬷及时将您带回来，您都要被冻坏了。”

青缇一边说，一边擦眼泪，“钱嬷嬷已让陈大夫过来了，等会让大夫好好给您瞧瞧，千万别落了病症。”

听到这话，虞锦溪细想了一下，从她晕倒到现在其实也没多久，钱嬷嬷去请大夫都还没回来，再怎么算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而她在那片白茫茫的梦里却觉得已经过了千年万年，明明无比清晰的梦，可一睁眼却全忘了，除了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悲伤，旁的什么都忘了。

她用力的回想，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她想哭，想狠狠的大哭一场。

青缇眨眼的工夫就见虞锦溪在落泪，瞬间就慌了，连忙拧了热帕子帮她擦脸，可越擦眼泪越多。

青缇都急哭了，“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越问，虞锦溪越是想哭，根本忍不住，干脆放声大哭。

哭的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小姐，你怎么了？”

青缇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虞锦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越想记起那个梦，就越是想哭，浓厚的悲伤从心里涌出来，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怎么了？青缇，这是怎么回事？”

钱嬷嬷带着陈大夫赶来，听到屋里的动静，疾步走进来。

青缇起身，哭着朝钱嬷嬷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姐刚才醒了就开始哭，不知道是不是疼？还是冷…”

钱嬷嬷大惊，别不是被魇着了吧？

她不敢耽误，立刻叫陈大夫过来看病，自己也去摸虞锦溪的额头，见额头发着热，吓得脸都白了。

钱嬷嬷不敢乱动，和青缇俩眼睛直勾勾的都盯着陈大夫。

陈大夫摸了脉，随后说道，“脉象看着无虞，小姐应是受惊发热了。”

青缇哭着说，“那这怎么办？小姐一直哭，这么哭下去，人还不得哭坏了呀！”

陈大夫道，“我给她扎一针，睡一觉大概就好了。”

青缇和钱嬷嬷一起点头。

陈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袋，撑开后里面是一排细细的银针，有长有短，却一根比一根细，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颤。

他取了几根，分别扎在虞锦溪的耳后和额上，当他扎完最后一根，虞锦溪呜咽了一声，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见此青缇和钱嬷嬷都松了一口气，但青缇还是忍不住朝着陈大夫问道，“真的睡一觉就好了吗？小姐醒来不会再哭了吧？”

陈大夫面露难色，“这还得看情况而定，不过我可以再开一个方子，日日煎了给小姐服下，小姐失眠多梦的情况应该会有缓解。”

“失眠多梦？”青缇一脸吃惊的表情，“我每次见小姐睡得挺香的呀？”

陈大夫耐心的说道，“看着是睡着了，可一睡着就做梦，而且总是做乱七八糟的梦，也是不好的。”

钱嬷嬷也道，“小姐深夜睡不着也不会叫你，你也不会知道。”

青缇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自以为自己仔细，可总归有看不到的地方，而且小姐的脉象也骗不了人。

青缇擦了擦眼泪，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去耳房睡，她得守着小姐睡，及时替她排解。

青缇送走陈大夫，碧草正好从外面回来，立刻问道，“谁不舒服，还请了陈大夫来？”

青缇淡淡的道，“小姐有些头痛，让陈大夫来看看。”

碧草见青缇红了眼睛，又问道，“你哭过了？”

青缇下意识的摇头，碧草道，“你眼睛红成这样，别说是被风吹得。”

青缇暗想，这个理由也太拙劣了。

她想了想，便说道，“不是被风吹得，只是想到隐小娘，替她心寒罢了。我这辈子可不嫁人了，嫁人太可怕了。”

“嫁人不可怕，嫁错了人才可怕呢。再说了，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碧草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随后搂着她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道，“等你嫁人时，我帮你掌掌眼，我见过的人多，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是人是鬼。”

青缇反问，“那你之前怎么看不出来？”

碧草道，“之前那不是蠢吗？现在多长了心眼，自然就能看出来了。”

青缇一脸质疑，“我不信你，万一眼神不济，再把我推进火坑，我眼睛哭瞎了都没用。”

碧草笑着说，“别担心，我自己这副田地都是自己作的，我肯定不得坑你，真要是坑你了，你这性子估摸着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好端端的说什么鬼？”

青缇不满的提醒，碧草连忙呸了好几声。

这时，青缇又说道，“你这副田地怎么了？老夫人只是嘴上说你是顾大人的妾，可顾大人从来也没把你当成他的妾。”

“你若真有那个心，到时候好好求一下小姐，小姐没准就像放茴香一样，把你给放出去了，我们小姐可比老夫人有良心多了。”

碧草不是无知孩童，她知道青缇是什么意思，可她从前的婚事不好，再加上顾家经历的这么一遭，她彻底歇了嫁人的心思。

别到时候眼神不好，又没找着好人，再被人嫌弃一通，那她可就真没脸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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