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元知万事空，生是万灵相通的祈愿。

  鼎湖中，波涛汹涌，白泽龙却心中悲凉，好似一匹骏马，志远千里，只可惜或已无明日，怎能不悲时不我与。

  五重塔岿然于鼎湖之西，霆台上破碎的女神残像依旧在。沿着山间小路而下，曾经的小镇就坐落此方，此时依稀有些古韵悠悠的建筑物。望向东方，可见氤氲缭绕的云谷。

  鼎湖至云谷并不遥远，甚至可以说须臾可至，只是这段路途，对于白泽龙来说，可谓相当漫长。它如丧考妣，向着死亡迈进，却无可奈何。

  鼎湖之水顺着清溪流淌而下，一黑一白的两颗小山般的龙珠矗立在溪岸两边，任凭水流冲刷，岿然不动。

  灵希儿道：“清溪斩龙？”

  白泽龙浑身一震，坚毅的眼神，仿佛在坚守最后一份倔强，那是属于龙族的傲气。

  “你若是真想杀龙取胆，就不会跟它一般见识。”云霆对着灵希儿微微一笑，道：“跟一个将要作古之人嬉闹，可不是你的风格。”

  “想杀你刚才就动手了，何必将它带到这里来。”

  灵希儿看向白泽龙，道：“阴森森林乃至整座阴森山脉，皆是这两头巨龙死后所化吧？帝后是谁？”

  白泽龙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至于帝后是谁，它并不知晓，只言片语中，讲述了一则蛇人东渡，找寻龙珠的传说。同时，白泽龙滔滔不绝给自己加戏，向云霆讲述了很多轩辕大陆的风土人情、地形、布局……

  它不想死，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它自然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只有让自己活着的价值大于死后，那样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性，活着就有希望。毕竟，对于凡人来说，它确实全身是宝！

  强大的血脉，绝世的容颜……若是没有力量庇护，无异于三岁孩提，怀揣重宝在大街上乱跑，顷刻间就可能带来致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需要什么理由，理由事后再想，都来得及……就是这么残酷。

  云霆沉吟片刻，道：“你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无异于做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我名云霆，她是灵希儿，如何唤你？”

  “白曦。”白泽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希姑娘……”

  灵希儿轻笑一声，将云霆的话堵了回去，笑吟吟的说道：“你喊它姑娘！你这男女不分的眼神，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云霆怔住，他自问从来没有所谓的男女不分，这白曦怎么看都是像个女子，至于公孙曦玥，那时候他只是随口之言。他似有深意地打量着白曦，没有破绽！

  灵希儿轻叹一声，又道：“它阴阳未定。”

  “白泽自然修炼一千八百年成年，我自修炼开始，五百年后化为蛟泽，一千五百年后化为龙泽，来年我将成年，化为白泽龙，识天晓地，抵定阴阳。一千七百多年都挺过来了，我不甘心，我想活。”白曦索性自己讲诉了起来，它还会打感情牌，不愧于白泽的聪慧。

  “那么你揶揄她是阴阳人，又是何意？”云霆看向白曦问道。

  云霆瞬感身侧寒意袭来，他扭头朝灵希儿看去。

  灵希儿目光冰冷，寒声道：“你的眼神不对劲，还有你问的问题也暴露了。你知晓我是个女子，你看到了是吧？”

  “这个我说过了，不该看的绝对没看到。还有我救了你两次，不，是三次，信任呢？”云霆又道：“你想将它留在这里？是因为这两颗龙珠？”

  灵希儿冷哼一声，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我想让它试着培育蒂心莲。至于其三，它刚才说了，‘识天晓地’，这对你以后修炼，有大帮助。”

  云霆心中一暖，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灵希儿玉手一挥，数十朵空心莲台出现在清溪旁。

  这消耗也太快了吧，他都还没来得及消耗哪怕一颗莲子！

  “舍不得？”灵希儿一脸嫌弃，目露鄙夷之色。

  云霆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一挥手，数十株莲心自天而落，飘荡于清溪之间。小山间，云霆淡然一笑。

  这里总共有四五十个蒂心莲台，这个数量，一般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找到。消耗就是这么大，若是白曦能够培育出蒂心莲，那么它活着的价值，确实远远大于死去。

  灵希儿的目光落在了蒂心莲上，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目光清冷地看着云霆，道：“虽然有此三利，但是亦有弊端。龙泽化白泽龙的这三百年，它的修为可能十不存一，甚至百不存一。但是，一旦它化身白泽龙，修为必然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到时候，说不定会遭到反噬。而且，这一日不远矣。”

  白曦浑身震颤，他生怕灵希儿这么说，会让它因此而死。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把这样的威胁留在身边。

  它连忙道：“云公子数次救命之恩，希铭记于心，怎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你别煽风点火。”

  说着，它眼神意味深长，向灵希儿看去。

  云霆道：“救人者反被弑，并不稀奇，所谓恩将仇报，或许你已经做过了。不过，你也不必紧张，之前没有杀你，现在亦不会杀你。你很聪慧，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古之白泽，传说是智慧的化身。

  白曦承继了白泽的血脉，自然是聪慧无比，它当然明白云霆所说的恩将仇报，指的是它抢夺龙珠之事。至于，它应该明白怎么做……这话就见仁见智了。

  倒不是因为白曦过慧，而是云霆之所以明知有被反噬的风险，亦要留下白曦，确实是有原因的。因为灵希儿的修为也是一日千里，并且她化身黑暗之时，已经能摆脱云霆对她的压制。虽然云霆对她或多或少产生了情愫，但是不可否认，灵希儿也是有可能，成为一个很大的威胁。

  或许白曦可以制衡她，云霆如履薄冰，很没有安全感，对于迅速提升修为，有了更迫切的渴望。

  白曦思索一番，道：“云公子机缘不浅，根基深厚，黄武境之期，有人帮你淬体到了极致，内外兼修，丹田凝实。玄罡境又开启了神识，可谓得天独厚的资质，想必将武道四境，都修炼到极致，亦不在话下。”

  随后，它又讲到玄罡境凝实气罡，不断衍化丹田，凝成气海，将玄罡境亦修炼到极致。不过，它也有所保留，地宿境与天辰境，如何修炼到极致，它缄口不言。

  但是，云霆亦是知悉，因为师尊已经将这一切都留给了他。所以他知道，这一次，白曦是真的没有隐瞒，也没有欺骗他。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云霆迈步进入五重塔中，参悟师尊留下的感悟，与此同时，小山间，云霆的本体掌心合十不断炼化蒂心莲子，身上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一颗颗灵石矿，落雨般砸进云谷里。

  已近三更，云霆神识离开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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