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业？！”

黄欣然很吃惊，她不由回忆起，上辈子此时，陆云琛转业了吗？

可惜，上辈子此时的她还在挣扎着求活，根本无心顾及陆云琛有没有转业的事。不过，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的他并没有进入公安系统，相反，他进了行政部门。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急流勇退，下海经商。从而造就了属于他的一代商业帝国。

“确定了吗？”

“还没。不过，八|九不离十吧。”

陆云琛两眼盯着饭菜，都不敢抬头看她。他怕让她看到了自己眼底的不舍，看她看出自己在撒谎，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摇。

他以为，进了部队，他就把自己一辈子的热与爱都献给了祖国，献给了人民。却没想到，却因为某些原因，他中途退缩了。

他，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啪~

手中的竹筷受不住他的力道，一下子折断了。陆云琛才察觉，自己情绪太过外露，忙笑了下，为自己辩解。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当兵的，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我十六岁参军，到现在都快二十个年头了。退役，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后来，他再也说不出去。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只是拼命吞咽着，才能忍下到了喉头处的呜咽。

黄欣然盯着眼前的作业本，久久没有动弹。

“我、那个，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

那晚饭，陆云琛最终还是没吃完，起身急匆匆出门了。

黄欣然盯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一滴泪，无声地顺着脸颊落下。

他在撒谎。

她知道。

他也知道她知道他在撒谎，只不过，他们谁都没说透。

黄欣然的心没来由的一阵阵发慌。

很难受、很难受……

她捂着胸口，想叫住他，告诉他她想放弃这个孩子，可最终到底还是没喊出来。

陆云琛出去一趟回来时，黄欣然已经睡下了。

他轻轻在她身边躺下来，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睡在里侧小女人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伸出手，想触碰可最终又迟疑了。

他不由想起，政委在和他阐明利害关系时，他就问了一句，“政委，是上级有规定，党员‘一定执行’还是‘提倡’一胎政策？若只是‘提倡’，还请政委原谅，小子就放肆一回……”

他也不知道，当时的他就怎么说出了这句话。

政委当时都懵了，“你小子……当真要为了这个孩子，你连前程都不要了？你可想清楚了？这决定一但下了，你以后就连转业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几乎可以说，你这辈子都毁了。你就真舍得……罢罢罢，气死我了！”见他神态坚定，他到底没有再劝。

如今再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

他辗转反侧，几乎睁眼到天明。

知道陆云琛快要转业了后，黄欣然反倒静不下心，一阵阵没来由的心慌让她难受至极。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小衣服。

之前一直没准备，就是她不确定，这个孩子陆云琛要不要留。

身为母亲，她当然是希望能把这孩子留下的，毕竟上辈子这个孩子并没有出现，她由衷的期盼着，这个孩子能顺利降生。

当然，能得到父母共同期待降生的孩子，才是幸福的。

小孩子的衣服小小的一件，一上午，她就做了两套。

算一算时间，孩子出生时，差不多是十月前后，天气一天天变冷。所以，她在做了两套薄款的之后，便开始做加棉的小衣服。

还有保暖的斗篷，她得去挑一挑布料才能做。

说到挑布料，黄欣然才想起，自己都还没有向父母兄嫂提起自己又怀孕了的事。看来，得趁着明天进城买布料的时候，顺便给大哥打个电话，报告一下这个好消息。

打定主意，黄欣然该吃吃该睡睡，好好养胎。

反正铺子那边她都全权放手给张文碧了，有她在，她自然可以放心。

次日一大早，她就骑着自行车进城了。

不料那种难以言喻的心慌又来了。她决定先去买了些东西再去邮局，不料路过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旁边一个提溜着大麻袋的老头却冲她招招手，叫住了她。

“小姑娘，对，就是叫你！”

老头笑得一脸灿烂，“我看你霉运罩顶，最近怕是诸事不顺。你要不要算一卦？一卦只需要5毛钱，包准，不准不要钱。”

他原本也是腹中空空，饥饿难忍，这才拨动手指头一算，就算到自己今天的贵人运在这个方位。这才急忙赶来。一眼就看到了踩在路沿上听着自行车等红绿灯的黄欣然。此人确系霉运罩顶，偏偏又有一片祥云笼罩着她的明台。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她的身遭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金色功德气运。

他下意识凝神查看，却发现自己看不透她的命运。似乎，有人故意遮掩了她的命运，让其无法观摩。

这也正是他叫住对方的原由。

被功德金光包裹之人，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气运？

黄欣然只瞥了对方一眼，见绿灯亮了，随手从兜里掏了掏，发现是张5块钱的，迟疑一下才递给对方：“老人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莫要胡乱说一气，当心被有心人听见了作文章。赶紧回家吧。”

说完，她踩着自行车就走。

老头被突如其来的5块钱吓了一跳，见对方着急走，他急忙喊了句：“小姑娘，你今日不宜朝南走。记得，你今天一定一定……不要去南边啊！”

黄欣然充耳不闻骑着车走远。

邮局恰好就在南边，她不去南边怎么和老妈说她怀孕七个月的事？

这老头真是，说话能不能别吓人。

不过，她又不是那种喜欢故意唱反调的人！

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劝诫，转头去了更远的城北的邮局。把买好的东西都邮寄回老家后，又拨打了大哥上次留给他的电话。

等待时间并不长，黄弘毅就急匆匆过来接电话了。

“然然，你和妹夫在那边还好吧？”

一听见大哥的声音，黄欣然眼圈都红了。

“好，我们都很好。大哥，店里的生意怎么样？允儿最近也好吧？”

“都好都好，黄承允这小王八蛋可皮实了，昨儿才挨了我一顿打，也不见他有丝毫收敛……”

提起自己儿子，黄弘毅乐呵呵地笑，丝毫不怕把儿子的糗事说出来，“不过，我把珍珍也接到城里了。正好，让珍珍管管那小子。省得他碍眼……”

“你说完没有？赶紧让我和然然说几句。快点儿！”

只一句话，黄欣然就听见话筒里传来老妈的争抢声。

是刘招娣在和儿子抢话筒。下一刻，就听见刘招待那清亮的嗓音传来，“是然然吗？我是你妈！然然，丫丫和毛毛在不在你身边？让外婆和他们说说话儿。”

“妈，丫丫和毛毛今天在读书呢。”

一听见老妈的声音，黄欣然也忍不住放软了语调。

和老妈天南地北闲聊了一会儿，各自问了好，又才说起近况，“妈，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啥事儿？你说，妈听着呢。是不是你家云琛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对老妈说实话。他要是敢让你受委屈，回头老妈替你教训他。看他还能！”

“妈，您想到哪里去了。是我的事，我和你说……”

兹兹——

偏生就在这个实话，话筒里传来一阵电流声。隐约间，还听到电话那头有人说话，“大姐，你还要打多久电话。快一点，我这边还等着呢。”

“快了，快了。马上！”

刘招娣忙说道，又凑近话筒，“然然呀，我这边有人有急事要用电话。那就这样吧，我先把电话挂了。你自己多保重，照顾好丫丫和毛毛。知道不？行，就这样……哎呀大姐，这不是说完了吗？你看……”

电话很快被挂断，一阵忙音传来，黄欣然难免有些失望。

她都还没来得及和老妈说，自己怀孕的事呢。

算了，还是下次吧。

挂了电话，付了长途电话费。

黄欣然一边把找回来的零钱揣进兜里，一边穿过马路。一阵风吹过，手上一张一元的纸币被吹走。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可偏生就在此时，一辆小轿车飞驰而来，对准黄欣然一头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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