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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斩月


云黛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慢慢攥紧了,她抿着唇,看着面前的女人,并未急着开[kou]说话。

  前世青渊帝在位时,她刚当上掌门,也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所以鲜少会离开万仞阁。

  偶尔神都召开会议,她不得不以掌门的身份出席时,与其他掌门一起见到的也是图秋冶。

  后来云黛成了名震一方的剑主时,神都就已经变了天,圣主之位也落到了魔皇沧曜身上。

  所以算上前世和今生,这还是云黛第一次见到青渊帝,这位神都圣主倒是比她想象得要美丽许多,她有着一张看不出年纪的脸,那双眼睛里也透着深不可测的神秘,令人只是看上一眼就有种莫名的战栗感,似是恨不得赶紧低下头来俯首称臣。

  这感觉相当微妙,因为云黛越是观察青渊帝,就越觉得叶兮颜和她长得很像。

  单从五官来看,她们能有个六七分的相似,但是在场同样见过叶兮颜的万仞阁弟子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点,即使是云黛,也是因为对叶兮颜实在太了解了,所以才能立即捕捉到这份相似。

  这两个人的气质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若非有人特意提起,根本不会有人将她一人联想到一块去。

  灵剑化作的巨龙盘旋在云黛身后,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倘若青渊帝真要对她出手,这些灵剑必定会第一个冲上去抵挡。

  云黛抿着唇,她的目光在青渊帝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真正的青渊帝根本不可能进得了剑冢,也不可能在她昨[ri]刚击杀南宫明洋后,今[ri]就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前来捉拿她。

  所以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一具有着青渊帝面容的傀儡,且是一具制作得惟妙惟肖、令人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傀儡。

  它的修为足有圣尊境的,是比被云黛收在戒指中的谢映玄还要强的傀儡。

  人不离开神都,便能[cao]纵着傀儡抵达如此远的万仞阁,这便是神都圣主的实力吗?怪不得七宗会那般忌惮神都叶氏。

  雁落此时已飞身而来,挡在了云黛和青渊帝之间,她冲着青渊帝赔着笑:“陛下,虽然都说是云黛杀了南宫家的家主,但你也看到了,云黛毕竟只有第五境,南宫明洋道友却已经是圣尊境了,我是觉得,这之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陛下也别急这一时,不如好好调查一番,也许能找到什么别的线索。”

  雁落算是说了一堆废话,她很显然是想先把青渊帝拖延住,青渊帝倒也算是给了她点面子,微偏了偏头,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眼神里的冷漠却硬邦邦地刺人。

  雁落也不恼,她连忙又道:“陛下既然来了我们云洲,怎么能不到万仞阁做客?我看陛下待会儿L不如随我们一同回万仞阁,正好南宫道友也是在我们云洲出的事,到时我们定派出长老和弟子协助陛下调查此事!”

  云黛能感觉得出来,青渊帝此时虽是在看着雁落,但她全部的注意力其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任何妄图逃脱的举动,都必定会打破此时这份微妙的平衡。

  但是,倘若完全不去尝试从那份强力的锁定中逃脱,那她必定会落入青渊帝手中。

  整个云洲境都受到万仞阁的管辖,如果来的是真正的青渊帝,万仞阁的确是该担心一下,但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傀儡,即使这具傀儡也有圣尊境的修为,但她一定会有弱点,也一定收到了某些限制,无法将青渊帝真正的实力发挥出来。

  云黛耳边很快响起了来自雁落的传音:“我已联系了大长老,他很快便会带人前来,我们只要拖住时间,你到时躲入衔玉湖的湖心岛,青渊帝不可能将整个万仞阁怎么样的。()”

  云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很清楚,雁落所言是行不通的。

  真的回了万仞阁,有护山大阵和宗门里的多名长老在,这具属于青渊帝的傀儡确实不可能真把她怎么样的,可这也是问题所在,青渊帝自己必定比谁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她绝不可能给云黛回万仞阁的机会的,而雁落只有第八境,她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青渊帝拦住。

  云黛现在能靠的,仍旧只有自己,而且不远处就站着一群万仞阁弟子,这些弟子均是门内修为在第一境到第四境的[jing]英弟子,若青渊帝突然对他们发难,那对万仞阁而言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她不能在这里和她周旋,她要进锥心崖,锥心崖常年被风息之气包裹,是属于神剑醉流鸢的领地,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进入的。

  一般来说,一把剑落入剑修手中后,会根据持剑者的修为而发挥出不同程度的力量,但是那把剑不同,因为脚下这座剑冢本身就是由他的身体幻化而成,只要身处这座剑冢中,他就是绝对的主人。

  他能发挥的,是出来自于神龙的力量。

  云黛心中很快有了主意,她身上本就有伤,加上她的修为也确实和青渊帝相差太大,她不可能是青渊帝的对手,即使她遇上的只是一具傀儡。

  她现在能借助的力量,一是始终愿意站在她这边的雁落,一便是这些围绕着她的灵剑,可她不能让雁落来拖住青渊帝。

  一师叔,?()_[(()”云黛施展出了传音术,对雁落道,“你去护着门内弟子,我自有自己的办法。”

  雁落下意识回头看去,她还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就见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云黛突然凭空消失了。

  灵剑巨龙在云黛消失的一瞬间骤然冲天而起,直奔着不远处的青渊帝扑咬而去,似是自发地在帮逃走的云黛打着掩护。

  青渊帝眸中厉[se]一闪,面对气势汹汹的万千灵剑,她甚至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剑这种东西,如果没有持剑人,就算再锋利也绝不可能发挥出太大的威力,也就只有修为低下之人会在这万剑齐发的讨伐下露怯,但在青渊帝看来,这声势浩大的攻击不过有形无神、一盘散沙。

  她的手很快抬了起来,五指随之张开,无数透明灵丝从她指尖飞[she]而出,不停延展伸长,转瞬就遮天蔽[ri],将那朝她冲来的灵剑巨龙完全封在了[jiao]错纵横的丝线之中。

  丝线在一众灵剑的缝隙之

  ()  间穿梭,像是在用极暴力的手段对这头巨龙进行着分尸,虽没有血[ye]飞溅,却仍让人心惊。

  画面也似是在这一刻被彻底定格了,那庞大的灵剑巨龙竟在青渊帝的攻击下悬停在了半空,一根根丝线从巨龙的身体之间穿过,将那一把把汇聚在一起的灵剑完全分离开。

  巨龙分崩瓦解,每一把剑都被一根丝线完全缠绕住,再难动弹分毫。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今[ri]发生之事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经历一次,很多人原本还沉浸在万剑化龙带来的震撼中,谁知转眼间,巨龙就被突然出现的神都青渊帝用轻飘飘的一招分割得四分五裂。

  这时,青渊帝那双冷漠的眼睛很[jing]准地落在了一个角落,众人这才突然转醒,想起青渊帝来此的目的是捕杀那位万仞阁新上任的剑主。

  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引起剑冢异象的少年天才也不过只是第五境的修为,她真的能够抵挡住来此神都圣主的雷霆一击吗?

  旁观的众人隐隐意识到,也许今[ri],他们会在此见证一个天才的陨落。

  有人觉得惋惜,也有人兴奋,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的青渊帝,看着她到底会怎么做。

  被无数丝线缠绕住的灵剑定格在她身后,那样的庞然大物,却并不会衬得她渺小。

  刚施展出两次瞬移术的云黛也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青渊帝的视线,那份冰冷的杀意几乎令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也注意到了被青渊帝封住的灵剑巨龙,她早知道那些无主的灵剑就算聚集到了一起,也绝不会是青渊帝的对手,但真看到她只用了一招便轻易制住了万剑化龙,云黛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凛。

  锥心崖距离此处其实不算远,两次瞬移和三次追影步是完全可以支撑着她到达目的地的。

  只是速度再快,施术的间隔时间也是不可避免的,青渊帝的实力太过深不可测,她完全有能力趁着这个时机捉拿她。

  云黛牙关紧咬,在青渊帝的目光下,她正想使用追影步离开站立之处,青渊帝却在此时朝她伸出了手。

  这位神都圣主的神[se]依旧冷漠,她只轻飘飘地用食指向着云黛点了一下,云黛就觉一股巨力从天而降,像一座小山般压在了她的肩上。

  云黛的[kou]齿间都弥漫开了浓重的血腥味,但她还是强撑着使出了追影步,只一晃神的功夫,她就出现在了更远的角落,可也就在她现身的同时,五根透明丝线突然凭空出现,猛地朝云黛的心脏击[she]而来。

  云黛心中一惊,她知道青渊帝想活捉她,所以不会真的对她使用杀招,但这一击也蕴藏着无限的杀意,倘若她真的被击中,那些丝线必定会缠绕住她的心脏,将她重伤,令她再无逃脱的可能。

  可这丝线实在太近了,云黛也只来得及往旁边躲闪出半尺的距离,好在她还有[rou]身血甲护身,这丝线就算真的攻击到了她,她也只需承三分的力,还不至于

  太致命。

  云黛是这么想的,可等到五道丝线真正触上她后,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因为[rou]身血甲竟然没做出任何反应,于是那五道丝线便深深地扎入了她的左肩之中,丝线陷入血[rou]后,便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迅速缠绕住了云黛的锁骨,猛地勒得她整个人都向后仰了仰。

  云黛的脸[se]也一下子白了,她抬眸看去,恰对上了青渊帝如冰霜般的眼神。

  [rou]身血甲居然失效了,这完全出乎了云黛的预料,但她的反应很快,她并未让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当务之急是在从这次危机中脱身。

  所有人都注意到云黛被青渊帝打伤了,雁落焦急无比,可她修为实力有限,她甚至捕捉不到云黛的移动,更别说冲上前去帮她抵挡青渊帝的攻击了。

  更何况云黛在逃脱之前还专门提醒了她,让她护好万仞阁的弟子,她如今正站在所有弟子身前,时刻警戒着。

  她是这次剑冢之行的带队长老,她不可能扔下弟子不管的,否则他们这群小辈若真出了什么事,就是她的责任了。

  人群中的芳久凌拳头都捏紧了,她急得出了一身汗,可她同样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第一境的修为,不给云师姐惹麻烦就算是好的了,又如何能救得了她。

  芳久凌抱着自己刚拔出的如磐剑,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若云师姐真的被青渊帝捉回了神都,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会经历什么。

  那时她又要怎么做才能帮得了云师姐呢?就连神都唯一会站在她这边的母亲,都被青渊帝囚禁着、自身难保......

  青渊帝在这时收起了手指,做了个向后拽的姿势,云黛的锁骨处随之传来了钻心的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丝线正缠绕着她的锁骨,试图拖拽着她,将她拉去青渊帝的方向。

  云黛剧烈喘息着,她对着青渊帝的目光,竟在这时很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追影步再次发动,云黛整个人瞬间潜入了一片雪花的影子里,逆着丝线拖拽的方向,将自己的速度加快到了一种极致。

  这一刻,就连青渊帝也露出了意外之[se],她所[cao]控的丝线是用来牵引缝制傀儡用的,所以她知晓被丝线缠住骨血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即使是神都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不一定能忍受得了这种疼痛,可这个小丫头却好似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

  青渊帝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拖拽力从丝线的另一头传来,那力道大到令她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就像是拴住了一只难驯的野兽,让她难得升起了几分兴趣。

  围观的散修中总算有人反应了过来。

  不知是谁大声说了句:“快看!她逃的方向好像是锥心崖!”

  “锥心崖!不就是那把剑沉睡的地方吗?”

  人群里有昨夜与云黛一同进剑冢的散修,他吃惊地道:“昨晚来时我就遇上了这位万仞阁的剑主,当时不知她身份,只听她同别人说她要拔神剑醉流鸢,我们好多人还以为她是在说笑呢!没想到她居然是认真的!”

  有人思索着道:“既然是能引得万剑朝拜的剑主(),那说不定真能将那把剑拔出来呢。

  却也有人不太赞同地摇头:神剑醉流鸢ˇ()ˇ[(),古往今来从没有人能成功地将他拔出来,即使那万仞阁的弟子是剑主又如何?毕竟只有第五境,还伤成那副模样,能不能顺利穿过锥心崖的风息之气都不好说呢。”

  他们的谈话自然也被青渊帝听了个一清一楚,在听到神剑醉流鸢的名号后,青渊帝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那把剑......她也曾试图拔起过,甚至于在她年少时第一次听说了神剑醉流鸢后,便执意要在修炼傀儡术的同时,辅修剑道。

  她是神都的圣主,是万人之上的青渊帝,在年少的她看来,也只有天下第一神剑才配得上她。

  所以她年少时会修习剑道,其实算得上是为了神剑醉流鸢,她也坚信她一定能将那把剑拔出来。

  可是后来等她真的来到了剑冢,又拼着全力进入到了充满了风息之气的锥心崖深处后,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把剑挪动分毫。

  她失败了,那是自青渊帝有记忆来经历过的第一次失败,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把剑不愿意认她为主,他是天下第一神剑,她则是这云中八洲唯一的圣主,他们不是很登对吗?

  青渊帝看着那道在雪花飘落的影子中狼狈穿梭的身影,心底突然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厌恶感。

  神剑醉流鸢,可是连她都无法拔起的剑,这个小丫头若真能成为那把剑的主人......

  青渊帝没继续往下想,因为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以云黛现在的身体状况,甚至不可能穿过那片锋利狂暴的风息之气。

  青渊帝当年来剑冢拔剑时,也已经有了第六境的修为,又处在全盛时期,那样的她为了突破风息之气都落了一身的伤,更何况是此时的云黛。

  强闯锥心崖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这时,云黛终于到达了悬崖边,那悬崖是由一根长长地延展而出的白[se]龙骨组成,龙骨之上覆盖着白雪,云黛站于龙骨的最尖端,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了,发簪不知落到了何处,一身白衣也被狂风鼓动着,衬得她的格外渺小,仿佛随时会被凛冽的风吹落。

  青渊帝的身形闪了一下,就出现在了云黛面前,她皱着眉头,向崖底看了一眼,此处便是锥心崖了,而那把传说中的第一神剑醉流鸢正是沉睡在这片崖底。

  寒风卷着雪,如刀子般刮过,一眼望去,只能看见藏在云雾之中的无尽深渊,即使只是单纯的站在悬崖边,都能感觉到那股仿佛要将人撕得粉粹的锋利气息。

  云黛捂着不停冒血的左肩,冷冷地望着前来捉拿她的青渊帝,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中,她却好似出奇的镇定。

  “云黛!回来!”雁落也紧跟着来了,她都快急疯了,锥心崖是什么情况她不会不了解,云黛现在闯进去根本就活不下来。

  云黛若是死在了此处,对万仞阁而言将是一个无比沉痛的打击。

  青渊帝看也

  ()  没看雁落,只对云黛道:“你当真想好了,锥心崖的风息之气足以将你凌迟而死,你跟我回去,反倒有活着的机会。”

  云黛却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笑了一声:“陛下,你怎么就知道,醉流鸢不会因为太喜欢我了,而根本舍不得伤我呢?”

  “那把剑,”青渊帝的眼底出现了一抹讥讽,“他可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使你是剑主。”

  万仞阁不止出了云黛一位剑主,前任剑主同样闯过锥心崖,尝试过去拔那把剑,可最终却仍是以失败告终。

  云黛咳了一[kou]血出来,她的眼眸中映着漫天的雪和有些病态的笑容:“我倒是听说......陛下以前也曾来过这锥心崖,怎么?陛下不会是觉得,你拔不出的剑,我也拔不出来吧?”

  青渊帝眯起了眼睛,可还不待她再说些什么,云黛便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不留一丝余地地跳下了那充满了风息之气的悬崖。

  青渊帝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就勾动手指,想用缠在云黛锁骨上的丝线将她拉住,可在云黛的彻底坠入那片混沌的云雾之中后,她却彻底失去了对丝线的感知。

  雁落在这时总算是到了近前,可她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云黛跳入了锥心崖,这一幕令她目眦尽裂,她抖着腿,好半天才走至悬崖边,整个人摔坐在了地上。

  作为第八境的修士,雁落久违地感觉到了来自这冰天雪地的寒冷,剑主跳下了锥心崖,她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时说不定已经被风息之气撕了个尸骨无存,万仞阁原本光明的未来,就这么毁了。

  雁落扭头看向了仍站在悬崖边的青渊帝,心底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怒意。

  她咬牙道:“神都这算是硬生生[bi]死了我万仞阁的弟子吗?”

  青渊帝就像没听到般,完全没有理会她,她只是皱着眉看着那陷在浓重雾气中的崖底。

  单单只是这样看着,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锋利暴虐的气息,她很确定,自己这具傀儡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风息之气,一旦她靠近,风息之气就会立马缠上来,将她的这具傀儡撕成碎片。

  可奇怪的是,她却又隐约觉得,云黛没死,虽然很微弱,但她还是通过那些缠在云黛身体里的丝线感知到了她活着的气息。

  青渊帝曾经是来过锥心崖的,也见识过风息之气的厉害,所以此时的她也更加确定,这些风息之气比当年她来时更加暴戾了,似是隐隐带着一股难消的怒意,恨不得立马将所有靠近之人撕碎。

  那把剑像是在生气......是生气外人的闯入吗?可他又为何不立即将那个小丫头杀掉?

  青渊帝只觉得无比的奇怪,她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很可笑的念头,那把剑总不会是因为那个小丫头被她打伤了,才如此生气的吧?就像云黛跳入悬崖前,极嚣张地对她说的那些话。

  神剑醉流鸢......不会真的看得上她吧?

  青渊帝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好半天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她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雁落,眼神重新恢复了冰冷。

  “云黛杀了南宫家家主,还抢夺了南宫家的至宝翡翠樽,这是她的罪名,雁落长老还不打算与她划清关系吗?”

  雁落的呼吸剧烈起伏着,她已经没心思和青渊帝争论了,云黛已经跳入锥心崖了,人都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

  云黛只觉自己在不停地下坠,新伤与旧伤叠加,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脆弱的瓷瓶,随时都会彻底碎掉。

  身体的疼痛令她的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了,她摸向了自己的右手,想将傀儡戒中的谢映玄放出来。

  可她的动作做了一半却又顿住了,因为她吃惊地发现,她并未如前世那般,在进入锥心崖的瞬间就感受到来自风息之气的、如被千刀万剐的凌迟之痛。

  甚至于那些原本看着极为锋利暴戾的风系之气竟主动环住了她,轻轻将她托起,缓缓牵引着她落入了崖底。

  云黛的脚落在雪地上时,她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步,这片称得上陌生的天地却突然给了她一种很强的安全感,让她再撑不起那[kou]一直憋着的气,整个人都变得摇摇[yu]坠起来。

  云黛的左臂已经完全被鲜血打湿了,她受了很重的伤,自打从魔域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在受伤。

  在她身后追赶着她、想要她命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不得不一路逃亡至此。

  这段[ri]子里,她时常会有一种回到了前世最艰难时刻的错觉。

  而这一刻,那种错觉达到了巅峰。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昨[ri]的梦境,摇摇晃晃,带着动[dang]与不安,又也许只是因为此时的她失血过多,所以在神智不清下,产生了幻觉。

  她有一瞬间分不清前世的过往是否已经彻底过去,又或者今生的所有只是虚幻的妄想,仿佛每一片坠下的雪花,都与过往的记忆重叠了。

  锥心崖是与外世完全隔绝的,这种隔绝并不单单只是空间的隔绝,因为此处的崖底永远浸在一片夜[se]中。

  云黛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她下意识仰头看去,在石壁的环抱下,高悬着一轮明月,月光坠下,给本就清冷的雪地镀了一层霜。

  而在那轮明月之下,则安静地躺着一头巨龙,盘绕着的龙身之上遍布着一枚枚深青[se]的鳞片,如最[jing]美的翠玉宝石,泛着荧荧的光泽。

  这片崖底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半镂空洞[xue],像一座被月光包裹着的坟墓。

  云黛很快就看到,在那巨龙的心脏之处,[cha]了一把剑,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剑,剑柄如碧玉般沉静剔透,剑的半截剑身却陷入了龙躯中,只露出后半截来,但从那雪刃上反[she]而出的寒芒,仍旧能感受出那是一把怎样锋利的剑。

  这一刻,云黛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终于再次见到醉流鸢了!这是属于她的剑,也是在前世陪着她一步步走向巅峰的剑。

  云黛的目光一点点地移动着,因为在那把剑的旁边,盘坐着一位少年。

  那少年生得极美,只是那种美,却并不是一种属于人类的美。

  他有着一双鎏金[se]的眼眸,额间的赤[se]红纹如火焰般的燃烧着,碧绿的衣衫上布着流淌般的金丝纹理,而那少年的头顶,更是生了一对沉玉般的龙角。

  构成他的[se]彩分明那样艳丽,可他却如月光般的清冷,仿佛不带任何人的温度。

  少年有些随意地坐于龙脊之上,黑发如绸缎般地披散着,他垂眸看着那突然闯入这方天地的外来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云黛捂着受伤的左肩,同样仰头望着他,一个名字从她心底缓缓浮现而出——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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