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乔不管具体事务，但作为老会长的血缘传承，又有泰国皇室为了拉拢授予的‘披耶‘爵位，她的身份异常尊贵，地位和声望，甚至新会长左炎还高。”

“她善良、美丽、开朗，有谁犯了错去求求她，她二话不说去找左炎，笑吟吟求情，左炎那么冷血暴戾的人，没有一次能拒绝她。”

“在那样混乱的环境里，她是所有组织成员心目中的一道光，大家不直接叫她名字，说她的名字不应该出现在腌臜中，都叫她仙女，”

“煜辰在北邦府呆了三年，他的事，我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他的经历还是留给他以后自己跟你讲，我只能说，他过着在刀刃上舔血的日子，好几次险象环生，走到绝境，要不是墨乔和左炎的弟弟左擎极力求情，他早就死在左炎手上了。”

“煜辰和墨乔是第三年在一起的。”

“别人都以为是他终于获得了仙女的垂怜，只有我知道，是墨乔锲而不舍围着他转了两年，甚至放弃了回美国继续学业，自愿为了他留在黑暗里。她说闷豹子太莽了，没她护着不行。”

“对了，闷豹子这个名字是墨乔起的。煜辰身手快，不爱说话，墨乔为了逗他开心，便整天这么叫他，后来，闷豹子这三个字让很多人闻风丧胆，并最终导致了佤门会整个毁灭。”

“……”

“谁也没料到，左炎临死那一枪响起的时候，墨乔的动作竟然那么

快，比煜辰的身手还快，她像只飞鸟，挡在了他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煜辰流眼泪，他浑身颤抖，哭着喊墨乔的名字。墨乔在他怀里心疼地帮他擦眼泪，全是血，墨乔的手上，煜辰的脸上……墨乔最后笑着说，闷豹子，下辈子再等你娶我……”

……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黑沉沉的世界骤然亮如白昼，像异世降临，神魔开战前夕，风起云涌，雷声轰鸣。

池烟愣愣地看了窗外一眼，与现实世界的割裂感和虚幻感，笼罩着她，无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仿佛另一个遥远的宇宙。

墨九沉默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才接着开口，声音变得沧桑而疲惫。

“我们找到墨乔的时候，她已经被左擎的头马关在清道山一个庄里五年，那是最最卑劣肮脏的环境，没有人性，没有尊严，她穿着衣不蔽体的衣服当在线赌场荷官，住在腿都伸不直的狭窄房间，时常遭受殴打，甚至，她，她……”

墨九隐隐抽噎一声，“她被挖去了一部分器官。”

池烟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左擎监禁折磨她，是为了向煜辰报复，为了给他哥哥报仇，留下她这颗棋子引而不发，是想等到有机会出狱的一天……还好，还好，他的头马有了异心，我们用一亿美金换回了她。

“我们终于失而复得……”

雨惊天动地倾倒了下来，雷电交加，噼里啪啦的声音隔绝了一切人声车

声，显得房间异常的安静。

墨九最后说：“池烟，我告诉你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理解煜辰，他曾经遭受的一切，是你生长环境无法想象的。你和墨乔，是他生命里不同阶段的两个女人，我都亲眼见证。墨乔是我亲姐，你是我喜欢的朋友，我都已经很难了，何况煜辰……”

墨九不知什么时候走的，池烟一个人坐在咨询室，望着窗外的狂风骤雨，凝然许久。

那个她无法想象的世界，煜辰曾在那里如孤狼般舔血前行。

他也时常害怕吧？

八年前，他才二十一岁。

平常人二十一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朝气的大学生活，明亮的教室课堂，欢声笑语的林荫道，喧闹活泼的食堂，偶尔的青春小烦恼……

煜辰家境优越，英俊聪明，本该拥有更闪耀光明的青春，却抛弃了所有，在黑暗中瑀瑀独行。

好在，墨乔陪在了他身边。

池烟忽然无比感激墨乔。

她像一位偶然涉足人间的仙女，给了当时煜辰如天降甘霖般的温暖和光明，叫他如何不动心，如何不爱她？

仙女殒没，成了他一辈子的伤口，提都不能提，会撕裂，会肝肠寸断。

苍天有情，又将仙女还给了他，折了翼，裹了伤，等着他去一点点修补……

墨乔，遭受了惨无人道的一切，在煜辰面前，却依然在笑，她一定是个温柔又坚韧的女人，如玉润泽，如光明丽，小小的尘埃如何能

掩其光泽？

她是不小心堕入凡间的仙女，是偶被乌云遮蔽的明月，是他黑暗中的救赎。

……

她如何能比得上她？

.

沈君举着伞，小心翼翼扶着池烟往车上走，上车关门，季少蓝回头，递过来干净的毛巾。

“擦一下。”

沈君顾不上自己，先给池烟擦头发，“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感冒，病了就麻烦了，药也不能吃，只能硬抗。这么大的雨肯定不好打车，我给师哥打电话，说我们也算是为了悦然坐班的嘛，作为领导，外驻的员工遇到困难，该不该倾情相助？”

“该。”

季少蓝在前面开车，惜字如金。

池烟心神俱疲，一句话也没说，头静静歪在沈君身上，任她擦拭。

沈君只当她怀孕乏力的缘故，便轻拍着她，“不想说话就不说，这个天肯定堵车，你就靠在我身上睡一觉，到了喊你。”

季少蓝侧身，从副驾驶位上往后递过来一张叠好的薄毯，沉默不言。

池烟在半路上吐了，挟着雨丝和冷风，她又冷又困。

后来昏昏沉沉，只记得从巷子里打着伞穿行时，两人左右护着她，季少蓝的怀抱有些紧。

回到出租屋她就倒头睡了，不知道季少蓝什么时候走的，房间的灯什么时候关的，雨什么时候停的。

半夜，她被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醒了，下意识拿起手机看，果然，煜辰的电话。

“我在门口。”他嗓音沉哑。

池烟愣了

一霎，倏地掀被下床，黑暗中来不及开灯，膝盖被床角狠狠撞了一下，她丝毫没有停留，冲过去开了门。

门外，煜辰靠在门框上，神情有些颓靡，垂落的头发后眸光依然黑亮。

“煜辰。”她诧异地叫了声。

他唇角浅浅弯了一下，低头，下巴放在她肩上——

“我好累，烟烟，哄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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