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夫人收留我们，更感谢您为战场所做的一切。”段夫人到了京城后，才知道国公夫人做了那么多。

她一直都那么善良到让人敬佩。

“大家不用客气，到这里就当自己家。”

“吃完饭洗一洗，好好睡一觉。等战争结束，我们还要回去重建家园。”张春花给大家打气，也是给自己打气。

“夫人，太后娘娘跟皇上都派人来了。”何嬷嬷已经请云汐姑姑跟吴公公进来。

“夫人，娘娘听闻两位小姐到京城，特意让奴婢送一些菜肴。”云汐姑姑知道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残酷。

她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伤害到他们。

“皇上让老奴带来一句话，大周的将士们一定会为百姓们报仇。”吴公公悲痛地说着。

“多谢云汐姑姑，让娘娘费心了。”

“臣妇跟百姓们跪谢皇上。”张春花想挤出微笑感谢，可做不到。

“国公夫人，您歇着，我们回去交差。”云汐姑姑跟吴公公安慰的话说不出来，眼睛微微红。

张春花让何嬷嬷送他们，这顿饭食不知味，主要是为了安慰，刚刚从战火中逃过来的亲朋们。

这天夜里，张春花让杜大妮跟两个女儿都睡在一个屋子里。

宽大的床，就是排排睡上十个八个也不挤。

她们四个人头一次这样睡，张彩云知道大家情绪都很低落，点了自制的香料。

“石塘村的人……”张春花艰难地问着。

她跟那些村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后来虽因为一些小事，闹得有一点不愉快。

可她从心底是希望这些人好好活着，因为普通老百姓大部分人都是为了生存。

“我们也不知道，路上倒是遇见几个，可来不及问。”

“那些畜生见男人就杀，女人就拖走，没人敢停留。”张彩云想到那个画面，都是瑟瑟发抖。

张春花拉紧两个女儿的手，“不怕，不怕了。”

“这是在京城，娘在这里。”

张彩霞闷闷地哭着，“二嫂，往后我会帮你照顾孩子。”

“我对不起二哥，对不起你。”

杜大妮流着眼泪笑着安慰小姑子，“彩霞，你哥救你是应该的。”

“如果他不救你，我肯定瞧不起他。”

“娘，我想给他立个衣冠冢，可以吗？”

张春花摇头，“不行！”

“娘，二哥是好人，你就答应二嫂。”

“对，二哥过世总得有个坟，我还要每年给二哥烧纸。”

张彩霞跟张彩云都觉得该立。

当年那个渣爹周大根也是尸体没找回，娘都帮他立了衣冠冢。

“你们等娘说完，正河的尸骨我派人去找。”

“再等上一段时间，我们回灵台县，让他入土为安。”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失踪了……”张春花还想要一些希望。

说不定老天爷看到他的改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杜大妮带着哭腔说，“娘！我们三个都亲眼看到他死了。”

“那些刀全部都砍在他身上，还被人用枪挑起来。”

“要不是我腹中有他的孩子，我就跟他一起死了。”

她比任何人都想让丈夫活下来，可人死就是死了。

接受事实后，就该让他在地下安息，等孩子出生后，给他烧纸钱。

“不说，不说了！都是娘不好，又让你伤心。”

“咱们早点休息。”张春花安慰着儿媳妇。

这一夜，她们因为连日的奔波，不一会儿都睡着了。

只有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不敢再追问任何细节，早上迷迷糊糊地睡下。

一阵迷雾中，她回到了灵台县。

她站在那里，看着四处逃窜的老百姓，还有那邪笑的敌人们。

他们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是石塘村，张春花赶紧大喊着，“莲花嫂子，你赶紧跑，带着孩子们跑。”

“二赖子用你的弓箭跟他们拼了。”

“村长，族长带着乡亲们先往山上跑。”

“跑啊，你们跑啊。”

她着急地冲过去，却直接从莲花嫂子身体内穿过去。

她又冲着那骑马的敌人打过去，再次穿过。

村子里到处都是血，是火，她看着那些人一个又一个地死在她面前。

她痛苦地嘶吼着，可却救不了任何人。

熟悉的乡亲们染红了她熟悉的道路。

又一个跳转，她看到了国公府的侍卫，催着儿女们赶紧上马车。

他们逃，敌人在后面追。

彩霞跟段宁摔下马车的那一幕，张春花紧张到掌心冒汗。

她嗓子喊哑了，精神崩溃中，看到了周正河被敌人砍中。

她除了扑过去挡着，没有任何办法。

她清晰地听到老二最后一句话，“娘，儿不孝。”

“不不不，你很孝顺。”

“下辈子，你还当娘的儿，娘原谅你，娘不想让你死。”张春花痛苦地嘶吼着。

周正河眼神看过来，这一刻他看到了娘，嘴角是带血的笑。

他好像听见了娘说，原谅他，还让他当儿子。

好，真好。

看着妻子跟妹妹的马车安全地离开，他做到保护家人，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对死亡的恐惧全部都消失了。

“儿啊——”张春花猛地坐起来，满脸泪水，身上全是汗。

“娘，你又做噩梦了。二哥已经不在，他也不想让您这样。”张彩云帮娘擦着眼泪，再擦擦脸。

娘心中难受，她晓得。

可人要接受现实，娘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何嬷嬷请来太医号脉。

太医说，娘这是心病，突闻噩耗，心里遭不住。

必须要尽快开解，要不然落下病。

“娘，太医说我腹中是两个孩子，双胞胎。”杜大妮上前一步，安慰着婆母。

“娘，二嫂一路上奔波，太医说胎儿太小了，往后要多吃点。”张彩霞跟二嫂姐姐都商量好，不能让娘再一个人憋在心中。

她们轮流陪着娘说话，让娘树立起信心。

“好，真好。大妮你要好好养着。”

“何嬷嬷要给少夫人最好的，大妮往后你就是我闺女，娘会好好照顾你们娘三。”张春花嗓子刺痛，声音沙哑。

她确信梦中看到的一切，就是儿子死前的情况。

太医就留在府上，太后娘娘跟皇上都放不下张春花的身体情况。

战事起，最可怜的就是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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