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张建成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神出鬼没的。

冯大川私下对秀秀说，铁路局那边已经开工，公社又加大了资助，建成哥准备开北坡车站的建设了，特别忙，压力很大！

秀秀想到张建成那句“做出一个大世界给你看看”，心里就有点愧疚，暂时不好意思再拿撕证的事情叨扰他。

陆青林是头一个来小溪村考察的人，大队长非常重视。

王大有在小溪村组织工作十多年，小溪村一直落后贫困，也就这两年发展迅猛，一跃成为公社先进大队，这都多亏张建成带动了村里年轻人的积极性。

他尝到了把年轻人推到前面撒开手脚战天斗地的好处，对年轻人想要做的开创性尝试表示积极支持，陆青林来的第二天，他就把配合陆经理考察的工作全权交给了秀秀。

分田到户工作已经准备就绪，计划麦收之后就动员抽签，村里的土地分级划块儿和年产量以及人均收入的数据已经掌握在秀秀的记账簿里，她是最知根知底的。

秀秀花了几天时间带陆青林考察了小溪村所有用地，分析了计划出让使用权的贫瘠土地和民调情况。

之后几天陆青林又每天往返去洪村，赵晓生现在是洪村的代理大队长，积极派人和陆青林对接，带着考察了洪村的具体情况。

然后陆青林又去考察了崔家屯，幸好秀秀家里有两辆自行车，可以借给他一辆做临时代步。

崔

家屯距离小溪村有点远，他一去就是一整天，连去了三天，总算摸清了情况。

正值傍晚，陆青林提前结束考察回来，正好遇到秀秀拉着蛋蛋从大队院里出来，他骑车上前招呼道：“回去呀秀秀！”

秀秀朝他招手，蛋蛋小跑着迎过去喊：“陆叔叔！”

陆青林下了车张开怀抱把孩子抱起了，捏着他的小鼻子逗着玩。

秀秀走近前问：“崔家屯那边怎么样？”

陆青林说：“要说实话确实不如你们和洪村的民风积极！灵芝说前几年崔阿姨在村里受了不少挤兑，她其实不是很看好家乡。”

秀秀道：“哪有对家乡没感情的人，灵芝也是盼着家乡人民积极进步，都过上好日子！”

陆青林笑道：“要致富首先得勤劳团结，我可不是慈善家！秀秀，带我再去你们规划的那片下等地看看吧，我觉得要办厂也就那里最合适了！”

秀秀扬了扬眉角，知道他这是在给她吃定心丸，这个厂子在他心里已经初步有眉目了。

陆青林骑车带着母子俩沿着田边小道又过去勘察，对通水、通电、通废水道的事情又具体询问了很多，包括对这片下等地使用权转让的民调情况还不放心。

秀秀一一记下，准备拿回去给大队长开会讨论使用。

夕阳慢慢下去，蛋蛋在田埂里蹦来蹦去，土壤已经化冻，松松软软地踩在脚下很舒服，陆青林和秀秀结束了讨论跟在蛋蛋身后。

蛋蛋

一个趔趄，秀秀上千抓着孩子的手：“慢点啊蛋蛋，小心崴了脚！”

“哦！你们俩拉着我！”蛋蛋自然而然地把另一只手伸给陆青林。

陆青林拉着蛋蛋另一边的小手，挺有默契地和秀秀使劲一提，把蛋蛋提起来在半空捣腾着小脚，蛋蛋咯咯咯地笑得特开心。

陆青林隔着孩子看向秀秀灿烂清秀的脸，广袤土地上的春风携着潮湿的泥土腥味冲进他的感官，一时间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秀秀撇过视线看过来的时候，陆青林瞬间藏匿心绪，挺官方地说：

“大家常说，一个村大队好不好，全看大队长能不能干，我觉得你们村和洪村的大队长都是开明的人，愿意支持年轻人干事业，年轻人心齐，整个大队就积极融洽！”

“看来你这考察挺深入啊！”秀秀低着头垂下手让蛋蛋降落，说：“你是说建成哥和晓生哥都挺能干吧！”

“是！”陆青林也垂首看蛋蛋用小脚踢踹松弛的土，说：“崔家屯就是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民风比较涣散，我觉得厂子不能建在那边，还得在你们两村之间选择！”

秀秀点点头，有一个问题好奇很久了，她问：“你要建厂也得贷款吧！贷得不少吧！”

陆青林笑道：“我在市里的门面已经开了三家了，你不知道，服装生意现在特别好做，而且我打通了南方的销路，光倒腾货就能赚钱，早就盈利了，关于钱的问

题都不是问题！”

秀秀了然，这时期人们才开始自由买卖，供不应求，头一批的个体户都能挣到不少钱，陆青林路子多人脉广，就更不会赔钱了。

秀秀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厂子真的建在这，谁来管！我可不行啊，我舍不得大队会计那活儿！”

秀秀觉得目前在大队做会计，能和领导组织深入接触，信息渠道是平时不能比的，她还舍不得这个公职工作。

陆青林低着头说：“厂子建在哪都一样，选择北坡公社主要还是因为你在这，你要是不帮我管，我还真就没主意了！”

秀秀愣了，站住不动地看着他。

陆青林已经下乡考察快半个月了，住在她家里，和两村骨干村民积极互动，从各方面看，意图都比较明显，只要条件合适，那就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他作为大老板，山南海北地跑生意，当然不能全时守在这里，现在就剩下厂子一把手的选任了，此时他向她抛来这个橄榄枝，让秀秀有点难以回复。

作为领导，他这选贤重任的方法真是令人没法拒绝；作为朋友，他这重担托付的路数也确实有点高明。

陆青林挑眉看她半晌，忽地嗤笑：“别愣着呀！这就吓着了！放心，我会想别的办法！不难为你！”

秀秀好歹松了口气，她倒不是觉得自己多重要，其实心里也自私地想把服装厂的工作作为后续备胎放着，万一会计干不下去或者入

不敷出，也能有个别的选择。

如果此时陆青林向她抛来橄榄枝，变成二选一的即时选择题可就让人太遗憾了。

正想着，陆青林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哎对了！这个送给你！”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秀秀，秀秀困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精致的腕表，灰色表带，金色表面，正上方写着“上海”。

这是上海牌机械手表，目前价值昂贵，秀秀连忙推回去：“这很贵！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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