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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晋阳反叛


  蒙骜一直将王龁送到平阳城,过了平阳,就是太原郡的地界。王龁遣使到太原各县通报:自己即将到达太原,将于数日后驻于赵城,各县官员先到赵城与自己相会。

赵城就是赵国起家的地方,据说,赵氏始祖造父就被周王封于此地,这一宗族从此以赵为氏。当时还没有与赵氏分家的秦先人也曾在这里居住。赵人以牧马人的身份崛起为雄居一代的诸侯,赵城就是起点。

蒙骜陪着王龁在平阳巡游了几天。太原与河东山川相连,两者的关系密不可分,了解平阳的地理民情,对王龁治理太原至关重要。

进入太原的第一站是杨氏。杨氏是晋的属国,又曾经是魏氏家臣羊舌氏的采邑。当初,赵、魏、韩三家的土地相互交错,在这一小片区域就可见一斑。

王龁进入杨氏时,已经快到新年了。王龁决定在杨氏视察几天,再到赵城过新年。不过随着晋阳官吏的到来,王龁立即感受到一股危险正迎面而来。在巡视过程中,王龁察觉到杨氏压抑的气氛。他命令杨氏官员在新年之际将年前征发在外,从而耽误了春耕的士卒使者征召起来作为县卒,维持县里的治安,官府给粮,让他们家庭能够过年。对于在战场上阵亡的士卒,王龁命令县里给予薪粮。

县令道:“士卒虽亡,奈无功,何以赏之?”

王龁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彼修戈矛,与吾同仇,岂因无功而受饥寒?”

县令道:“彼赵人……”

王龁道:“彼虽赵人,修戈戟而兴王师,则与秦人无所异也。未可以他国目之!”

县令道:“喏!”

王龁道:“必抚慰之,与秦地无异!”

县令再道:“喏!”

王龁放弃了在杨氏继续巡视的计划,立即启程前往赵城。在赵城,王龁也如法炮制,一面命令县令重新征用回乡的士卒为县卒,用薪粮资助他们的家庭过年,一面让县里慰问阵亡士卒的家庭,以安其心。同时,王龁让随行的各县官员立即通知所属各县,一律照此办理。待其事略告一段落,就又匆匆赶往下一个县。

但当他到达祁县时,得到消息,晋阳反叛了!

王龁立即派人命令太原各县,举兵自守,自己则率领亲卫、随从,星夜赶往榆次。榆次已经大乱,县令关闭了城门,宣布禁令,但各邑里依然骚动不已。王龁入城后,一面派人向咸阳报告,一面通知蒙骜,让河东做好防御准备。

榆次在前两天刚得到王龁的命令,征集出征的士卒为县卒,目前只到了不足一半人,其他人还在各乡邑没有出来。王龁立即让县令准备车乘和一百士卒,让县尉守城,自己则和县令一起,带着榆次的一百士卒以及自己带来的一百亲卫、随从,驾着车,亲自前往各乡邑慰问出征士卒的家庭。——那些士卒虽然被征为县卒,但家里还没有得到自己服役的薪粮。王龁要亲自把薪粮送到士卒所在的乡邑中。

下到乡邑,是一次严峻的心理较量。那些乡邑的人见秦军前来,不知凶吉,有城的闭城自守;没有城的也都躲在家中,随时准备抵抗。但王龁视若无睹,一家家走访出征的士卒,为他们送去薪粮,拜见长老,嘘寒问暖。那些阵亡的士卒,则献上薪粮,表示开春后,官府会给以种子和牛,协助他们春耕,让他们不要担忧。等他们出来时,这里的情况会安定许多。

经过三天的走访,榆次境内各乡邑都平静下来,没有出来应征为县卒的士卒们也都纷纷出来应征。

晋阳城里显然也并不和谐,哪些反叛的人虽然凭借武力压制住反对力量,杀掉了秦国派去官员,但却无力出来骚扰。他们只是派出使者到各县煽动他们一起反叛。由于各县已经征发了大批县卒,他们派往各县的使者,多数被抓获,少数没有被抓获的,也没有能够煽动进一步反叛;就算有人怀有二心,但见县里已经预有准备,也不敢轻举妄动。叛乱没有进一步扩大。

蒙骜得到晋阳叛乱的消息后,派自己的亲卫一百人,带着一百架弩赶来增援。他告诉王龁,狼孟是一个重要的前哨。只要扼住狼孟,赵国就一时无法增援晋阳,晋阳的叛乱也就无法持续。王龁让这一百人加上自己的亲卫五十人前往狼孟,据城固守。

十月望日,秦国举行了秦王的登基大典,秦国正式进入秦王正的时代。

几天后,晋阳反叛的报告到达咸阳。当天,相府和尉府同时下令,河东守、将军蒙骜率本郡士卒平定叛乱。咸阳武库拨出弩五千架,箭五百万支,直运河东。几天后,渭水上舟楫齐发,带着弩和箭顺流而下,直抵河东。渡过黄河后,他们溯流而上,直接进入汾水,直到平阳上岸。

蒙骜早在十多天前就得到了王龁的预警,已经备有预案。在得到咸阳征兵的命令后,立即动员了二万大军,平阳、襄陵、汾城为主,安邑、曲沃、绛城、翼城、垣城、蒲县、皮氏,乃至魏、虞等县,也都动员了员额不等的士卒。蒙骜则在接到命令的当天,就在平阳设立了大帐,平阳所有精壮全都被动员,大约有五千人,襄陵、汾城也各动员了二千五百人。略加整训后,不等其他士卒到齐,立即率军进入太原。

他在赵城留下五百士卒作为联络,其余部队立即穿越汾水河谷,长驱二百多里,到达邬县,只在沿途的彘、霍、阳周等邑留下少数部队保护交通线。

出了邬县,就进入一片相对平坦的盆地,广义上的晋阳就指这片盆地。秦军不是初次进入这片区域,四十年前,白起就曾经率军攻占过这片区域,兹氏、中阳,一直到祁县都一度落入秦国手中。但这里远离秦国的中心区域,防御起来很不容易。赵国使了个诈,假称用东边的几处城邑交换这里的城池,结果秦军撤退后,赵国却拒不交出拿来交换的城池,让秦国吃了个哑巴亏。秦国为报复赵国而发起的阏与之战,又被赵军打败,秦国的声望一度一落千丈,而赵国因此如日中天。

秦国的陈年往事,蒙骜自然一无所知。但一年前,他曾经攻略过这个地方,一举而得三十七城,成就了他和他的部队的威名!现在他再次领兵出现在这里,平息这里的叛乱。和前一次不同,这一次他将主要在汾水以西作战;而汾西诸城在前一年是主动投降的,蒙骜并没有在这里作战。

这一次,蒙骜要将自己前一年没有打的仗重新打完。他分派部队,迅速进驻周围的城邑。由于王龁采取了紧急措施,这些城邑大体还控制在秦国官吏手中。秦军大兵压境,那些城邑就算心怀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秦军很顺利地进入到这些城邑中。

慑于秦军的威势,晋阳军逐步放弃了周围的城邑,收缩回晋阳城固守。秦军占领了大陵、梗阳,加上祁、榆次等原来就掌握在秦军手中的城池,对晋阳形成东、南两面夹击之势。

晋阳城位于汾水西岸,汾水与吕梁山之间一片狭道上,东西两面有山有水,北面有巨大的晋阳湖,陆路只有南面十里左右宽的狭道可以接近。

晋阳作为赵国曾经的国都,城池高大、宽阔、坚固。四卿之乱时,赵氏在晋国的智、韩、魏三家围攻下,坚守晋阳城达三年之久,并最终策反韩、魏两家反杀了智家,形成“三家分晋”的政治格局。晋阳城作为赵氏最后防线的坚韧可见一斑。前一年,蒙骜也没有能够攻克晋阳,而是在占领榆次后,迫使无主的晋阳开城投降。

不过在晋阳投降后,就成为蒙骜重点关注的对象。他多次巡视晋阳,部署防御,推行秦律,劝农助耕,明码实价。根据蒙骜的见解,晋阳应该不太可能被外力攻占,而且城内的敌对势力也不是很强。晋阳的反叛,完全出乎蒙骜意外,也让他感到切齿之痛。

进入邬城后,蒙骜就派人与王龁取得联系。王龁即令太原各县,全力供应河东的军需。在蒙骜占领了大陵、梗阳,完成对晋阳城的包围后,王龁与他见了面。王龁向蒙骜通报说,狼孟守将已经探知,藿人已经起兵,向晋阳杀来。

狼孟距离晋阳一百余里,交通不便,守军不多。王龁道:“将军至,臣将自往狼孟,以御藿人。”

蒙骜道:“狼孟初附,人心不稳,城小而兵少。多用兵则无地,少用兵则不足。彼众我寡,守之为难。愿将军攻晋阳,臣往狼孟,但得千人足矣。”

王龁道:“王命卿平晋阳,不闻御敌。赵人犯太原,乃臣之司也。卿但全力定晋阳,余者愿勿虑。”

蒙骜只得道:“臣谨喏!”

王龁下令从各县征发一百人到狼孟集中。自己先率领亲卫和随从赶往狼孟建立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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