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以后，桃花把店里的工作安排了一下，出门到春苗那儿去了。

出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个公交站点。桃花到那儿以后，也有五六个人在等车。

深秋的天气，不冷倒也有点凉意。她把手提包挎在膀弯里，手插在外衣的口袋里，静静地站在那儿。

同在等车的那对中年人，有个六十将多，像刚退休的样子。女的对她男人发牢骚说：“咱们不管他们年轻人了，由他们自己来。省得我们在那儿碍眼，还落多少不是。”

“我说咱们当初不来吧。你还放心不下，偏来试试。这不你死心了吧。”那中年男子对他老婆说。

“我想着咱们老俩退休了，在家闲着没事，来这儿做饭看家，让年轻人清闲点，回家吃现成的。不想他们十天就有九天不在家，经常是我们老俩，还不如回去得啦。你一个大老爷们，你不知道，光儿子就和我说了好多次。说我们做的饭，不合他们的口味。你说他不是吃我做的饭，长了这么大。”

“唉，不管是谁和你说的。我们在这儿和年轻人在一块儿，生活习惯也不一样，有很多的不方便。人家小俩口，想说点什么，我们老人在场。我们老人还担心年轻人，浪费瞎花钱，不会过日子。时间长了，还要闹矛盾的。现在我们回去就好。”

“这年轻人，只顾着忙自己的，也不来送送咱们。”

“你不是不让他们送咱，别耽误了上班。怎么又说起这话来了。”

“我不是让邻居他们，看看我儿子孝顺。”

听着他们老俩的谈话，桃花想开了自己的事情。

儿子王明年纪也不小了，到这个时候婚姻的事情没个着落。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漂着，是钱没有挣上钱，事业也没有个起色，真令她这个当妈的替他着急。

还有陈旺对自己确实不错。他的初恋对他讲了这么一件事情，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诚然陈旺内心也想认下，可也想到少来夫妻老来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让桃花有了啥心思。自己作为他的老婆，一个过来人说，这个时候是应该自己出头了。

公交车来了，桃花随着大伙上去，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旁边坐的是母女俩，闺女手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那闺女对她妈说：“我把孩子放你们那儿，又要拖累你和我爸。”

“看闺女，你说这话。一辈一辈都是这么传的。我们照顾自己的外孙是理所当然。这个小人太可爱了，省得你爸和我俩人在家里闷得慌。”她妈说着，脸朝小从，逗自己的外孙，“对不对？”

那个外孙也似懂非懂地答应着，“嗯嗯。”，伸出了自己那双可爱的小手。

车不紧不慢，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进着。桃花的思绪转到和春苗的场景上来了。

那个春苗自己和她也是回到陈旺老家才认识，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来没有说过话。自己贸然去见她，她该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呢？听别人说她是一个挺随和的人，人缘也不错。好人不长寿，害祸几千年，老天真不眷顾有心人。春苗和自己在男人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现在闺女大了，也应该享福了，可偏偏得了这不好的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声也哀。

春苗家在村西头。推开两扇木头做的大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落，面朝南五间一层瓦房。东边三间生活起居，西边两间当作厨房。院子里面各样东西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靠东边的窗台下面堆放着烧火的煤球，用一块雨布苦着。

“家里面有没有人？”桃花说着话，来到了院子中间。

“来了。”春苗应声打开东边的房门，见到桃花一愣，赶忙说“稀客，你来了，快请进屋。”

桃花进到家里面，把自己拿里提的古城纯牛奶放在桌子旁边的地上，说”听陈旺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麻烦你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赶快坐吧。”两个人在靠墙角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本来陈旺他说他要来的，我和他说，让我去吧，毕竟我们都是女人。”

“唉，我没有你命好，本来这几年生活好转了点，偏偏我这身体又不行了。”

春苗说着起身到门后面的桌子上，拿了个玻璃水杯，用暖气水瓶里面的开水涮了涮，倒满水杯端了过来。

“不渴，你快坐这儿吧。咱们姐妹们说会儿话。”桃花把身子朝里边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说。

春苗坐在了桃花的旁边，说：“你快喝水吧。”

“陈旺一个大男人，要不是现在见你生病了，他还不说你们原来还搞过对象。”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啥。这次要不是担心我女儿，我也不会说的。”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我这个身体今天不知明天的事情，我想让我女儿和你们认下，将来你们就是她的父母，权当你们有这么一个女儿。”

“这是你单方面的想法，你女儿是怎么想的，咱们谁也不知道。不瞒你说，我离婚的时候，把我的孩子留给了他爸。不在一块生活一二十年，现在孩子长大了，虽然来往，但和我的关系是不远不近。”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别着急，  我来就是和你商议，怎么把事情办得更好，让孩子接受得了。”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我是这么想的。你闺女小芹没有和陈旺在一块生活过一天，你让她现在接受他这个父亲，心理上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行。再者你们过去的事情怎么和孩子开口。当然陈旺是小芹的父亲谁也改变不了，他就有这个责任把孩子抚养成人。我是陈旺的老婆，肯定我也有这个责任。”

听桃花这么一说，春苗内心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桃花接着说：“我和陈旺商议，孩子以后就和我们一块儿生活，由我们担起这个担子。我们和小芹说，就是你委托我们抚养她，其它的话就不用多说，别给孩子的心灵上留下什么阴影。你想想，我说有没有道理？”

春苗听了桃花这一番话，觉得不错，说到自己的心坎上了。这几天她一直发愁，没有办法和小芹菜说，陈旺是她的父亲。如果不把这层关系说明，自己认为小芹就走不进陈旺的家门。如果过这层关系讲明白，小芹不接受，自己反而把事情办坏了。自己去了，留下女儿一个人，想想都悲伤。现在倒好，自己对小芹就说自己放心不下，只好让陈旺他们夫妇俩个照顾她，体面心里上又好接受。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给谁都没有造成压力。还是桃花想的办法好！

想到这儿，春苗说：“那你坐好，受我一拜。”

没等桃花反应过来，春苗早跪在了她的面前。桃花也赶快起身跪在春苗的对面说：“你既然把你闺女交给了我，我就要把她当亲闺女待，你就放心吧。”

俩个相互搀扶着，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话都说开了，你看什么时间咱们四个人聚在一块儿？”春苗和桃花说。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把你女儿的电话告我，我找她说去。”

“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我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你。”春苗说着，禁不住眼泪都流了下来。

桃花向来办事就是敢说敢做。从春苗家里出来，就乘车来到县里，找到了打工的小芹。

春苗的闺女小芹根本不认识桃花，见面后：“姨，你怎么找到我的？”

“闺女，我是在你妈那儿要了你的电话。你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我妈命太苦了，医生让吃中药维持的，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小芹说着，眼里满是泪水。

“你知道你妈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找你的意思就是，你应该让你妈，在这段时间过得舒心一点，总有那么一天，你妈也去的安心。”

“姨，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妈放心。”

“虽然闺女我们没有打过交道，但你也知道我和你陈叔的为人。我们俩个想在你妈去世以后抚养你，来照顾你。”

“我不能麻烦你们。”

“我来之前，早和你妈说好了。孩子，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就在桃花和小芹她们母女见面以后，没有多长时间，春苗的病就加重了。小芹也辞了原来的工作，在家一心一意照顾她妈。

小芹用开水冲了一小半碗豆奶粉，让她妈喝，她妈接了过来，放在床头说：“我这肚里就没有空，喝不下。”

“妈，你多少得吃点，要不这身体怎么能受得了。来，我喂你。”

春苗看到小芹执意要喂自己，只好坐了起来，把那半碗好粉喝了下去。稍停了停，顺势又倒了下去。

就在小芹暗喜她妈还不错，喝了那么一点的时候，春苗一个翻身就着地上的便盆吐了个尽光，就那还是干呕的，看着怪难受的。小芹轻轻地给她妈捶着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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