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传没有再回顾家，而是让顾方回去顾家告知了一声，他则直接往沈靖安这边的顾宅去了。

才跑到顾宅门口，一想起那三具被烧成了黑炭的尸体，差点又吐了出来。

软着脚扶着墙勉强进了顾宅，那模样差点又把林言吓了一跳。

林言忙将沈靖安叫了出来，这才问起顾传，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传进了院子，见着周祭酒正悠闲的喝着茶，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干了，茶的余香压下了心头的恶心，这才有了说话的力气：“西北那边的房屋走水了，你们可听说了？”

林言等人点了点头。

虽说他们在东边，离得有些远，但方才铜锣敲得急，他们都听到了，沈靖安还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说是西北面走水了。

但他们也不知具体的情况，便也只是感叹了一下，此刻春种才刚刚开始，到秋收还远着呢，这时候走水，岂不是屯的粮食都要被烧没了，如此一来，百姓往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顾传有好多的话要同他们说，见他们还在担心这个，忙道：“我父亲肯定会弥补他们的损失，帮他们修补好房屋，妥善安置他们的，我今日来，想说的不是这个。”

林言和沈靖安等人好奇的看向了他，周祭酒正喝着茶呢，也停了下来，笑骂：“有话快说。”

顾传深吸了口气，只觉得那三具乌漆嘛黑看不出模样的尸体又呈现在了眼前，他又想吐了。

他又长

长的吸了口气，道：“火是从张亨家烧起的，是他娘子放的火，根据邻居们听到的消息，是他娘子先杀了张亨，又杀了她婆婆，然后放火自杀……”

林言震惊极了，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顾传，一下子眼眶就有些酸。

那个长得挺好看的，脸上却每天都有新的伤口的小姑娘，就这么死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当一个人绝望到了一定的程度，是有这股勇气去寻死的。

可是，有些不太对。

沈靖安也想到了，当先说出了疑惑：“她一个小娘子，哪来的力气对抗张亨和他母亲两个人的？”

她用的什么法子，杀了张亨和张母的？

顾传想讨论的地方，可不正是这个？

如果说，激情杀人，她陡然间出手，对方防不胜防被砍伤，或者刺中要害死亡，那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里有个前提，就是对方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

可对方是张亨和张母两个人。

假若史氏先杀的张亨，张母怎么可能只在一旁看？

史氏的刀刚拿出来，只怕就要让张母给夺走了，即便是触不及防，让史氏剁了张亨一刀，那按着张母壮硕的个子，气急反手将史氏剁了给张亨报仇，才更合理啊。

张母怎么可能站在那等史氏杀了张亨之后，再来杀自己？

所以，这期间，史氏到底做了些什么，使得她顺利的杀了张亨和张母二人的？

迷药？

林言当先说了这个假设。

却让周

祭酒和沈靖安给否了。

沈靖安说：“她哪来的？”

是的，她哪来的？

小说常有的东西，其实在这可不常见。

像孙老大夫这样的大夫，可能懂得调配出一些能将人弄晕的蒙、汗、药，但却也不可能随便卖出去。

虽说可能对这方面管理还不如后世那么严格，但却也不是像许多小说中一样，迷药随随便便说弄到就能弄到的。

至少，像史氏这样的，就买不到。

周祭酒则说：“假设她能弄到迷药将人迷晕，但这也不太合理，如果她是奋起杀人，应该不会提前准备这些，如果提前准备了，那又是什么事情导致她下了这个决定的？”

他没有接触过这三人，这会儿听着几个弟子这么一说，却也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像这样的例子，周祭酒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遇见过相似的。

史氏这种性子，被虐、待多了，激动起来反抗杀人有可能，但一件事情要谋划多时的话，她逆来顺受惯了，反而没有这个胆子。

周祭酒道：“如果她是真的提前谋划好的，那么这其中，便需要一个契机。”

或者一件事，或是一个人，影响了她，给了她勇气。

周祭酒的这一句话，让林言惶恐不安了起来。

她整夜都没有睡着。

翻来覆去的，吵醒了沈靖安。

沈靖安一动，林言便不敢动了。

她不想打扰沈靖安休息。

可心中的记挂着的事情，却让她难受极了。

她忍不住还

是拉着沈靖安，问了出来：“你说，会不会是我那次帮她时，说的话打击到她了？”

她将第一场考试结束后，她和黄氏等人在考场门口等沈靖安时遇见了张母和史氏二人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又着重的强调了一下：“当时我便觉得她任人打骂很不好，也鼓励了她，希望她能坚强起来，鼓起勇气来做出一些反抗……”

会不会就是因为她说了，让她鼓起勇气反抗张母的虐、待，结果，史氏就干脆把人都杀了，然后自杀啊？

若真是因为她这一句话……

林言愧疚极了，也难过极了，她甚至一闭上眼睛，就能脑补出，史氏杀人后自杀的那股疯狂的模样来。

这让她迟迟也无法入睡，罪恶感让她后悔当初，为何要多管闲事来。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沈靖安却依然感受到了她的惶恐，他侧过身来，将人搂进了怀中：“傻瓜，热血，善良，这不是你的错。”

他低声叹了口气：“倘若她真的是因为你的鼓励，策划了这一场谋杀，那也一定是在她的认知当中，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林言急了：“杀人怎么能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呢？就算张亨和他母亲该死，她自己也不该死啊，她还那么年轻，她做错了什么？”

林言非常的激动。

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三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说死了就死了，这让她无法接受。

沈靖安也没经历过

。

但他和史氏几乎没有过接触，也没有见识过张母对史氏的打骂，因此对其中投入的感情便也少一些，他还能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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