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之的声音让祁渊转回头，“望南庄和石井庄一般大小，都是小庄子，木头和草棚搭的房屋比较多，因离县城近，接连几日下雪开始，微臣让县丞亲自过来盯着，让百姓搬到牢固的房屋暂时住着，除了一位死活不肯离开自己房屋的老者，被倒塌的木头压死，其他的人无伤亡，是杜县治下村庄伤亡最少的。”

通往庄子的官道被白雪覆盖着，但中间的积雪不是很厚，两侧倒是堆着及膝盖的雪堆。

顾明之指着那些雪堆道：“前日送赈灾粮物过来，积雪封路，马车进不来，衙役进庄子找人出来扫，才把粮物送了进去。”

祁渊道：“这倒给我们行了方便。”

他们来到望南庄时，祁渊翻身下马，顺势望后面望去，雪中那影影绰绰的人影一直跟着。

他不动声色地把缰绳递给长林，往那人影处微抬下巴，“你在此处等着本王，盯好。”

长林肃声答应着。

顾明之似乎听出了什么，问道：“殿下要盯着什么？”

祁渊笑了笑，“本王担心有猛兽出没，让他盯好。”

顾明之哈哈一笑，“微臣自到杜县上任，两年了，还未听说杜县有猛兽出没。”

他猛地又收住笑声，向庄外四下环顾一圈，试探着问道：“殿下是要盯着猛兽，还是盯着人？”

祁渊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往庄子里走去。

顾明之忙跟了过去，不时回头张望着。

望南庄确实小，他们走

一圈下来，不费多少工夫，祁渊进了几间住满人的屋子看，村民有吃的有穿的，情绪稳定。

他们又去房屋倒塌之处看了看，是一间木头搭建的屋子，顾明之说老者已安置好，只待雪停后，天气回暖就下葬。

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出了庄子。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快，此时未到酉时正刻，夜幕已经降临，墨蓝的夜空中，雪花纷纭，撒盐飘絮般飞落。

长林把缰绳递给祁渊，同时告诉他：“方才那边有鸣镝箭的声响。”

顾明之任过平州刺史，知道鸣镝箭是什么用的，他再想起进庄前祁渊的话，脸色一变，“殿下，是不是有歹人要作乱？”

祁渊翻身上马，垂眸望着马下的顾明之，笑着道：“顾县令，你怕死吗？”

顾明之眼角抽了抽，“这世间有几个是不怕死的？”

祁渊抬起眉头，“你倒实诚。既如此，你在庄里等着，待本王走远，那些跟着的歹人跟过去之后，你再回县城。”

顾明之心突突跳着，他吞了吞口水，“殿下要去哪里？”

“打猛兽。”祁渊高声回道，同时拉着缰绳调转马头，拿起马鞭拍了一下马背，马仰天嘶鸣着，往上阳的方向奔去，长风和长林并虎豹骑也骑着马跟了过去。

顾明之傻眼了。

从望南庄到杜县县城，半个时辰的路程，如果骑马，会更快，县城中有虎豹骑，到时他让人把城门一关，他不信那些歹人敢攻城。

可祁渊

往上阳方向去，此处到上阳，要三个时辰，加之地上积雪甚多，只怕会更慢，且他身边之后就这几个护卫，如果歹人人数众多，那他的安危如何保证？

顾明之整个人都发抖，不是冷，是害怕。

祁渊骑马往前跑着，雪地中马的速度不快，不一会儿他们身后响起马蹄声。

长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在剑柄上，回头望去，原来是顾明之追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柴刀。

顾明之拍马跑到祁渊身边，祁渊瞄了他一眼，“顾县令不是怕死吗？为何要跟过来。”

顾明之气道：“殿下是储君，若在微臣治下之地出了事，微臣也活不了。”

祁渊笑道：“如此说来，是本王连累顾县令了。”

顾明之咬牙恨声道：“微臣不敢。”

他说着话，握着柴刀的手泄愤式地甩了甩。

祁渊看着他的柴刀，大笑起来，“小心，别砍到你的马，不然待会无法逃命。”

顾明之虽然生气，到底还是害怕的，他回头张望着：“殿下为何不去杜县县城，此时回上阳，天黑路又远，只怕危险更甚。”

祁渊拉了拉缰绳，让马放缓了步伐，似笑非笑道：“本王几时说要回上阳？”

顾明之愕然：“那殿下要去哪里？”

雪夜中，祁渊的面容瞧不真切，但他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的，“本王说过，打猛兽。”

后面的长风突然道：“殿下，猛兽出现了。”

顾明之呼吸一窒，僵着脖

子扭头往后看，只见发出惨淡白光的雪地中，有好几团黑影向他们扑过来，远看确实像猛兽。

只是那些黑影身侧都有森然的寒光闪现，顾明之知道，那不是猛兽，是手持刀剑的人。

他寒毛倒竖，慌忙催促祁渊：“殿下快走！”

祁渊却猛地拉住缰绳，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着停下。

顾明之听到声音，转回头一看，本就惊惧的身子更是如坠入冰窟中。

他们前面不知何时也出现了十几个黑影，身侧同样闪着寒光，与身后追赶他们的歹人，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

长风和长林，还有五名虎豹骑，早已抽出长剑，护在祁渊身侧。

顾明之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柴刀，克制恐慌的心绪，他四下里扫视一圈，指着左侧道：“殿下，往那边走。”

祁渊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往顾明之所说的地方奔去。

可没走一会，他们又停了下来。

顾明之所说的那个方向也出现了一团团黑影。

“该死的。”顾明之骂道。

他看到身侧不远处耸立着一个个瞧不真切的暗影，急促对祁渊道：“那里有片小树林，我们去那里躲一躲。”

长风看那小树林，轻嗤：“顾县令，那里可躲不住人。”

祁渊看了顾明之一眼，没有言语，拍马往那小树林去。

顾明之跟上，把柴刀夹在马鞍下，一面解开身上的羊皮袄子。

他们到小树林里停下，顾明之把羊皮袄子递给祁渊，“殿下，把您的斗篷

给微臣，然后您在林子里待一会，等微臣把那些歹人引开，您出了林子往后直走，就能回到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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