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说的没错，赵濂确实是去找宫外的人了。

他出宫之后，顶着脸上醒目的巴掌印，先是在八仙楼同几个文人用了午膳，然后去朱雀大街的茶馆和友人吃茶，后来又去西市同几个秀才喝酒。

不久之后，这几处地方都传出楚成敬仗势欺人，殴打异姓朝臣，想把控朝廷，容不下异姓朝臣。

这些话愈演愈烈，势同燎原，上阳的文人志士义愤填膺，涌到京兆府想讨个说法。

楚钦没有露面，只让衙役看好百姓，不让他们推搡踩踏伤到人。

楚后收到消息，再想到前几日赵雪樱刚入晋王府，就传出她逼迫祁渊妾室喝避子汤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如此说来，本宫早就被这位赵郎中摆了一道，很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唤来瑞珠，吩咐了几句，瑞珠答应着出去。

不久之后，食肆酒馆茶楼又传出一种说法：“赵濂贪图荣华富贵，不给女儿嫁给平常人家做正妻，而是想法设法把女儿塞给晋王作妾室，为了夺华侧妃之宠爱，故意散布殿下把正妃的嫡女嫡子给华侧妃养，冯夫人护女心切，才被赵濂蛊惑，着了赵濂的道，赵濂是个卑鄙无耻的贪婪小人。”

人们想起前几日确实有听过华侧妃养晋王妃的孩子，晋王宠妾灭妻的传言，对楚成敬打赵濂是容不下异姓朝臣的说法有了质疑。

下午，瑞珠代表楚后，乘坐一辆醒目的朱轮璎珞车，带着十几名宫人，带着众多名贵补品到太傅府看望兰氏，丞相府也派管事娘子送来补品，楚成孺则让夫人亲自来看。

一时间太傅府门前车水马龙，人们看着一拨又一拨楚氏的人进进出出太傅府，更加质疑楚成敬容不下异姓朝臣之事。

傍晚，楚珮容从启祥宫出来，刚走到通往宫外的宫道，就停下脚步。

关景舒正站在前边不远处。

此时是晚膳时分，守灵的皇子家眷大都已经回去，也没有宫人来往，轻雪往旁边走了几步。

关景舒向楚珮容走过来，凝视着她的容颜，“你的脸色比前年苍白许多，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平平的两句话，楚珮容眸底却浮现了水汽，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锦帕，竭力不让泪水模糊双眼，因为她也想好好看着他。

“我没事，你好不好？”

“我很好，那对护膝很暖和，我日日都戴着。”他说着，拉起衣摆让她看，膝盖果然绑着一对护膝。

楚珮容笑了，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如今天暖了，你还戴着，不怕别人笑话。”

“我才不管别人。”关景舒贪恋地盯着她的笑容。

楚珮容脸微红，把头偏过一边。

轻雪在远处咳嗽了一声，“王妃，天色晚了，我们该出宫了。”

楚珮容脸上的笑容消散，她低下了头，“我该回去了。”

“嗯。”关景舒应道：“若漠北没有战事，我会在上阳待一两个月。”

楚珮容黯然地眼神顿时又亮了起来，“好。”

她向他颔首道别，同轻雪往宫外走去，关景舒等她们走远，才慢慢走出去。

楚珮容回到晋王府，向菱和丝雨在清辉院照顾庄烨，她听说兰氏病了，赶到太傅府看望。

陆芷沅和庄宜正在兰氏房中陪她说话，兰氏想是歇息好了，气色恢复不错，还坐在罗汉榻上，庄宜正给她看今日写的字帖。

兰氏看到楚珮容过来，笑道：“我不过是累着了，不打紧，你在宫里忙了一日，快回去休息。”

“我不累。”楚珮容笑道，问了兰氏身子状况。

陆芷沅让她和庄宜坐在一起，自己到对面的椅子坐下。

“阿娘，您看看我写的字。”庄宜把手中的字帖给楚珮容看。

楚珮容认真地看，夸赞她：“写得比前几日好多了。”

兰氏笑道：“庄宜厉害着呢，字写得这么好，师婆一个字都不会写。”

“师婆也厉害，会煮很多好吃的，方才的火腿莲子白玉羹就很好吃。”庄宜说着，还吞了口水，似乎还在回味白玉羹的美味。

楚珮容心下一动，不着痕迹地往兰氏脸上看去，她面色红润，不似其他气血两亏之人脸色苍白。

楚珮容没有细问，陪兰氏说了一会话，就和陆芷沅，庄宜回了晋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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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祁渊和楚珮容入宫守灵，陆芷沅送庄宜到书院后，就去太傅府照顾兰氏，向菱受楚珮容嘱托，到清辉院照顾庄烨。

辰时末，有宫人来宣楚后的懿旨，让各王府的女眷，入宫抄写佛经为贤妃娘娘祈祷。

向菱不识字，又照顾庄烨，陆芷沅在太傅府照顾兰氏，唯有赵雪樱进宫最合适。

赵雪樱尚不知楚氏和她父亲已有冲突，她是奉楚后懿旨，才得以入晋王府，虽知楚氏令人畏惧，但她心中对楚后还是存了一份感激，当下她稍作收拾就随宫人入宫。

众女眷到了禁苑，先去咸宁宫拜见楚后。

楚后端坐在正殿主位，待女眷们礼毕，她环顾着，“晋王府的赵良娣在哪里？”

赵雪樱从人群中走到楚后跟前，恭敬跪拜道：“妾身赵氏拜见娘娘。”

楚后嘴唇向一侧勾起：“赵良娣行两次礼，不愧是翰林世家出身，知书达理，本宫见了甚是欢喜，你们该向赵良娣好好学学，”

众女眷齐声应了声是，又偷眼去瞧楚后和赵雪樱。

昨日楚成敬和赵濂之事她们都已听说，一听楚后找赵雪樱，便知有好戏看了。

赵雪樱却一无所知，她对楚后是有感激之心，闻言以为楚后是真心夸赞他们赵氏，便颇为欢喜道：“娘娘谬赞，妾身愧不敢当，娘娘嘉德懿行，是天下女子之典范，妾身当向娘娘好好学学。”

楚后眼睛微眯起来。

楚珮芳在宫宴上殿前失仪，冯夫人在贤妃丧仪上失仪，楚成敬行为狂妄，楚氏早被人诟病失了世家教养，楚后早有耳闻。昨日楚成敬打了赵濂，此刻赵雪樱用嘉德懿行说她，是在含沙射影地挑衅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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