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建昭帝和祁渊赶来了，建昭帝在贤妃的棺椁前洒了几滴泪，钦天监劝道：“陛下，吉时已经到了，不好再耽搁。”

旁边的人也跟着劝，建昭帝含泪扶着张和的手，踏上龙辇，送贤妃出城。

与此同时，在邓州过去的定州城，两个皂衣衙役正在巡逻。

一个娘子惊恐地从一间土屋跑出来，看到他们，顾不得男女避嫌，扯着一名衙役的衣袖指那间土屋，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另一名衙役笑嘻嘻地：“姚娘子，朝廷发来的赈灾粮物，我们头儿可是多分给你了，怎么，吃完了吗？”

姚娘子摇着头，终于说出话来：“吴婆子死了。”

两名衙役闻言，到土屋门口往里张望。

姚娘子在后面道：“前日吴婆子说拉肚子，这两日没见她出门，奴家怕她病了没东西吃，刚才拿几个白馍给她，没想到她已经硬在床上了。”

一个衙役进屋看了一眼，出来道：“去禀报刺史大人，让人过来拉走。”

两人往府衙走去，有个衙役嘀咕：“这几日已经有三人死了，都说拉肚子。”

一只乌鸦惊悚的叫声在他们头上响起，两人吓了一跳，抬起头，那道黑影在他们头上盘旋，让人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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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倚翠居。

关羽舒进来的时候，庄烨站在摇床中，把小布老虎丢到一边，向菱捡起来给他，他又丢，还咿咿呀呀地叫着。

“庄烨这是怎么了？”关羽舒走到摇床边，弯下腰去逗他。

陆芷沅坐在正屋桌边，桌上放着一些细软的布料，她和闻春正低头细看。

陆芷沅听到关羽舒的说话声，抬头道：“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关羽舒父亲和兄弟难得回上阳，虽宫里有丧仪，关老将军寿辰不能操办，但家人还是可以聚在一起闲话家常，享天伦之乐，所以这些时日她都在将军府陪着父亲和兄弟。

“我父亲和二哥去给贤妃娘娘送殡，阿娘去丞相府祭奠，我无事就过来了。”

关羽舒在摇床边和陆芷沅说话，庄烨以为她和自己说话，嘴里哼哼唧唧地同她说着。

关羽舒被他逗笑了，去捏他的小肉脸，“你跟你阿姐一样，也是个话痨。”

向菱笑道：“烨哥儿这是闹着出去玩。”

陆芷沅在屋里道：“等我们把布料选好，就和烨哥儿去园子里玩。”

关羽舒这才注意桌上的布料，她好奇地过去看，“阿沅姐姐，你要给谁做衣裳？”

陆芷沅答道：“如今三月了，等冯夫人丧仪结束王妃回来，我就去杜县让许杏林诊脉，趁着这几日，让闻春她们多做几件小衣裳给三娘的儿子。”

“我差点都忘记了，阿沅姐姐，你去的时候，务必叫上我，我也去看看阿澄。”关羽舒叮嘱她。

选好了布料，陆芷沅让乳娘抱着庄烨，众人一起到园子中玩耍。

园子中的松柏，竹林，芭蕉，垂柳已吐绿绽翠，更兼莺啼呖呖，溪流潺潺，春景怡人。

众人沿着石子小径慢步，关羽舒指着溪边一株接一株的垂柳，笑道：“阿沅姐姐，这是不是李后主所写的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

向菱掩嘴轻笑，“阿羽姑娘如今这谈吐，但像是文臣之后。”

关羽舒嘻嘻笑道：“我是文武兼备。对了，叶师娘呢？”

“先生受伤了。”陆芷沅应道。

关羽舒吓了一跳，“何时受的伤？可要不要紧？”

陆芷沅道：“昨夜从宫里回来马受惊，先生摔了，受了些外伤，郎中已看过，这两日在府中养伤。”

关羽舒道：“先生年纪大了，摔伤可不是闹着玩的，日后得小心些。”

“华侧妃，向良娣。”赵雪樱从身后的山石转出来，脸上带着浅笑，“妾身去了倚翠居，小丫鬟说你们带烨哥儿到园子来玩了。”

关羽舒转了身，眼皮向上一翻。

陆芷沅回道：“是啊，带庄烨出来走走。”

她说完，继续往前走，没有再说话，关羽舒也不吭声了，庄烨在乳娘怀中安静地东张西望，一行人沉默着。

后来还是向菱打破这尴尬的沉寂，“赵良娣，你昨晚睡不好么？”

赵雪樱摸了摸眼下的乌青处，眼眶一红，“昨夜想起母亲，所以失寐了。”

向菱劝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多多保重自己都身子，如此你母亲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多谢向良娣关切。”赵雪樱用锦帕摁了摁泛红的鼻端，余光注意着陆芷沅。

陆芷沅被关羽舒拉到小溪边去看溪水，待走远了，关羽舒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她和她父亲，她母亲也不会死，现在假惺惺地哭什么？”

溪水很清澈，但底下的石块经过一个冬天雪封冰冻，囤积了残败的落叶，石块也沾着淤泥，虽有溪水流过，但落叶淤泥并未被冲走，看得让人很是不舒服，陆芷沅蹙起眉头，“得让人来清理这条溪流了。”

一旁的听夏听了关羽舒的话，也小声道：“外头传赵夫人的死和丞相府有关，赵良娣三天两头在王府中哭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陆芷沅知道赵雪樱的意思，王氏自尽那晚，赵雪樱曾问她，恨不恨楚氏？赵雪樱是想拉拢她一起对抗楚氏。

那边乳娘抱着的庄烨又咿咿呀呀地叫起来，身子扭来扭去，不知为何又不高兴了。

向菱忙过去哄着他，逗他说话，赵雪樱则站在一边看着。

陆芷沅让听夏去叫乳娘抱庄烨过来看溪水。

向菱和乳娘过来，赵雪樱跟在后面。

关羽舒捡起一粒小石子，丢到溪水中，咚地溅起水花，庄烨立刻笑了起来，待水花消失，他眼巴巴地看着关羽舒。

关羽舒又往溪水丢了一颗小石子，庄烨又笑起来，听夏看他高兴，兴冲冲地去捡小石子给关羽舒。

关羽舒一边丢一边道：“庄烨，要是这溪流被小石子堵了，你爹爹可不许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我让他去揍你。”

茗玉笑道：“殿下很疼爱郡主和世子，才不会揍世子呢。”

赵雪樱站在她们后面，脸上一直带着恬淡的浅笑，望着庄烨的目光夹杂寒意。

这是晋王府唯一的嫡子，也是楚珮容的倚仗，若是他不在了，不知楚珮容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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