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院子，庄烨和站在摇床里的庄婉，看着站满走廊的丫鬟，庄婉指着她们咿咿呀呀地叫着。

庄烨撇了撇嘴，“我阿娘和你阿娘说悄悄话，不给别人听见。”

“我们也说悄悄话，不给她们听见。”他靠近庄婉的小脑袋，悄声道：“等你会走路了，我带你去抓鸭子。”

庄婉不知道他说什么，只知道他在同她玩，高兴得咯咯直笑。

陆芷沅和楚珮容在屋里说了很久，楚珮容才低垂着眉眼出来，带庄烨回了清辉院。

下午，关将军府传出一声炮响，然后是杂乱的哭声。

府门外经过的人怔了怔，彼此问道：“那是盖棺的炮声吧？”

又有人往将军府大门内张望，打探情况。

有几个腰缠白布的家丁出来，拿着梯子在府门口挂丧幡，换上白纸糊的灯笼。

有人壮着胆子上去问道：“兄弟，府上这是？”

有个家丁红着眼回道：“我家二少爷殉国了。”

噩耗传到晋王府，徐娘子她们唬了一跳，有个娘子道：“昨日我们送人参过去时，听将军府的人说，许杏林亲自守着关少将军，应该无事，这怎么就死了？”

徐娘子叹道：“许杏林毕竟也是人，只能治病救人，哪里能改生死簿？走吧，去禀报王妃和华侧妃。”

陆芷沅听到关景舒的死讯，不可置信：“昨日不是说有希望了吗？怎还会？”

徐娘子道：“唉，人拗不过天啊！”

“王妃知道了吗？”陆芷

沅问道。

“奴婢去禀报过王妃了。”

“好，我更衣后就过去找王妃。”

陆芷沅卸了钗环，只插了两只银簪，换了素色衣裳，来清辉院找楚珮容去将军府。

楚珮容也换了素净的衣裳，双目泛红，两人无话，往关将军府来。

将军府中早已哭声震天，许多相熟的世家都来了，男宾在偏厅陪着默默垂泪的关老将军，女眷们在内院安慰哭得昏倒的林氏。

张和代建昭帝到灵前上香祭拜，又对关老将军道：“陛下哀痛关少将军英年早逝，为国捐躯，特让内务省过来帮府上打点丧仪。”

几人扶着关老将军跪下叩谢：“谢主隆恩。”

陆芷沅和楚珮容到将军府，先去灵前祭拜，然后有娘子请她们到了内院。

林氏因伤心过甚，已被扶回房中躺着，张氏帮着接待宾客。

众女眷见楚珮容和陆芷沅过来，起身向她们行礼，坐下又继续说话，皆是惋惜关景舒。

楚珮容一直低头不语，旁边陈亮之母陈夫人道：“这场仗也不知何时才能打完，妾身这颗心，一直悬着。”

江陵的夫人道：“快了，妾身听说夫君说，王大人已传回消息，他们和回鹘签订了盟约，有回鹘同我们一起打，突厥扛不住的。”

陈夫人望着林氏屋子的方向，叹道：“这盟约，若是能早日签订就好了。”

陆芷沅顺着她的话，“是啊，要是能早日签订，我们东秦的将士，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丢了

性命。”

众人皆是哀叹。

前边的锣钹响起，是僧人和道士对坛做法事。

丧仪进行了四十九日，楚珮容和陆芷沅每日都到将军府上香祭拜，出殡后，捷报传回了上阳。

东秦的军队和回鹘的军队两面夹攻，本就元气大伤的突厥军被一举歼灭，东秦的军队直逼王庭，突厥新任可汗杀了二皇子，携他的人头向祁渊俯首称臣。

柔然因为和突厥一起打过东秦，突厥落败后，他们派使臣同东秦议和，甘愿称臣，岁岁纳贡。

吐蕃见势不妙，抛下西夏仓皇跑回到本国。

西夏也送来了议和的文书，祁渊没有同意，威逼他们的君王自尽，扶持一个昏庸的皇子上位，又令他们除了向东秦纳贡，也得向南越纳贡。西夏的战马，财物被两国瓜分，国力一蹶不振。

五月，满城火红的榴花怒放的时候，祁渊率大军凯旋而归，建昭帝亲自到城门楼迎接。

晋王府内院的偏厅，陆芷沅盯着下人预备给祁渊的洗尘宴。

向菱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庄婉过来，小声问道：“侧妃，要不要去接王妃回来？”

漠北捷报传回来后，建昭帝让礼部拟了圣旨昭告天下，漠北战事阵亡的将士近万人，建昭帝让所有东秦人不可忘记他们，又让化生寺的高僧为战死的英魂超度。

楚珮容怜悯阵亡将士家人的悲苦，自请到观音庵带发修行，为英魂诵经祈福。

陆芷沅沉默了一下，回道：“我前日

已派徐娘子去请王妃了，她说这两日要抄写佛经。”

“殿下会不会生气？”向菱担忧。

“王妃做的是善事，殿下应该能体谅的。”陆芷沅道。

宫里也有洗尘宴，祁渊直到下午才回到晋王府。

陆芷沅带着三个孩子和向菱，还有府中的管家管事在门口迎接他。

祁渊一直看着陆芷沅，他同众人说了几句话，就随陆芷沅回倚翠居更衣。

一进屋，他就抱着陆芷沅急切地吻过去，“沅宝，我好想你！”

茗玉和闻春红着脸，带小丫鬟退出来。

陆芷沅也红着脸拉住他的手，“别闹，外头那么多人在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那就让他们等着，我憋了大半年了。”祁渊将她打横抱起，脚步匆匆地走进寝室。

一时云收雨歇，陆芷沅缓了过来，她转身抱住祁渊，轻声道：“师兄，王妃她悲悯世人，你不要怪她。”

祁渊扶着她光滑的背，低笑道：“这么快就帮人说话了，看来是为夫的不够尽力，我们继续。”

陆芷沅脸上未退尽的潮红，又加深，她嗔道：“我跟你正经事呢。”

“你在信中已经同我说了，父皇也同我说了，她为民祈福，我怪她做什么。”祁渊道。

陆芷沅撑起身子看着他，他那双乌木双眸中，并没有隐藏的怒意，她才放下心来。

“看什么？”祁渊抬头吻她的唇。

“看我的师兄呀，怎么长得如此俊美。”陆芷沅笑道。

祁渊笑得眉眼都弯

起来，“大半年不见，沅宝这哄人的功夫是大有长进啊！”

“喜欢吗？”

“喜欢！这辈子有你陪在身边，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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