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道：

  风后占卜落日箭，卜卦大志血字崩。

  却说李平安接上牧宁宁回返，道心也是颇为轻松，离开轩辕宫秘境赶去东盟时，他与父亲商量了一下，请父亲也搬来东安城中小住一段时日。

  现在圣母回归，且圣母赐下了一件小神像，这就成了他们父子俩后面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过，在回东安城前，还有两件事要处理。

  一是东盟总盟的失窃案，二就是徐升儿媳孙女的复生之事。

  父子俩一合计，决定接下来一同行动，因父亲的劫难压着，李平安也不敢大意。

  赶往东盟总部的青龙云舟中。

  “爸，您怎么看着很没精神？虎骨酒没有了吗？我再给您弄点？”

  李平安小声嘀咕着，到了李大志身旁落座。

  “没精神？没有啊。”

  李大志咧嘴笑着，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抹了把嘴，笑呵呵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云舟的栏杆旁，牧宁宁正与风听竹聊着什么。

  李大志问：“啥时候，我能抱孙子啊？”

  “这事必然越催越慢，”李平安打量着父亲的神色，“您是在琢磨修行？还是伤身了？”

  “在想些事，不是什么大事，”李大志随口道，“现在铸云堂业务也稳定了，咱们万云宗、天渊门、隗元宗三家也稳固了，我想多一点赚灵石的门路。”

  “您不是新开了很多馆子吗？”

  李平安笑道：“灵石太多也没用，够花就行了，爸。”

  “够花肯定够花。”

  李大志翘起二郎腿，双手扳着脚腕，缓声道：

  “不过一方面，灵石多了肯定是好处大过坏处，另一方面，我们要想办法，把灵石换成我们自身的实力。”

  李平安拿出了此前没吃完的橘子，剥了两瓣塞入口中。

  他道：“修行只能靠感悟，天地间的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灵石只是偶尔增幅灵气用的，灵宝都是买不到的，咋换成自身实力？”

  “这不正琢磨呢。”

  李大志挑了挑眉，凑近自家儿子，固体传声：

  “平安，你为啥这么抗拒天道？你给我交个实底，如果没有天道之奴这个威胁，圣母跟人皇都愿意捧你做天帝，伱当不当？”

  李平安：……

  “这就是个没影的事。”

  “有影了，有影了！”

  李大志道：

  “我刚才给你盘算了下，接下来你只要去一趟玉虚宫，得了玉虚宫那位教主的支持，这事基本就成了。”

  李平安摇摇头，双眼多了几分无奈。

  他道：“身在这大势之中，我们连一艘木舟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片叶子，爸，我并不相信所谓的命运，我也不相信天道只有我一个选项，接下来我就专心陪在您身边，帮您渡过劫再说。”

  “万魔天还真是让人头疼。”

  李大志唏嘘不已：

  “我这段时间也花灵石买了很多消息，万魔天背后是西方教，西方教有两个教主。

  “这个西方教有意无意就是想把手伸进人族，我都担心他们想颠覆人皇陛下。”

  李平安笑道：“爸，这些您就不用操心了，我来想，现在我在东盟也算站住脚了。”

  李大志竖了个大拇指，左脚抬起落在椅边，左手搭在了膝盖上，悠然道：

  “平安，我其实想到了一件事。”

  “啥事？”

  “就是这个天道，本身算不算一股助力？”

  李大志传声嘀咕：

  “我听别人说，天道如何如何玄妙，此前你也说过，天道之力十分强横，便是教主级高手也对天道无可奈何。

  “要不，咱们主动经营经营天道呢？”

  李平安仔细思索了一阵，传声回道：“爸，问题是怎么经营天道，天道现在就是太强了，谁与天道共鸣都会被天道同化，大罗金仙也会变成天道之奴。”

  “不尽然，”李大志道，“我反倒觉得，现在你能依靠的，其实就是天道。”

  “怎么说？”

  “我现在是个局外人，看的不一定清晰，也不一定全面。”

  李大志缓声道：

  “现在想要成立新天庭的高手和势力，其实都有自己的目的。

  “圣母是想利用新天庭让百族和人族别打了，由新天庭统一管理。

  “轩辕黄帝和其他两位人皇，是想用新天庭压制百族，让人族成为稳定的天地主角，占据最富裕之地。

  “百族那边肯定是反对人族成为新天庭的执掌者，百族依附的西方教，很可能会横插一手，他们肯定是要把新天庭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个时候，这个天地间的真正巨无霸势力，道门的阐教、截教，就很重要了。”

  李平安纳闷道：“爸，你从哪打听的这些？”

  “这你就别管了，”李大志挑了挑眉，“我自有我的手段，大财仙人不就那点本事吗？你就说我分析的对不对吧！”

  李平安笑着点了个赞：“十分清晰。”

  “那你看。”

  李大志手指敲了敲膝盖：

  “截教之中，先天生灵居多，对人族没有啥认可感，这是很难争取的，阐教你已经搭上关系了，这就是现成的助力。

  “现在，你只需要找机会去一次玉虚宫，在玉虚宫中扬名，你就真正有了天帝之姿。”

  李平安：……

  “爸，我真不是很想当什么天帝，这天帝并不是好差事。”

  “那你跟我交个实底！”

  李大志扳着手指道：

  “如果没有诸多大势力要挟你，如果没有其他势力牵制你，你背后的势力足够硬，这个天帝你想不想干吧！

  “不要说什么违心之言，咱爷俩现在固体传声别人也听不去，你就说实话！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既有机会乘风而起，去那九天揽月、笑傲群雄，这不比在一个山头窝窝囊囊修行几万年然后当炮灰战死沙场要强千倍万倍！”

  李平安蹭了蹭鼻尖：“如果是凭我实力得到的，那我想干。”

  “这不就完了。”

  李大志挑了挑眉：

  “东盟快到了，去处理下失窃案之事吧，记得官威拿出来，多杀几个人立威风！”

  李平安道：“行，爸，您跟徐升前辈就在这，稍后我们再启程。”

  李大志挥了挥手，见李平安要驾云离开，又扭头招呼：“宁宁！你师兄喊你一起去东盟！”

  “嗯？”

  李平安有点不解父亲为何这般安排，但牧宁宁已是笑吟吟地飘向前。

  这般小事，李平安自是并未在意，带上牧宁宁一起驾云前行。

  那王善、风听竹、星河、星汉，自是从后护送。

  待这一行人离了居中的船舱，李大志打起精神，凑到了在那雕刻木托的徐升身旁，小声嘀咕：

  “前辈，打听点事。”

  “啥事？”

  “您跟截教的仙人熟不熟？”

  “啊？截教？”

  徐升面露回忆的神色，仔细思索了好一阵，方才缓声道：

  “我倒是认识些截教的朋友，不过只是十多个吧。

  “你想跟截教交好？”

  “也不是说交好，就是想问问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李大志笑道，“我听说，截教号称万仙来朝？”

  “这个倒不是夸张。”

  徐升抚须轻吟：

  “截教的教旨就是有教无类，为生灵截取一线生机，截教教主、三清道祖之上清灵宝天尊，远古时就为生灵讲道，远古与上古交替时，就已是收了数百个弟子，这些弟子而今大多都活着……也就是，大多都是金仙之境。

  “截教顶尖的高手，二代有四大内门弟子、四大外门弟子、随侍七仙，三代中也是高手辈出，属实可怕。

  “截教在弟子实力上，其实是能压阐教一头的，所以上古时，阐教主动示好咱们人族，当时阐教的仙人就说，人族是未来的天地主角。”

  李大志仔细盘算，问：“截教是最强的？”

  “不错，截教是最强的。”

  徐升上下看了眼李大志，皱眉道：

  “我可要提醒你几句，截教教众大多都有点臭脾气，他们瞧不上平庸之辈……不过你这修行速度，如果迈入金仙，与他们结交，截教三代、四代的弟子，也是要高看你一眼的。”

  李大志道：“嗨！平安算是阐教弟子，我去找截教结交，不太合适。”

  “也对，两教有些冲突，上古时就起过摩擦。”

  徐升叹道：

  “因为阐教和截教的教义之争，两教弟子没少干架，所以最初上古流传道仙劫的传言时，还有不少人以为，是三清道祖故意放出来的，让这些弟子别真的打到头破血流。

  “大志，你问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平安遇到了点麻烦。”

  李大志轻叹了声：

  “这事告诉前辈您也无妨，新天庭、新天帝的事……”

  徐升含笑点头，他此前自是已听到了只言片语，此刻听李大志添油加醋地一说，不由多了几分思索。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徐升前辈皱眉道：

  “与天道共鸣之人尽数横死，平安是第一百个……人族天庭必会招来百族针对，这每一件，都是大麻烦。

  “平安刚刚真仙，如何能肩负起这般重责？”

  “新天庭要立没那么容易，娘娘和陛下都是在做长线投资罢了，事情不成，他们暂时也没有任何损失。”

  李大志笑了笑，目中划过了几分狠劲。

  他得想个办法跟天道共鸣试试，等天道之力入体，与自家儿子同等情况了，再试着去与天道之力融合。

  天奴？

  这名字虽然不太好听，但李大志总觉得，这玩意并不是单纯的坏事。

  ‘或许，破局之法，就在如何利用天道之上。’

  老李同志再次陷入了沉思。

  ……

  李平安回来时，东盟宝库失窃案已是查的七七八八。

  当着牧宁宁的面，李平安着实威风了一把。

  数百名仙官自惩仙殿打坐，外面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仙兵和东盟乐子仙；

  李平安坐于主座，将惩仙殿仙官整理出的罪录名册仔细看了一阵，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玉笔，在名册上一个个画勾。

  片刻后，李平安将名册递给了身后的王善。

  “王善看下有无错漏。”

  “是，主公。”

  王善并未推辞，接过名册仔细读了一遍，低头在李平安身旁小声说了几句。

  李平安重新修改了几人的惩处，将这名册扔到了桌上。

  “就按此定罪，该停职停职，该查办查办，需要斩首的那十几人，立刻送去风相处。”

  “是！”

  外有仙兵齐声呼喝，一群仙将涌入殿内拿人。

  不多时，十多名老者老妪被捆仙绳绑走，数十人被封了修为、拖去了牢狱。

  李平安目光扫过各处，道心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悟。

  前后不过两日光景，他从此地离开去了圣母宫一趟，迎回了圣母、见罢了人皇、拜会了风相，又回到此处，完成对此地众仙的审讯。

  说是洪荒时间管理大师，也是丝毫不为过。

  李平安缓声道：

  “此前我说的，此时也算都做到了，追缴回的宝财填充东盟宝库，也算弥补了七八成的损失，只是一批珍宝没了踪迹，此事我定是要追查到底。

  “各位，我有一言，想请各位听上一听。”

  下方众仙官各自低头。

  李平安并未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道理，只是道：

  “各位做了仙官之后，有多久没上过前线了？可还记得人族战阵，可还记得仙兵与大妖拼杀时的情形？

  “都低头看看，看看你们身上这仙袍，看看你们身下蒲团上的东盟标识。

  “百族大敌犹存，西方蠢蠢欲动，魔道乱我正罡，南洲神庭为患。

  “我人族当真大兴了吗？若真大兴了，为何外面还有如此多强敌，里面还有这般多的问题？”

  众仙官头埋的更低了些。

  李平安轻叹了声，继续道：

  “圣母已归来，你们后续会得到这般消息，战事会因圣母归来暂停一段时日。

  “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会找机会起草东盟新政，献给陛下。

  “各位养尊处优惯了，都做好上前线轮值的准备吧。”

  李平安拱了拱手，转身走向大殿角落。

  他临走还略微扭头，道了句：

  “顺带一提，各位知晓就可，圣母是我寻回来的。”

  言罢甩身离去，并未再做停留。

  青龙云舟上。

  李大志抖了抖假发，抬手在自己脑门上摸了两圈，随后一咬牙、一跺脚，决定照着自己这个思路试一试。

  自家儿子现在已经跌入了大势力倾轧的漩涡；

  他们爷俩一没背景，二没祖先，现有的关系除了与几位金仙‘比较铁’，其他高手关键时刻都不一定能靠得住。

  既然没有背景，那他就去做自己儿子的背景！

  寻求与天道的共鸣！

  这条路只要走了，下限就是帮自己儿子探探路，告诉儿子成为天道之奴有多少坏处；上限就是摸索到利用天道之力的办法，帮自己儿子化解最大的心结，依靠天道、对抗各大势力！

  李大志拿出一枚玉符，深吸一口气。

  默写《道德经》……好像只知道几篇……默写《逍遥游》，啊，好像只知道大鹏展翅九万里……

  李大志也是犯了难，他在老家亲眼看过的古籍，也就四大名着：《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金瓶没》。

  《西游记》当然看的是玉帝钻桌的影视剧版。

  让他搞这些老家的老庄道门的典籍，他还真不太明白。

  此刻他搜肠刮肚，所能想到的比较深刻的文章，也就是他青年时、那个国有工厂还没倒闭时，为了在厂内报刊发表署名文章混稿费，研究过的那些经典文章。

  ‘要不，写个《资本论》原文？这天道能共鸣的了吗？天道的思想境界跟得上吗？现在还是分封奴隶制……再说，《资本论》也背不了全篇啊。’

  李大志左思右想，忽地眼前一亮。

  试试这个！

  他在玉符中快速刻下了一行行小字，用的是这个天地的文字，写的却是自己老家带过来的思想。

  【自然本身给动物规定了它应该遵循的活动范围，动物也就安分地在这个范围内活动，不试图越出这个范围，甚至不考虑有其他什么范围的存在……】

  【每个人眼前都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至少在他本人看来是伟大的，而且如果最深刻的信念，即内心深处的声音，认为这个目标是伟大的，那他实际上也是伟大的，因为神决不会使世人完全没有引导；神总是轻声而坚定地作启示……】（注）

  一篇文章抄写罢。

  李大志仔细感应了下，好像没发现什么异常。

  ‘果然还是不行吗？’

  老李振作起精神，决定继续尝试，没理由平安能与天道共鸣，他反倒做不到。

  然而，李大志刚要抹掉玉符中的字迹，这玉符突然变亮。

  下一瞬，玉符乒的炸碎，一束金光投入李大志眉心！

  ……

  （注：取自《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卡尔·马克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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