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幽没有说话。

  她的脸蛋冰凉，但是叶白的手掌却是温热的……她仰头望着他。

  距离他离开，已经过了两年。

  两年时间，她生下了小叶茴，如今孩子都会走路说话了！

  两年，跟他们认识的十多年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但是那种距离感还是隐隐存在的……明明他离开前，他们已经是亲密夫妻无话不说。

  但是现在，陆幽能感觉到，叶白藏着心思。

  而叶白的眼里，陆幽已经不是青涩的小姑娘了，她代替他管理公司，她做得很好……她成了成熟的女人。

  良久，叶白低头，似乎是想吻她。

  但剩下堪堪距离时，他又停住了，转而低头摸摸一旁的拉布拉多：“这是吉娜！认识一下姐姐。”

  拉布拉多蠢萌蠢萌，还伸出一爪。

  陆幽握了下它的爪，侧头看向叶白，轻道：“我想当它的妈妈。”

  叶白目光幽深，有些难懂。

  陆幽亦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隔膜，她轻轻摸吉娜的毛皮，然后一手轻轻抱住叶白，将脸埋在他的小腹间。

  这个动作实在亲密、依赖。

  叶白自然懂女人，他知道是自己略微冷淡了，于是干燥手指碰了碰她的耳后根。

  陆幽颤了一下后，双手拥抱他。

  她就那样抱着她，感觉着久别重逢，感受着失而复得。

  彼此体息相融，

  她在他怀里颤得不成样子：“叶白，你真的回来了吗？”

  ……

  他们没有立即回去，在沙发上相拥着，说着后面的故事。

  叶白跳海后重伤，被人救起后脑震荡导致短暂失忆，当他恢复记忆时，他的父母已经给他举办了葬礼。

  叶白去过自己的墓地。

  洁白的墓碑，放着他30岁时候的照片，那是陆幽最喜欢的一张。

  他能想象到，陆幽选照片时的心情。

  那会儿，她都快要生产了。

  一定哭了很久吧！

  陆幽趴在他怀里，手指仍是眷恋地抚摸他，只有碰着那温热，她才有一种踏实感，叶白是真的回来了。

  傍晚的时候，室内光线暗了下来，谁也不想动。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他们开始接吻。

  他们早就是合法夫妻，但夫妻之间的最后一步，仍是没能越出去……久别重逢又是孤男寡女独处，再适合不过。

  当陆幽的衣裙褪下，白皙光滑的身子躺在深色的沙发上时，叶白不是没有感觉的，他甚至很想、特别想要。

  缠绵接吻，陆幽手指插|进他的黑发。

  她酡红着脸，呢喃着他的名字：“叶白……”

  男人却坐了起来。

  他大口呼吸，随即将陆幽抱了起来靠在怀里，将她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一件给她穿上，他的动作出奇温柔，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却有些难堪。

  陆幽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动。

  她屏弃掉女性的矜持，仰头贴着他的身子，嗓音都带着湿气：“叶白……怎么了……”

  此时，她衣衫不整。

  酒红色的衬衣，半挂在腰间，衬得皮肤胜雪……她又那样软地说着近乎向男人求欢的话，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但叶白还是顶住了，他略粗糙的指腹，落在她薄肩上。

  “有点儿累，改天吧！”

  女人被男人拒绝，总归带了些难堪，但陆幽不想破坏气氛。

  她低头扣扣子，假装不经意地问：“那……我们回家？”

  叶白看了看拉不拉多。

  自从他们亲热起，半个小时了那只狗一直蹲着，眼神布灵布灵地瞧着，有点好奇的样子，估计也是头回见到这样的阵仗。

  叶白坐正了些，而后摸了根香烟点上。

  他说：“公寓养狗不方便，我就住这里吧！”

  陆幽轻轻眨了下眼睛。

  许久，她轻声说：“那我带着小叶茴搬过来跟你住！叶白，她很可爱。”

  薄薄烟雾里，叶白深邃眸子盯着她瞧。

  他想起那天见到的，章柏言抱着叶茴，贴着脸的画面，那画面很温馨。

  陆幽跟章柏言互相凝视的眼神，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感情……从前叶白跟陆幽在一起生活，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太太，这就是他的孩子。

  但是那样一幕，还是提醒他。

  其实并不是的！

  或许陆幽爱着的，一直是章柏言，她对自己或许只有依赖和亲情。

  叶白想给她选择的机会。

  他终于开口，说了他一直想说的话：“陆幽，我们暂时分开吧！两年，如果两年你仍是决定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跟章柏言好，我也会放你离开。”

  陆幽静静看着他。

  她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叶白你的意思是，让我重新选择？”

  叶白没有出声。

  陆幽轻垂下眸子，她的长睫不住地颤动，白皙纤细的脖子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沉默许久，她再次抬眼看他，艰涩开口：“可是叶白，我们结婚了！”

  叶白低叹：“陆幽。”

  陆幽抖着红唇，脸上浮起一抹恍惚的笑。

  她说：“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咱们没有做到最后，你没把你那东西放进去，我们就不算是真夫妻对不对？所以刚才你才拒绝我……叶白你可真大方！老婆孩子都可以让出去。”

  若是小叶茴是叶白的，那她大可跟他闹，甚至扑到他身上咬他。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并不是！

  小叶茴是章柏言的孩子，这一点他们结婚前就已经考虑得清清楚楚，就已经说得好好儿的，他们要当这个孩子的父母……但是现在他又让她选。

  陆幽难堪到了极点。

  她身上热汗，悉数冷却下来，与他久别重逢的心思也冷却下来。

  她将衣服整理好。

  要离开时，她站在沙发旁低喃：“叶白，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想说我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当初跟你在一起，也不是意气用事……可是为什么在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后，你选择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你觉得我们回到章柏言身边比较好，你给我两年时间……但是，你给我的选择就是不让我选择！是不是不等这两年，我就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叶白……女人能有几个两年的青春，你大概忘了，我已经30出头了！”

  她说这些话，无非是逼他表态。

  可是叶白并没有像从家那样，宠着她惯着她，百依百顺。

  他作的这个决定，也许也是深思熟虑。

  叶白坐在幽光里，微微地笑：“陆幽，两年不见你口才好了不少！”

  她吸了下鼻子：“你倒是混蛋了不少！”

  她想离开。

  叶白却起身，捉住她的手腕：“吃了饭再走！”

  陆幽看看他，再看看那条蹲着的拉布拉多，耍了点儿小脾气：“你还是跟你的狗一起吃吧！这只狗叫你什么？是叫爹地，还是叫爸爸？”

  她说得阴阳怪气。

  叶白：……

  陆幽想过很多，他们重逢的画面，绝对想不到会是这样。

  她走出去时腿都是抖的。

  在暮色里，她坐到车上，平息了很久。

  叶白跟着了出来，他打开车门，居高临下垂眸：“我送你回去。”

  陆幽仰头望他。

  本来已经平静了些，这会儿又想哭了，可是她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不愿意他把她还当过去的小姑娘一样糊弄……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陆幽缓了会儿，哽了半天。

  她故意屈解他：“你不是想跟我离婚吗？回头去下公司，我们交接一下。”

  叶白无奈：“陆幽，别胡闹！”

  陆幽双手扶着方向盘，她哭过，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她也说了几句负气话：“我没有胡闹！你让我重新选择，我也就没有理由让你再养着我，再养着小叶茴，反正她也不是……”

  “陆幽！”

  叶白声音近乎严厉，低喝不声，不让她再说下去。

  陆幽眼睛红透了。

  她死死盯着他，好半天她反问：“你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叶白，如果叶茴是你亲生的，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我没有怀孕，你经历生死回来，你还会要我选择吗？你还会给我两年时间吗？”

  “不，你不会！”

  ……

  陆幽低了头，她默默地想，当初选择跟叶白在一起。

  是因为他给了她安全感。

  他让她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紧紧的捉住她的手不松开……所以即使她意外怀孕，他们还是没有分开。

  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因为孩子，他犹豫了。

  她曾经爱过章柏言，当年分开以后，她有八年都没有谈感情。

  她跟章柏言的分开，是因为彼此不坚定，她不够信任他，他也不够信任她……他们没有抵得过现实。

  现在，她与叶白也变成这样。

  叶白不信她爱他！

  陆幽轻轻踩了油门，将车开走，驶出别墅时她还是哭了。

  她没有办法开车。

  她怕出事。

  她将车子停在路边，等到停好，她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她在暮光里静静靠着，怀念着她跟叶白新婚的那段生活。

  叶白不知道，那段日子，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现在他要她选，

  他让她怎么选呢，说是选择，无非就是花两年时间把她推向章柏言罢了，在他心里早就判定了结果！

  陆幽仰头看向夜空……

  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不知道今天是过什么节，很热闹。

  她轻轻擦了下脸，泪水冰凉冰凉的。

  她忽然觉得，这一刻，比过去的两年还要孤独与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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