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人心的负面情绪，能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而至暗的黑暗，能够吞噬人心，无头晋安刚迈进船舱室里的黑暗世界，黑暗中听到了许多人的细碎轻语声。

    细碎，密集，一时难以分清有多少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徘徊。

    身边、身后、头顶，到处都是声音。

    再配合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气味，以及每走一步鞋底下传来的血污粘连感，气氛惊悚到极点，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寒毛炸一身。

    这种黑暗环境，能把人心所有负面情绪都引爆，没人能在这样的黑暗环境里泰然自若，就连见惯生死与尸山血海的无头晋安，此时心中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异样感觉。

    细碎人语声还在身边黑暗里阴魂不散徘徊。

    假如想要仔细听清那些轻语声都在讲些什么，人站在原地仔细聆听后，发现那些轻语声更像是一群疯子聚集一起的胡言乱语，前后不搭，毫无意义。

    手提引魂灯的无头晋安站在原地聆听了一会，发现都是疯子的胡言乱语后，他迈开脚步，继续在黑暗中探索起来。

    无奈灯笼里的绿色烛火，在黑暗舱室内的照明范围实在有限，只能勉强照明到脚下，散发出一点点朦胧光晕，出了脚掌以外区域，是无尽黑暗，能够吞噬一切光明。

    好在无头晋安也不是头一次在黑暗中独行，他连尸山血海都闯过不止一次，这种环境还吓退不了他，他一边在心中默想着幽灵鬼船的结构，一边在心中默算着他此时站在船舱室内的哪个位置，然后心绪冷静的在黑暗环境里摸索前进。

    这种在复杂环境下的一心多用，同样是难不倒练有千心劫的他。

    《天魔圣功》的千心劫，是越用越得心应手了，虽然攻击手段不如他学到的道术和神通，但是在日常里绝对是最实用的，早已经离不开千心劫带来的千种妙用。

    此时他还有闲暇心思想其它，觉得这次没有带独目纸扎人一起进入船舱，把独目纸扎人留在外面帮他留意海面情况，真是一个明智决定。

    修炼有千心劫，心智冷静的他，才能在船舱室里的独特环境里，做到应对自如。

    无头晋安循着记忆，在黑暗环境里摸着墙壁前进，居然还真被他顺利找到下入第二层船舱的入口。

    咯噔——

    咯噔——

    是脚掌踩着木质楼梯，走下第二层船舱的脚步声，每踩中一节阶梯，楼梯与甲板的衔接处就会传出木头的酸牙咬合声，仿佛随会塌方一样。

    下楼梯的脚感并不好，脚下黏糊湿滑，不用低头特意去看，想必楼梯上洒满了很厚一层粘稠血污。

    船舱室第二层环境很狭窄，下入这里后，身边那些犹如阴魂不散的人语声，更加多了，能感觉到每一块甲板都透着冰冷怨气，就像是走在人群摩肩擦踵的狭窄空间里，细碎人语声密密麻麻，就差直接贴到身上了。

    但是引魂灯的昏暗微弱光芒，除了照到无尽黑暗虚空，和地板上的许多拖拽血痕，半个人影子都没有照到。

    明明能感觉到身边围满了人，但是眼睛在空气里看不到一个人，这是一种很奇特新奇的体验。

    无头晋安一手提引魂灯，一手在黑暗中摸着墙前进，船舱设计不会太复杂，通常来说，这一层是半船员休息舱半存放货物的船仓。

    下一层空气浑浊，空气缺乏，不适合人和牲畜住，会是船仓。

    最底下一层是水密舱。

    所以，他下入第二层后，首先抵达的就是船员休息舱，受限于先天上的空间不够用，为了最大利用空间，这船员休息舱设计得并不复杂，大多数都是横平竖直设计，只有一条狭窄简陋过道供人过去。

    也难怪他一下入第二层，首先就感觉身边都是人。

    吱呀——    

    吱呀——

    更显幽暗沉寂，就连海浪汹涌声都被隔绝在外的第二层船舱里，不断响起推门声。

    无头晋安摸着墙前进，每经过一间房，他都会推门查看，不过每次都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然后继续走向下一个房间。

    虽然黑暗中不可视物，但是他嗅觉没有失灵，舱室内有没有危险，有没有藏着别的东西，他都能闻得出来。

    尸有尸臭。

    鬼有鬼气。

    人有人味。

    老物件有老物件的岁月沉淀味儿。

    他是武道人仙，肉身六识强过同境界神道高手，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是他的闻识。

    结果他找遍所有舱室，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或格物仙鼎，这个黑暗世界看似极动，实则极静，极动中藏着极静，空气里响着许多人的梦魇轻语声，实则空无一人，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反常沉寂。

    没有找到一具尸体，只能说明一点，船员们在海上缺粮缺水漂流太久，饿疯了，食人食得太干净了。

    是连一点肉块、骨头的线索都没有剩给他。

    “如此船员舱没有找到格物仙鼎，看来这格物仙鼎很大，被存放在更里面的船仓里。”

    无头晋安手提绿色幽火的引魂灯，继续在黑暗里摸索着往里走。

    就如他此前猜想的一样，这第二层前半段是船员休息舱，后半段果然是船仓，空间一下开阔，堆放满杂物。

    手掌摸到很多大包小包打包结实的货物。

    这些货物几乎都是打包结实完整，都是原封未动，说明这里受到影响不大。

    等等！

    无头晋安猛然站住！

    砰！

    不可视物的黑暗中，无头晋安抬手刺破一只麻布袋，从里面掏挖出一些细碎物。

    通过指尖触感，还有气味分辨，这是西洋运来的香料。

    砰！

    他的手掌刺穿另一只麻布袋，这次是晾干药材。

    这次被他打破的是一只沉重木箱，木箱里装着士族贵胄们最喜欢的象牙。

    ……

    翻找还在继续。

    直到他连续打破六七件货物，终于被他找到要找的东西，有腌鱼肉，有少量酸菜，他没有再找下去，如果再找下去肯定还会找到别的食物。

    这就是他突然意识到的不对地方，船仓里货物完整，储存食物还在，那么他之前推测的因为缺粮缺水引发的连锁食人事件，根本就不成立！

    这些船员噬人不是因为食物需求，而是源自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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