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石老太老了许多，自从这家里多了一个谢谷兰，她的生活可是比过去有意思许多，这人一走，她这心也跟着死的差不多了，空落落的，于是听见石玖礼的话，她又哭了起来，到了这把年纪，走了谢谷兰，石玖礼还能替谢谷兰完成承诺，她老太婆也没白对谢谷兰好一回。

  石玖礼再次开口说：“你跟我去住吧。”

  石老太摇摇头，哽咽着说：“你住村南头，我住村北头，没差几步路……我不去打搅你了，等我死了，你把我埋在我儿子旁边我就知足了。”

  石玖礼说：“我要去城里住了，这里我住不下去了，处处都是谢谷兰的影子，我快窒息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方便我照顾你。”

  石老太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谷兰的蘑菇棚子谁浇水。”

  石玖礼说：“让宝全家里搬走吧，那蘑菇本来就是谢谷兰种给你解闷的，想让你每日有个事做。”

  石老太怎么不清楚谢谷兰用心呢，她怕她每日闷在屋子里面憋出毛病，所以每日都要给她找几件事做，让她分分心。

  “那谷兰的蜂箱怎么办。”

  石玖礼说：“都交给宝全处理吧，谷兰不会再回来割蜜了，也不会回来养蜂了，更不会有人给我们做蜂蜜大麻花了。”

  这是事实，人死不能复生，东西也带不走一分一毫。

  石玖礼擦了一把眼泪，“大娘，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谷兰活着的时候怎么对你，我就怎么对你。”

  孤苦无依的石老太本想一咬牙孤独终老，但是面对石玖礼抛来的照拂，她还是想跟着一起走，这两年的时间这个院子里面已经走了三个人，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老头，一个是谢谷兰，想想就悲从心来不能自己，她这个老人招架不住这一次次的打击。

  在石玖礼的帮助下，她坐上了去城里的马车，这是她出了晚节不保的那件丑事以后，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坐着马车离开村子。

  临别村子的是时候，难免会遇到村子里面的人，这一次石老太没有闭眼装晕，大家和她说话，她就回话。

  “石老太，你这是去哪里呀？”

  石老太用她那沧桑的嗓音说：“跟着石玖礼去城里生活。”

  “呦，你这是要享石玖礼的福了呀？”

  石老太说：“我这是在享谢谷兰的福，她答应要照顾我，给我养老，给我送终，她既然走在我前面了，这账就只能和石玖礼算了。”

  谢谷兰的死有人哭，有人笑，在这个善妒的石家村，喜欢谢谷兰的人没有几个，但是讨厌她恨她的人不少。

  真真假假，好好坏坏，让人很难一眼看出这些人的嘴脸，死了的谢谷兰石老太爷不想让大家轻看，所以她十分笔挺地坐在马车上跟着石玖礼进城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城了，上次来还是她吃错药，谢谷兰石玖礼带她来看郎中，要知道谢谷兰有一天要走在她的前面，她还不如那个是时候直接死了呢，还看什么病，她要是那个先走的人是不是就不难过了。

  她被石玖礼安排在了书斋的二楼住下。

  石玖礼又卖起了他的书，日子看起来好像跟过去没什么两样，实则一点都不一样，沉闷压抑的气氛始终笼罩着石玖礼，让他活的一点都不好。

  石宝全每日村里城里两头跑，就是放心不下石玖礼。

  这日他又来了，徐小芙拉着石宝全的手说：“宝全哥，谷兰姐的尸首就不找了吗？”

  石宝全立即用手把徐小芙在嘴捂上了，然后谨慎地左看右看，随后压低声音叮嘱徐小芙：“求你了，这话别再问了，要是被玖礼听见就完了。”

  徐小芙说：“听不见的，玖礼哥每日都不出书斋的门，我不给他和石老太送饭，他们两个都得挨饿。”

  石宝全说：“那以后也别提谢谷兰了，你知道谢谷兰走多久了吗？”

  徐小芙点点头，“知道……一个月零三天。”

  石宝全说：“这么久了，她就是铁打的身子在河里也泡生锈了，所以哪还有什么尸首了，以后可千万别提谢谷兰这人了。”

  徐小芙难掩心里的难过：“这么好的人以后都不能提了吗？”

  石宝全说：“小芙，你替活着的人想想，谢谷兰死了，石玖礼还得继续活着，他于正常点了，你别几句话再把他弄疯了。”

  徐小芙遮了遮眼睛说：“我还打算成亲的时候让谷兰姐……”

  石宝全说：“小芙，成亲的事情也先别提了，现在咱们俩个张罗婚事不妥，石玖礼这边刚办完丧事，我这边立马张罗喜事，我还是他朋友吗。”

  徐小芙说：“我不是再提咱俩的亲事，我是在说谷兰姐……”徐小芙一个说不下去扭身跑回了自己的茶馆。

  石宝全原地踌躇了几下还是选择了去看看石玖礼，于是迈着沉重的步子去了石玖礼的书斋，此时书斋里面没什么人了，石宝全调整情绪故作轻松地喊了一嗓子：“玖礼，我来给你送钱来了。”

  石玖礼闻声笑了笑，这个硬挤出的笑容还挺难看的，“去秦老板那里结钱款了。”

  “嗯。”石宝全把银票一掏，往桌子上一放，装出很喜庆的样子说：“你猜猜看，这些是多少？”

  石玖礼笑着说：“这哪里看的出来。”石玖礼漫无目的地开始摆弄着那一沓银票，看似好像是在数钱，实际上他摆弄了三遍都不知道桌子上的这沓银票是多少。

  石宝全说：“数明白了吗？”

  石玖礼说：“还用数嘛，那条子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嘛。”

  石宝全说：“吃饭了吗？”

  石玖礼摇摇头说：“还不饿。”

  石宝全说：“快到饭时了，我们今天出去喝两盅吧。”

  石玖礼不想扫了石宝全的兴，知道这人是特意来陪他的，于是点头说好，“我和楼上的石老太说一声，一会让她一个人吃饭。”

  石宝全说：“快去，快去，我研究一下哪家馆子的饭菜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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