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陀罗观察了弟弟几天，见他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就是暂时不去找明萝了，倒有几分满意他的安分。这些天父亲一直在试图抓住制造流言的人，阿修罗这么一天天的往外跑，也不是个事儿。

  流言结束的很快，在一周后就变成了忍宗内部几户人家的矛盾。交了学费的人家不愿意无偿教授他人，更何况这是和自己抢生意。做竹编的人一多，他们的东西不就卖不出去了吗？

  这些人忽然就理解了明萝为何要收学费，虽然还是给的有些不甘心，可到底没有去外面瞎说什么了。考虑到还需要因陀罗大人主持公道，话锋一转就变成了赞誉，仿佛他不是前几天那个说因陀罗胳膊肘外拐的人。

  羽衣和黑绝都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道这转变是为什么？他们一个是生在温室里，出生就有庞大力量，没受什么挫折的辉夜之子；一个是刚刚降生几十年，还在学习阴谋诡计，不怎么懂人心的辉夜意识。

  因陀罗在第二次集市结束后，算清楚给明萝的份额，也没叫阿修罗就上山去了。他还是想聊聊政治转向的问题，作为一个实力和脑子都过硬的天才，因无法理解普通人造成的人情世故的欠缺，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明萝听着他的疑问，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学霸不理解学渣的痛苦。人家十岁就开始看懂高深莫测的书了，有人十岁还算不清楚除法。

  因陀罗这辈子没有为吃穿用困扰过，自然不懂普通人为何钻进钱眼里。

  “我也无法用语言，让你和人感同身受。你听说过扮演游戏吗？”

  “扮演游戏？”

  “你经历过那些事，才会感同身受。”明萝做了个假设，因陀罗要是用变身术变成女孩子，以他这副容貌走在街上，就会理解女子在世道上的艰难。“这些你以后可以慢慢的了解，现在我们说说‘矛盾转嫁’的问题吧。”

  因陀罗点了点头，把烤炉里面的兔子拿一只出来，用小刀切了一块尝尝味道。确认嫩嫩的熟了，也把里面的竹撑取出，把两条兔腿切下来。

  他是不会变成女孩子的，不过去外面走走才能了解更多，只在忍宗待着就像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

  明萝把蘸料调好了，摆上米饭和炒青菜就能开吃。她拿起兔腿沾了沾干碟里的料，满嘴都是肉香和油油，麻辣味充斥在口腔刺激得很。

  因陀罗没有蘸料吃，他的口味偏清淡，不喜欢太辣的东西。

  “假如我是大名，我的左大臣是保守派，他希望我发展民生，富足国力，让平民安居乐业；我的右大臣是激进派，他希望我开疆扩土，壮大地盘，成为一方霸主。”这双方都会坚持自己的理念，会找大名来判断是种田，还是扩军。“你觉得为什么不能双方都兼顾？”

  “人力和资金。”种地、修路、修水渠都要人和钱，扩军就更需要了。

  “从地位上来说，从需要裁决上来说，掌控主动权的是大名。可如果…我的部下步调一直呢？他们都是保守派，或者都是激进派呢？”

  因陀罗微微一愣，思考着这有什么问题吗？步调一致，部下的步调一致，难道是部下和大名的步调不一致？“你的意思是…大明无法掌控局势了？”

  “宾果！”明萝虚空画了个三角形，这大概是最稳定的权力关系。

  成熟的当权者是个平衡大师，哪一边失衡都会造成框架的崩溃。只有部下势均力敌，甚至关系没那么好了，老大才是最安全的。

  同理，这次忍宗的事件也是如此，当村民们团结一致认为因陀罗向着她时，就会爆发出不小的矛盾。当他们内部发生矛盾时，矛头就不会再指向因陀罗。

  “要是矛盾太大呢？”因陀罗不太喜欢这种说法，感觉挺脏的。

  “那就转嫁到外面啊。树立一个敌人，让大家愤怒不满都发现到那边，内部就会团结平静了。”明萝心想历史上皇帝的大臣，都会有忠奸之分，其中还会有宠臣，各个分工明确的很呢。

  “那矛盾没有消失。”这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

  “是的，但大名不在乎，‘安稳’两个字才是他们的需求。”只要自己在任期间国家好好的就成，平民过什么日子，过得多惨，死了多少人，其实…当权者也更不在乎。“甚至有些人会在问题被揭露出来时，直接杀了那个爆出问题的人，这比解决这个问题简单多了。”

  因陀罗的三观受到冲击，他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事。现在的社会还默认大名是好人，就算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贪官的错，大名只是被蒙蔽了。

  每次忍宗介入后，大名会审判那个欺压良善之人，这个事情就结束了。

  “也不能说大名没好人啦！有的，也有心疼子民的大名。”

  因陀罗放下了碗，看着因为多话还在慢条斯理扒饭的明萝，直觉她下面出口的话，自己会很不爱听。

  “就像忍宗，虽然你和弟弟总是立场不同，你爹也不是因为阿修罗太弱了，所以故意打压你。不过是几十户的小村子，不至于干这种事。”明萝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她解释那么多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啊。“那些大名会取不同势力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天生就对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明萝！”因陀罗提高声调，她这话过分了。

  “抱歉，我心脏…看什么都脏。”明萝回眸浅浅的一笑，承认了自己别有用心。“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提了。”

  反正这是他的事，自己心血来潮罢了。

  “……”因陀罗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喜欢有人恶意揣测父亲。

  “大名那么做很可悲，因为…孩子会长大，自己会慢慢老去。当孩子过于优秀，耀眼到足够遮盖自己，无能者才会害怕。”害怕地位不稳，害怕权利旁落。

  因陀罗难得拂袖而去了，没有帮忙收拾碗筷，也忘了要带只兔子给阿修罗。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和父亲相处的画面，他其实都明白的。

  【父亲因为我像祖母，在排斥我。】

  明萝毫不在意的摊摊手：这家伙不止是弟控，还是个爹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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