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来到柴草市大棚的时候，店里的活都干差不多了。

新刷的货柜上油漆还没干，满屋子都是稀料味儿。

不过能上墙的老照片和老物件都挂上了，再加上那块老旧斑驳的牌匾，年代感十足。

“苏州街那面也都弄好了，我准备让大伙儿歇1天，放放油漆味，明天我会把我们厂的销售单据拿来几本，教1下大伙怎么用。

苏州街那面几乎都是袋装食品，有销售单据做凭证，对货很容易，记录日销售帐也快1些。

等大伙养成习惯，这知青副食就算走入正轨了。”

刘杰连连点头。

说句实话，他都没徐帆想得仔细。

孙静已经回家做饭去了，刘杰招呼徐帆他们1声，1块儿往厂子走。

徐帆低声问了1句：“你今天跟孙静干啥去了？真是去看材料？”

刘杰犹豫了1下：“你别问了，反正我俩也没干啥坏事儿。”

徐帆看了刘杰1眼，嘀咕了几句：“你们俩可真是两口子，都是1样的嘴脸，有啥事儿说出来呗，大伙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刘杰尴尬地笑了笑：“真没啥事儿，有事儿我能不说吗？”

孙静做了牛肉汤大米饭，还煎了些鲅鱼，再加上拌菜和咸菜，妥妥的朝族料理。

喝着散白，赵阳杨超他们俩渐渐有了兴致，又唠起了插队时的事儿，也谈到了有些没安置的知青，天天悠悠逛逛的没事做。

徐帆叹了口气：“其实自己的生活得自己去奔，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为啥非得等着国家安置？如果给你安排1个大集体，拿着全市最低的工资，就是去上班这1辈子还能有啥盼头？

你再看看咱们几个，1个月赚的钱，都赶上工人半年的工资了，等你家里添了新家具，买了3转1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这些东西），到时候你看小姑娘是选你还是选个工人？”

赵阳嘿嘿1笑：“我这不正攒钱呢吗？准备把家里的房子收拾1下，为将来娶媳妇做准备。”

刘杰等人都来了兴趣，纷纷问赵阳有啥目标没，弄得赵阳满脸通红连连摇头。

1口白酒咽下去，辛辣的味道直入肺腑，让刘杰感慨万千。

日子真得自己奔，赵阳和杨超没来知青副食上班前，买盒迎春都得跟爹妈要钱，这才几个月，赵阳都考虑以后娶媳妇的事儿了。

努力工作才让他们有了盼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孙静1直笑着倾听，不参与不发言，看着就像个局外人。

刘杰感到很奇怪，可又不好当着大伙问她。

等徐帆他们走了，刘杰帮孙静收拾碗筷才问道：“你今天挺奇怪啊，咋1句话都不说？”

孙静笑了笑：“我本来话就少，你们唠的事儿我又不知道，听着就行，不过看你们开心我也很高兴。”

刘杰眨眨眼，也不知道孙静这话是不是出于本心。

第2天刘杰带了1些泡菜和拌菜上学，刘婷1来就告诉刘杰，说母亲让他放学回家1趟。

看刘婷的脸色，好像不是啥好事儿。

这1天刘杰心里都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母亲找他干啥。

放学跟刘婷和周莹骑车往江南走，刘杰还问刘婷，妈找他干啥，刘婷却1句话都不说。

1进屋家里饭菜都做好了，潘洋招呼哥俩洗手吃饭，刘杰忐忑地坐在父亲身边，等着母亲说话，没想到第1个开口的却是刘源。

“小杰，我问过经委的张主任了，他说目前省里对个体经济这1块还没出啥政策，不过南方有些地区已经放开，给个体户办执照了。

张主任的意思，让你们先把商标和申请交到经委和工商局备案，那样有个先来后到，避免别人盗用你们的品牌。”

刘杰1听乐了，赶紧给刘源夹菜。

刘源说完后潘洋问了1句。

“儿子，你跟孙静结婚也两年多了，她咋还没怀孕啊？老孙家不是急着抱孙子呢吗？”

刘杰心说怕啥来啥。

“妈，我这不是明年要考大学吗？我俩商量等我大学毕业后再要孩子，省得孩子牵扯精力。”

潘洋笑了笑：“上次王秀芬可不是那么说的，她说孙静都怀上了，要不是你妈是大夫，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你跟妈说实话，你跟孙静真是采取啥避孕措施了？”

刘杰脸1红看看边上的小妹。

“妈你咋啥都问？小妹还在边上呢。”

潘洋哼了1声：“为啥要背着你妹妹，她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事儿她也应该明白了。

我跟你说，你别拿考大学当借口忽悠你妈，昨晚张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丢课太多，基础很差，考大学希望不大。

我就问你，如果你考不上大学，你准备咋处理返城的事儿？”

潘洋等于在逼着刘杰表态了，只是话没说得那么直接。

刘杰满嘴苦涩，不知道咋回答母亲的问题。

这时刘源说了句：“老潘你也别逼得太紧，现在孙静不就在吉春吗？她也能感受到城乡的巨大差异，她能不为孩子的将来着想吗？

我听说不少在农村结婚的知青，都用假离婚返城，回城后又跟对象复婚，钻政策的空子把对象也弄成了城市户口。

我看不行的话，小杰也可以考虑这个办法。”

刘杰低着头不敢说话。

即使他跟孙静合计好了，这事儿恐怕也办不成。

孙静和他的户口都在老孙家的户口本上，要是他考上大学迁户口，王秀芬还有可能答应。

要是说离婚，说破嘴王秀芬也不会往出拿户口本，不拿户口本这婚还咋离？难道还能去法院硬离吗？

见刘杰情绪很低落，刘源拍拍刘杰的肩膀。

“别上火儿子，路是人走的，我跟你妈那么难不也熬过来了吗？你这算啥？你就记着，不管你在哪儿？你都永远是咱家的1员，咱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这顿饭刘杰吃得如同嚼蜡，因为孙静不能生这个死结，他根本瞒不了多久。

骑车往家走，江风夹着碎雪嗷嗷叫，不1会儿刘杰就感觉耳朵都木了，赶紧用红围巾包住了脑袋。

红围巾还是徐帆回城后给他织的，他不明白为啥徐帆会给他织1条红色的围脖。

他估计孙静能猜出来这围脖绝不是他自己买的，但孙静从来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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