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渊拱了拱手：“姑娘是有事？”

  许柔：“小女子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陆文渊不出意外道：“许姑娘是想问你现在的状态？”

  许柔神色一震，激动道：“先生慧眼！”

  陆文渊笑了笑：“你生前应该得到了某种机缘，意外身死后，灵魂没有入轮回，反而成了天生灵魄。”

  许柔恍然，随后苦恼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记忆丢失了，我在这山中生存了三百多年，魂体越来越弱。”

  “方才见先生为生灵讲道，小女子大感震撼，受益良多，魂体也稳固了些许，这才多观察了一会儿，还望先生勿怪。”

  许柔说着行了一礼。

  陆文渊淡然道：“无妨。”

  这许柔谨慎小心，陆文渊也不意外，否则对方也不会在这山中生存了三百多年没被人掳走。

  别的不说，她这天生灵魄的状态，乃是作为灵宝器灵的最佳材料。

  方才应该是看到自己对灵参娃娃的态度后，这才露面的，说不好，那灵参娃娃就是她打发过来的。

  许柔见他眼中慧光，感觉陆文渊应该察觉到了，脸色顿时尴尬了几分。

  整理完心绪后，许柔郑重行礼道：“还望先生能为小女子指一条明路。”

  陆文渊心中微动，心眼之下，这许柔周身散发着清灵之光，还有些许天道功德，并无作恶，帮帮也无妨，读书人积德行善乃是正道。

  对方虽是灵体状态，但还属于人族，日后说不定还有用上的时候。

  “三百多年的岁月，你在今夜遇到了陆某，也算有缘。”

  “陆某就姑且说几句。”

  许柔洗耳恭听道：“先生请讲。”

  陆文渊整理了一番脑海中的讯息，缓缓道：“你现在的状态，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可是香饽饽，想必你心中应该也清楚一二吧。”

  许柔苦涩的点头。

  陆文渊接着道：“就陆某所知，摆在你面前的，有三种选择。”

  许柔眼中露出喜色，惊喜道：“三种？”

  陆文渊微微摇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介于你是灵体，你只有成神之路可以走。”

  “先说第一种，你现在的状态，与那些天生地养的先天生灵一般无二，若有机缘得到天道承认，赐下神印，则成天道属神，脱胎换骨。”

  “不过此法很难，太看机缘，而且此方世界中，人族乃是天地共主，你本质是人族，我不建议你走这一条路。”

  “第二种，就是成为人道属神。”

  许柔微愣，疑惑道：“人道属神？”

  陆文渊微微颔首：“如今大周城内能供奉的所有神庙，都是人道属神，享受人族香火，受人道气运庇佑。”

  “人道属神，乃是女帝建立，是为了争夺世界权柄。”

  怕她不能理解，陆文渊换了种方式：“有些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会供奉先祖之魂，庇佑家族。”

  许柔神色恍然。

  陆文渊接着道：“不过此道需要神朝册封，若轻易接受香火供奉，会被认为野神、邪神之流，容易招来是非。”

  “不管是天道属神还是人道属神，都需要你自己去争。”

  “天道属神争权柄气运，人道属神争香火信仰，两者不仅对立，内里更是争斗不休。”

  许柔苦恼道：“非要争吗...”

  陆文渊能理解，她若是争斗的性子，也不至于躲在这山野三百多年了。

  “大势如此，很难因个人而变。”

  许柔叹了声：“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陆文渊眼中神光一闪，话题一转，反问道：“许姑娘是否有话要对陆某讲？”

  陆文渊目光如炬，言语中的意有所指让许柔不由自主的低头。

  “没...没有。”

  陆文渊笑了笑：“是吗？那是陆某想多了。”

  许柔心中微松了口气。

  陆文渊接着道：“这第三种在陆某看来，是最难得一种，亦是最自由的一种。”

  自由？

  许柔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那就是功德。”

  “天地法则中，功德乃是最特殊的一种，虽属天地，却不受天地所缚。”

  “自古以来，不管是人是妖，都有功德成神的例子。”

  “你身具功德，尸首在这河中，灵魄属于此地，这里算是你的领地。”

  “若你好好经营，多做有利于此方山脉的事情，积德行善，得到山野之灵的认可，时机成熟之时，功德演化神体，聚山野之灵信仰，即可自立成神。”

  闻言，许柔顿时心中有底，笑道：“这有何难？多谢先生指点。”

  这话说的陆文渊倒是一愣：“不难？”

  “你可知心思难测，要得到这山脉生灵的认可谈何容易？”

  “开了灵智的尚且能说，但那些尚未开化的才是最难。”

  许柔却是摇头反驳道：“小女子的看法倒是与先生截然相反。”

  陆文渊微微挑眉，有些意外道：“哦？”

  许柔看着四周山林，感慨道：“先生应该没在山川林野中生活过。”

  “山林中虽然弱肉强食，但那是因为生存所迫。”

  “那些未开化的生灵，其实和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

  “你让它填饱肚子，让它脱离生存危机，它会一直记得你，会感恩，哪怕野性难驯，亦可慢慢教导感化。”

  “反而是那些开化已久的妖怪才是最难的，大周神朝威压四方，这些妖怪十分警觉，常年闭关不出，专心修行，不理世事。”

  “要想说服它们...哎...”许柔苦恼的揉着脸庞。

  陆文渊轻声道：“用感情感化么...”

  许柔点点头：“是的，相比它们，山下的才是人心难测。”

  陆文渊轻声叹，感慨道：“好一个人心难测。”

  “看来是我在人世待的太久，竟然忘了最纯粹的本真。”

  这也难怪道门自古以来一直昌盛至今了。

  陆文渊行了一礼：“受教了。”

  许柔连忙让开，摆手道：“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不敢当，小女子还没谢过先生的指点之恩呢。”说着行了一礼。

  陆文渊笑道：“三人行，必有吾师焉，圣人诚不欺我。”

  “我指点你，你指点我，咱们之间就算了了，如何？”

  许柔点点头。

  陆文渊拱手道：“如此，咱们今日的缘法也算是尽了。”

  “告辞了，许姑娘好自为之。”

  说完上了马车，墨文驾车缓缓离去。

  许柔听懂了那句“好自为之”的寓意，感激道：“多谢先生。”

  “小女子日后一定衔环结草，以报先生之恩！”

  陆文渊的声音传来：“也祝你摆脱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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