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帮着拨打了110和120，初寒妞凑到近前，看到一个五十左右的男子，七窍出血，四肢抽搐。

  一个小伙子拨开众人，扑到坠楼男子身上，”爸……爸，你咋这样呐，又不是不给你看，干嘛要这样？！”

  哭声撕心裂肺，小伙子泣不成声，使劲抱起他父亲，摇晃着，喊着，坠楼者毫无反应。

  警车到了，120随即也到了，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用手摸了摸坠楼者脉搏，又用手贴近那人脖颈，然后翻翻坠楼者眼睛，对坐在地上小伙子说，”人已经走了，我们无能为力。”

  话毕，几个医生回到车上，救护车开走。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告诉围观者散了散了，不过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小伙子母亲也跑过来，扑到丈夫身上痛哭。

  有围观者问咋回事，小区里一个邻居说，该男子得了肺癌，病情恶化，癌细胞扩散到骨头上，疼痛难忍，已无可救治，家里也再无积蓄看病，故而选择自我了断，减轻痛苦。

  初寒妞看了后心情沉重，她又回到摊上，来爆米花的人都跑去看热闹，这会儿也都回来，重新开工。

  受坠楼事故搅扰，耽误了出锅率，一上午没爆几份，直到午间仍在开工，也顾不上吃饭。

  ”大胖，你先吃吧？”初寒妞关心地说。

  ”姐，我不饿，”韦依然懂事地说，”还有几份了，干完再吃。姐，刚才那人为什么跳楼？”

  ”他得了肺癌治不好，不想再拖累家人，就采取了自我了断，”初寒妞说，”看了好可怜，小孩子不要去看，看了会做噩梦的。”

  ”姐我不害怕，”韦依然淡然地说，”我家邻居有老人去世，我还常到他们家搭的灵棚看热闹，人说，人死了就跟睡觉一样，不同的是不再醒了。”

  初寒妞：”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爷爷奶奶，在我出摊的小区有个跳楼的，癌症到了晚期，不想给家人添麻烦而轻生，我看到这种事情，心情会几天都不好受。”

  直播间留言：”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万物皆有生就有灭，人亦如此。莫要过分在意，好好活在当下就足矣。”

  十三年没有再见到爸妈了，爷爷不许她爸爸回家，他说他已经与儿子割断父子关系，即便他爸爸想回家也回不了。而她妈妈一走就再无音讯，是死是活尚不可知，要是活着，她过的好吗？

  心里有时会想想他们，但不敢说出，她也不想惹爷爷不悦，奶奶在爷爷不在家时，说过她想念儿子的话，还问初寒妞想不想，她回说早已把他们忘了。

  回到家，初寒妞没有把白天上午遇到的事情跟爷爷奶奶说，她不想在二老面前提到死字，害怕病榻中的奶奶伤感。

  四岁与爸妈分离，那时初寒妞还很小，记忆原本就很模糊，过去十多年，连轮廓早已所剩无几。

  思念之情由心中升腾，有爸有妈真好，可是自己居然有爸妈不能相见，爸爸又娶妻而不要她，妈妈想要，爷爷奶奶却不依，这是奶奶告诉她的。

  爸爸该不该恨？以爷爷的态度，爸爸的出轨属于败坏家风，绝对不能容忍，宁可与儿子断绝父子关系，也不认同他的做法。

  可妈妈呢？她现在也改嫁了吧？按理是该改嫁的，那时她才二十几岁，改嫁了，好歹也有自己的家。

  但妈妈从来不曾有要回来看看她女儿的想法，如果她回来，爷爷奶奶是不会拒之门外的，她压根就没有错。

  和韦依然比，她的父母还在世，不像男孩，他的父母去了天国，今生不会再与他们哥几个相见。

  等我再大大，我要去认认爸爸和妈妈，初寒妞寻思道，现在我还没能力去见他们，爸爸和妈妈都过得咋样，要是过得不好，我也该帮帮他们，但是眼下我都顾不了我和爷爷奶奶，哪还有资格想那么多啊！

  一夜无话，早晨初寒妞起来按惯例先帮奶奶洗脸，再喂她吃饭，然后自己才吃，这时候爷爷早把饭盒装好了。

  照旧初寒妞骑倒骑驴先到韦家，韦依然等在门口，他坐上倒骑驴，跟爷爷摆手示意让他回屋，他们要走了。

  平日韦依然会在路上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今儿一反常态，缄默不语，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

  ”大胖，”初寒妞试探问，”挨爷爷说了？”

  ”没有。”

  ”那你为啥不开心，你哭过了，跟姐姐说说？”

  不语。

  ”好吧，大胖，你不愿说，姐也不再问，”初寒妞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你拿姐姐当外人呐？”

  ”不是。”

  ”那你为啥不告诉姐姐？”

  ”我……我……我爸妈都死了，”韦依然欲言又止，但已经泣不成声了。

  ”谁跟你说的？”

  依旧在哭。

  说好今儿去镇郊城乡接壤地带，光在路上就用去半小时，到了后，从车上把机器搬下来，接上鼓风机和电源，再从车上拿几块碎柴火生火。

  在烧柴上放一些焦炭，在风机的作用下，炉火生好了，打开烤锅盖子放些米进入，封上盖放到火上。按动旋转开关，烤锅开始自主转动。

  蹦完一锅，继续蹦第二锅，韦依然把蹦好的爆米花装袋。打开烤锅等待来加工爆米花的到来。直播架已架好，跟粉丝打过招呼，镜头对准摊位。

  ”姐，”韦依然凑到初寒妞旁坐到马扎子上说，”我早晨遛狗时听到两个邻居阿姨说我爸妈都死了，回家我问爷爷，他让我别听他们胡说，我爸爸妈妈过得好好的。我知道我爷爷没跟我说实话，怕我们几个兄妹受不了，在我没听他们说之前，我就想到我爸妈出事了，不然为啥都不回家过年？”

  如何安慰，初寒妞无言以对，告诉他实情，还是学他爷爷用谎言继续骗他，总要说点什么，不能啥也不说。

  ”大胖，我不知你爸妈的事，”初寒妞说，”你爷爷会跟你说实话的，你要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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