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心里一阵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

  长这么大，这是哥哥第一次骂她不要脸，第一次让她滚！。

  要知道，一个女孩被人说不要脸，那是多么害羞和令人尴尬的事情。

  可是，秋月心里明白，哥哥心里藏着大事情，如此发火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是想把她轰走。

  想到这些，她抹了泪水，然后没皮没脸地说：

  “哥，是爸妈让我过来的，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

  秋阳以为妹妹是找他了解情况，他没想到妹妹是父母派过来的，还说有重要事情？

  “秋月，什么重要事情？”。

  他盯着妹妹泪眼问，他也没想到，妹妹拉虎皮扯大旗。

  秋月才不傻呢，朝着宿舍里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

  “哥，真的很重要，走吧，我们兄妹去淮河边走走，我再告诉你，这里说话不方便”。

  秋阳一方面怀疑妹妹有诈，一方面心里清楚，自己今天如果不跟妹妹出去把事情说清楚，就他对妹妹那个倔强脾气的了解，这个妹妹搞不好都能站在宿舍门前不走，一直不停地喊他，如果是那样，岂不是让宿舍职工看笑话？！

  他想了想答应妹妹要求。

  “好吧，你等一下”。

  秋阳说完，也没等妹妹回应，直接转身回到宿舍。

  他迅速地换下湿透的运动衫，从宿舍里又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两瓶汽水，其中一瓶递给秋月。

  秋月推着自行车，秋阳与妹妹并排走着，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淮河边，天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

  对岸的芦苇荡，在最后一抹光影里，像一幅淡淡的油画，呈现出忧伤和神秘色彩。

  秋月将自行车撑起来，朝四周望了望，见没有其他人，便将车篓里饼干拿出来交给秋阳。

  “哥，这是小薇姐给你的饼干，我听说你中午晚上都没吃饭，你先吃点饭吧”。

  秋阳接过饼干，但又替妹妹放回了车篓里，然后眼里含着泪光说：

  “秋月，哥，吃不下”。

  “哥，妈说了，无论出现怪兽，还是暴风雨，我们都要面对”。

  秋阳对妹妹的比喻似懂非懂，暴风雨还好理解，可是怪兽又指什么？

  “秋月，什么怪兽？”。

  “生活的森林中，突然闯进来的怪兽啊”。

  “你文学作品看多了吧，直接说明不好吗？”。

  “哥，我知道家里出了大事情，是关于爸妈的，可是，你也不能一个人扛着，我是你妹妹，我也长大成人，都工作上班了，有什么暴风雨，让我们兄妹一起迎接和面对吧”。

  不知道秋月，是不是受到了课本里高尔基《海燕》的影响，话语中莫名其妙地带着抒情味道。

  “秋月，你还小，有些事情，哥真的担心你承受不起”。

  “哥，我不小了，只比你小三岁，你老实告诉我，爸妈是不是卷进了剃头匠谋杀案？”。

  秋月的话，让秋阳心里一惊。

  他可以确定，父母亲不可能把事情真相告诉秋月。

  但秋月又是如何知晓，父母会卷入刘向海被杀案？

  “秋月，你胡说什么呀？”。

  秋阳否定着，声音有些大。

  秋月也不争辩，望着秋阳：

  “哥，你别隐瞒我了，好吗，咱们这有事，妹妹我和你一起扛”。

  秋阳仍旧否认：

  “秋月，有什么事儿要你扛呀”。

  “哥，如果我们家没有什么大事，你为何两顿不吃不喝？为何上班拼命干活，在球场上疯了一样打球，你在逃避什么？你给你妹妹我解释解释呢？”。

  别看秋月只有十九岁，她的话让哥哥无言以对。

  是的，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作为长子，为何这一天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依靠着蛮力累活，才能让自己有一种存在感？

  “秋月，你有完没完，到底要干嘛？你说重要事情，什么重要事情？”。

  “哥，重要事情，你心里没个数吗，还要隐瞒我吗？我都猜到了十九不离十”。

  “秋月，你瞎想什么呢？”。

  “哥，我快憋死了，你再不说，信不信我就跳进这淮河里，爸妈也真偏心，重男轻女，家中事情只跟你说，不跟说”。

  “好吧，你跳，哥陪你一起跳，哥也快要崩溃了！哥都要失去了生活勇气和方向”。

  说着，还没等秋月反应过来，秋阳直接自己冲进淮河里，朝着深水处一头扎进了水中。

  秋月被吓的尖叫起来。

  “哥，哥，你别这样，我跟你闹着玩的，不是真的要跳河，哥！---”。

  秋月尖叫声在淮水上方传递着，几只水鸟在她眼前飞过。

  只见秋阳在水里扎了一个猛子，然后又冒出头来，朝着深水处游过去。

  秋月知道，自己哥哥水性很好，但还是很担心哥哥，毕竟哥哥心里藏着心事。

  “哥，你快上岸，我什么都不问了，行了吧？”。

  她只能选择放弃询问。

  自己的哥哥，知道父母亲秘密，已经崩溃了，已经两顿没吃饭了，自己不应该这个时候逼迫哥哥告诉她事情真相。

  秋阳似乎没有听见妹妹的哭求，依旧朝着深水处游去，越来越远。

  秋月望着越来越小的哥哥，眼泪都下来了。

  她后悔自己不应该过来找哥哥，不应该逼迫哥哥告诉她真相和秘密。

  让秋月稍微心安的是，她看见哥哥又从远处游了回来，一直游到她面前水上。

  秋阳游到了岸边，走到松软泥土上，直接身体向后倒下。

  秋月连忙跑了上去，她朝着秋阳跪下，泪水涟涟地说：

  “哥，你别这样，我好怕！”。

  刚刚秋阳朝着深水之处游去，秋月虽然知道哥哥水性不错，但还是替哥哥担心。

  秋阳抹了抹脸上的水，望着秋月：

  “秋月，也许这样，哥心里才舒服一些，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听了可别后悔”。

  秋月把几绺耷拉在哥哥脑门上的头发梳理上去，抹着眼泪道：

  “我知道很可怕，可是，我还是想知道”。

  “秋月，爸，他是军统---，哎，算了，告诉你，爸就是公安同志在调查的特务分子！”。

  秋阳觉得，自己再不跟妹妹说出真相，自己快要崩溃了。

  而且，他也明白，总有一天妹妹也会知晓。

  这是秋月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

  天空已经彻底黑暗了下来。

  秋月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坠入了黑洞之中。

  父亲是个特务，是军统潜伏下来的敌特分子？！

  自己一直像崇拜英雄一样崇拜的父亲，竟然是一个特务？！

  这怎么可能？

  父亲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这世界上有这么温和这么善良的特务吗？

  如果父亲是特务，那母亲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特务的父亲，是不是两手沾满着鲜血与罪恶？！

  父亲杀过人吗？

  ------

  无数疑问，

  像小蝌蚪一样在秋月的脑海里窜来窜去。

  她无法相信父亲是特务这个说法。

  “哥，你是不是脑袋坏了呀，爸怎么可能是个特务？”。

  “秋月，哥希望脑袋坏了，希望是我胡思乱想，可是，这是爸亲口告诉我的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爸爸怎么会是特务呢？”。

  秋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感，哇啦一声就哭了起来。

  自从上了小学三年级之后，在母亲蒋玉萍的影响下，秋月和秋水，都喜欢看谍战体裁的小说，她对小说中出现的特务恨之入骨，有一回看到一个特务凶残地杀害革命者，竟然把那本小说给撕碎了好几页，对着特务名字不停地骂娘。

  可是，现在，此刻，就在这淮河边。

  自己的亲哥哥，告诉她这个亲妹妹，他们的父亲是名特工，是一个狗特务！？

  秋月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如果不是哥哥，如果换一个人说自己父亲是特务，她非得上去与对方拼命。

  而秋阳接下来的话，更是把秋月吓的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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