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爸脸上有些迷茫，又有些期待的看着皮浩然，看着他冷漠的看着自己，坐了下来。

  皮爸不知道，这个几年来对自己越发疏远的儿子，此刻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皮浩然冷冷的看着皮爸，开口道：“是她吧？”

  “谁？”皮爸听到皮浩然说的话，有些不太明白。

  “那个女人。”皮浩然的眼神冰的就像一把剑，朝着自己的父亲，仿佛随时都打算对着这位至亲刺过去。

  皮爸终于反应过来，皮浩然在说什么了。

  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发着颤，紧张的问：“你知道了？你妈妈知道吗？”

  皮浩然咬着牙，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

  他叹口气，闭上了眼睛，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可是他知道，他做不到。

  缓了片刻，皮浩然才恨恨的说：“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

  皮爸紧绷的弦，才终是松了下来。

  她不知道。

  她还不知道。

  他宁愿她这辈子都不知道。

  皮爸忏悔的泪无声的流下。

  他忙低下头，用双手遮盖住自己的脸，努力的克制住，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但他的双肩不停颤抖的样子，出卖了他想要掩饰的全部。

  皮浩然冷漠的看着，心如死灰，缓缓开口：“因为她，你才做了这些错事，才把家整到这个地步。你贪婪她的美色，她贪婪你的钱财，你们真是都蠢得可以。”

  皮爸无言反驳，也没脸说出任何辩解的话。

  毕竟，儿子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

  他只能用悔恨的泪水，去释放自己心里的罪恶感。

  皮浩然最后看了皮爸一眼，慢慢站起身，冷漠道：“我们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必再去找我们。我会带着妈妈，开始一段没有欺骗没有谎言的新的生活。你好自为之。”

  说罢，皮浩然站起转身，就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走出没几步，皮爸终于在他的身后，发出一声哀嚎。

  皮爸站起身，拼命的用手拍打着面前的玻璃窗，将沾满泪水的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看着儿子越走越远的背影，对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大喊：“皮皮，爸爸求你，一辈子都不要告诉你妈妈这件事。爸爸求你，我求求你了。。。”

  身后的狱警看到皮爸过激的反应，立刻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将他牢牢锁住，就要拖着他，把他带回去。

  皮爸的哀嚎声还在空气中不停的传来：“爸爸求求你，求求你。。。”

  皮浩然两只手都紧紧的握成了券。

  他一边头也不回的走着，一边狠狠的闭了下眼睛，一滴泪终是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随后的几天里，皮浩然和皮妈都在家里，收拾两人已所剩无几的一些衣物。

  皮妈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皮浩然知道，任何的悲伤，走出来都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话。

  他相信，只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有自己的陪伴，妈妈总是会走出来的。

  现在，只剩下和顾云帆他们，好好的道个别了。

  这天，安顿好皮妈早早的躺下休息，皮浩然就带上口罩和帽子，武装好自己，出了门。

  坐在公车上，一路上都是霓虹灯在不停的闪烁。

  高楼大厦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分明。

  各种颜色的灯光相互交错着，营造出一种既熟悉又梦幻的氛围，眼底全是自己最熟悉的风景。

  可皮浩然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看不到这些了。

  对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地方，又怎么会不留恋不心痛呢？

  来到学校门外的时候，皮浩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学校门前，抬起头，向学校里面望去。

  几栋四五层的教学楼，每一栋都有自己的回忆。

  此刻，那些回忆都闪现在这一盏盏灯光的亮光里，缠绕着他，不愿消散。

  皮浩然最后望向自己坐的那扇窗。

  也许，它会被顾云帆霸占。

  因为，顾云帆已经惦记很久了。

  也许，它会被新的同学所替代，终将是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了。

  学校的保安大叔看他一直盯着学校里看，也不上前问自己什么，终于是忍不住好奇，看了这个奇怪的人一会儿后，才走出校门，凑上前来问：“你找谁啊？”

  皮浩然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从高一报到的第一天，就首先见到了负责看门的保安大叔。

  这一晃，已经快三年了。

  皮浩然搁着口罩回答：“找我朋友。”

  “找你朋友？”保安大叔狐疑的用眼睛上下打量着皮浩然。

  穿着一身黑，还带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加上高挑的个子，看不出是学生还是社会青年。

  这大晚上的跑来，该不会是个社会混混吧？

  保安大叔立刻警觉的说道：“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呢，学校不能随便进入，你就在外面等吧。”

  “我明白。”皮浩然对保安大叔干脆的回答。

  保安大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太明白，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又好奇的瞅了皮浩然两眼，才走回到自己的值班室里，两只手对着电烤炉烤了烤。

  毕竟这刚过完年，室外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保安大叔看着那小伙子就这么站在寒风里安静的等，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就大着嗓子冲他喊：“喂，小伙子，外面冷，来值班室里暖和暖和吧。”

  皮浩然只是冲他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真是个怪人。”保安大叔看他拒绝，也不再说什么。

  待到放学铃声终于响起，保安大叔穿上大衣，从值班室里走出来，将紧闭的校门打开。

  很快，就有几个欢呼雀跃的学生，结着伴先走了出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学生，从各栋教学楼里走出来，漫步朝校门走来。

  皮浩然安静的站在校门口的一角，等着。

  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两个人耷拉着脑袋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沉默不语的人。

  皮浩然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郗颖和顾云帆最近估计也是少有的消停。

  “云帆。”皮浩然喊了一声，冲他们摆摆手。

  顾云帆显然情绪低落，没有听到。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江燕首先听到了，愣了一下，惊讶的朝皮浩然看过来。

  等江燕拍顾云帆的肩膀时，顾云帆还一脸不耐烦的扭过头对着江燕说：“燕儿，别闹，我烦着呢。”

  可看到江燕伸出手指着某个方向，顾云帆看过来。

  看到来人是谁时，他就立刻挤开身边的人，狂奔而来，给了皮浩然一个大大的熊抱。

  郗颖和江燕也满脸激动的走了过来，邺展跟在众人身后也走来。

  “浩哥。”顾云帆手都舍不得撒开，恨不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冲皮浩然抱怨，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你知不知道，咱俩有多少天没见面了？”

  皮浩然被他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但是心里却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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