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亲我呀？”

  快到车边时，迟觅才后知后觉似的想起这个问题。

  封诣寻挑眉反问，“不是你先投怀送抱的吗？”

  迟觅：“……”

  一阵语喑后，她又嘴硬添了半句，“我不和你计较！”

  迟觅拉着琳琳的小手，自说自话起来。

  “我今天又发现了很多秘密。”

  “关于我自己。”

  “按理来说，我也是个霸总你懂吗？”

  封诣寻没怎么搭理她。

  缓缓的，给她和女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迟总，上车吧。”

  迟觅无视他简短字句中的阴阳怪气，灿烂一笑。

  她抱着女儿坐在后座，从女儿背着的小书包里翻出了平板电脑。

  将平板电脑递给琳琳后，自己开始刷手机。

  也不知道封诣寻要开车去哪里。

  南城区这边还挺大的。

  迟觅张望了窗外一番，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游戏。

  琳琳又开始玩她的黄金矿工。

  没过多久，转头去看自家亲妈。

  迟觅的手机屏幕上，大喇喇的“您已阵亡”。

  小女娃睁大眼睛，实在是没忍住，“妈妈，你好菜。”

  迟觅手指一僵，无话可说。

  人菜瘾大皮肤多，说的就是她。

  琳琳凑近她，将平板电脑给她，“妈妈，你玩这个，我来帮你玩。”

  “你这么玩，会被举报的，妈妈。”

  看不下去的小女孩将她的手机拿了过去。

  迟觅有些着急，“你会吗？”

  琳琳用小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很快就复活，对着手机操作了起来。

  没两分钟，她就已经杀了两个敌人。

  迟觅惊呆了，“天呐，琳琳你好厉害。”

  最终，在几个队友的共同努力下，她们赢下了游戏。

  琳琳将手机还给她，“是妈妈太笨了。”

  “妈妈这么笨的霸总，公司会破产。”

  她说着，摊了摊小手。

  迟觅一脸挫败，怎么可能是她太笨。

  不该是琳琳她太聪明了吗？

  SUV驶进南城区云顶餐厅前的地下停车场。

  迟觅和琳琳攀着车窗，看封诣寻停车。

  她想起那天晚上去接封承钧时，他停在酒吧街附近的那辆跑车。

  湖蓝色的定制喷漆，非常亮眼。

  说是封镇弘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封诣寻开的车相比普通很多。

  毕竟有个女儿，这种SUV比起敞篷跑车，使用更方便。

  直到后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才回过神来。

  封诣寻看着她，“还不下车？”

  迟觅厚着脸皮笑，顺口接话，“这不是等你给我开门吗？”

  说话间，琳琳已经投向爸爸的怀抱，被他抱了下去。

  封诣寻看向迟觅，“你也要我抱？”

  她脸色一紧，迅速窜下车。

  平时在家，也就罢了。

  如今一想到，她与他以夫妻的关系出现在公众场所。

  迟觅多少有些紧张，她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就是因为这紧张。

  ……

  封诣寻事先打了个电话。

  到一楼电梯前时，就有餐厅的接待过来迎接。

  电梯升至顶层，接待员领着他们走向靠近一整面落地窗的位置。

  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但餐厅人不多。

  最角落里一桌，坐了几个白人，不远处还有一桌似乎是情侣。

  琳琳拉着他们，走到菱形餐桌旁。

  借着爸爸手臂的力气，她跳到了设计别致的椅子上。

  然后，拍着两边的位置，让他们坐下。

  琳琳挤在他们中间，很是满意。

  封诣寻将菜单递给了迟觅。

  她翻着有几种语言的菜单，看了看他，“你要吃什么，我随便点吗？”

  他说：“随你。”

  于是，迟觅按照自己的心意，点了几道日本料理。

  又加了两道法国菜，白汁烩小牛肉和圣雅克扇贝。

  他要开车不能喝酒，所以她也没点酒了。

  等待的期间，大部分时候是琳琳在起话头。

  回家看爷爷，或者什么时候去哪里度假之类的。

  迟觅则又开始心不在焉。

  罗因今天与她说了很多。

  她大约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她还是搞不清楚，封诣寻和她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没有骗她，在安达集团出事之前，她就把他甩了。

  可到底为什么呢？

  迟觅想想，心中就会感到害怕。

  她其实，不想去知道这些。

  餐点端了上来，迟觅将寿喜烧挪到了自己面前。

  她打起精神，开始吃饭。

  尝了一口鸡肉后，眉头皱了皱。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她将鸡肉挑到了封诣寻面前的碗里。

  男人转头看向她，神色微变。

  迟觅怔了怔，连忙又把鸡肉夹了回来。

  她脸色悻悻，“呃、手抖了……”

  琳琳舀了一勺汤，瞪大眼睛看着。

  迟觅红了脸，一时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封诣寻上回随口说起过，她会把不喜欢吃的东西挑给他。

  竟然都是真的……

  她竟然真的有这种习惯。

  迟觅的右手微微颤抖着，脑袋隐隐发疼。

  她低着头，眼神闪烁地看着自己的凉鞋。

  封诣寻不知道她东张西望的是在干嘛，“你做什么？”

  她不是饿了吗？吃个饭还那么多事？

  迟觅忽然不敢看他，“我、我找找看，地上有没有我刚丢掉的脸……”

  感觉发烫的面颊好一些了，她才抬眸看他。

  他，好像是在笑。

  迟觅还是对自己的举动感到错愕。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了。

  只是刚才，她的身体真的像是失去控制似的。

  琳琳咯咯笑了起来，“吃饭吧，妈妈。”

  迟觅只好假装无事发生，闷头吃饭。

  对自己缺失的记忆，又一次感到怅然若失。

  他们之间，那么多东西，全部都被她忘掉了。

  她想要知道，却又不敢去受那纠缠的苦。

  ……

  晚上，被繁杂的思绪扰乱一天的迟觅，终于下定决心。

  她想找封诣寻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至少，得告诉他一声。

  这男人待在阳台那边，靠坐在小沙发上快一个小时了。

  面前摆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他用。

  他只是，时不时看一眼。

  更多的时候，是在划着手机屏幕。

  迟觅原是想等他睡觉的时候说。

  眼下都快十点钟了。

  她给他泡了一壶茶端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放下托盘，“你忙吗？”

  他说：“以后不要问我忙不忙。”

  你找我，答案都是不忙——这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迟觅却有些被他淡漠的语气吓住。

  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就是，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吃药的事情……关于我的记忆……”

  他说：“坐过来。”

  迟觅蹙眉，伸手一指，“这小沙发就那么点大……”

  封诣寻放下手机，左手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点了点。

  她暗暗白他一眼，还是乖顺地侧坐在他腿上。

  他搂着她的腰，“我说过了，选择权在你，而且不一定有用。”

  迟觅垂眸，“我感觉你不高兴……”

  这纯属直觉了。

  因为他很少把不高兴表现得太明显。

  或者说，他几乎不怎么表现出他很高兴。

  大部分时间都在不高兴中吧？

  他抬起手臂，右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她下巴，让她迎上他的视线。

  迟觅还以为他又要吻她，小脸红了红。

  他忽然开口，“觅觅，你爱我吗？”

  这种问题，比吻她还让她紧张。

  她支支吾吾地回着，“当、当然……你是我……”

  迟觅想说，他是她老公，是琳琳的父亲，她当然爱他。

  还未说完，话语就被他打断了。

  “其实你不知道。”

  “你只有那么一天的记忆。”

  “你却以为你爱我。”

  “你觉得为了琳琳，有那么一点喜欢就够了。”

  迟觅一阵无言。

  像是被戳中了心底的秘密。

  十七岁的迟觅，主观来说，她确实、不爱他。

  她只是记得，她曾经对他动过心，她只是知道，他们是夫妻，她是琳琳的父亲，所以她理当爱他，她不排斥他的身体接触，仅此而已。

  迟觅有些头疼。

  她现在可能看起来傻乎乎。

  然而她没真把自己当傻子。

  二十七岁的迟觅，也是她。

  她不想把自己拆分开来。

  迟觅又快哭了，“爱这个字，沉重又复杂，我真的不懂，什么才能叫爱，可我喜欢你，是真的，阿寻，我是喜欢你的……”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她看着他好看的睫毛，心跳莫名又丢了一拍。

  封诣寻一边吻她的脸，一边说话。

  “没关系，觅觅，我知道你现在不懂。”

  “但是你这样招惹我，一旦你敢再戏弄我一次——”

  “你会被折断。”

  “琳琳也救不了你。”

  迟觅的脸变得滚烫。

  她没有去问他，又是否真的爱她。

  答案其实早已显而易见。

  就算有琳琳，他也不是那种可以被她拿捏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她或许会不了解他。

  或许，他当真就是觉得她好玩。

  可她了解自己，迟觅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迟觅不会嫁给不喜欢的人，任何原因下，都不可能。

  她自己的心意如何，比他的心意如何更重要。

  耳鬓厮磨之间，娇若芙蕖的唇瓣主动递了过去。

  迟觅颤巍巍地吻了吻他，轻声轻柔又惶恐，“那就，被你折断吧。”

  引颈缠吻，她又迷乱了方寸。

  他的脸色却隐隐带着不悦，掐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亲吻变得粗暴。

  像是，见了血的鲨鱼。

  从来都是她主动在招惹他，从来都是她在掌控一切。

  而他一直都在拿她没有办法。

  在她面前的卑微，大概是他最扭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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