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有些反光，奚雀看不太清，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几个男生和女生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女生，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奚雀又贴近了一点，试图看的更清。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个女生忽地抬起头来，阴沉沉的眸子直直对上了奚雀的眼睛。

  奚雀一惊，赶忙蹲下身，心脏还在怦怦跳。

  忽然间，他想起之前在饭堂打饭的那个女生，两人的脸缓缓地重叠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人。

  他控制不住地想着刚才对上的那双眼睛，他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一下一下地抽痛。

  奚雀蹲了几秒，再次探出头来观察。

  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居然开始对那个女生动手动脚，好像是试图扯开她的衣服。

  明明脸上还带着笑容，可做出的行为却如此令人发指。

  怎么有人能这么坏。

  奚雀突然又想起刚才那个眼神。

  麻木，空洞，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丝毫波澜。

  他一个冲动，就推门闯了进去。

  这个小团体为首的是一个女生，在学校也算是个比较出名的人物，平日里向来是无比嚣张，大部分人都不敢招惹她。

  她看不惯柯平安很久了，平时碍于某些原因，不敢太明目张胆地针对她，只能暗地里做些小动作。

  今天她向一个男生表白失败了，她都不敢想周围人暗地里会怎样嘲笑她，正恼火着，刚好看到柯平安，坏心思一下就涌了上来，带着自己的人将她推到了某个空教室。

  尖酸刻薄的辱骂，毫不留情的殴打。

  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的脾气。

  她以为自己是主宰，而柯平安只是一条任由别人欺负的可怜虫，可看到她那一副死人样，就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看着她，让她不由心里发毛。

  她压下心里毛骨悚然的感觉，觉得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人吓到，有些恼羞成怒，重重扇了她一巴掌：“看什么看，小心我将你眼睛挖出来！”

  恰好身旁的女生给她出了个主意。

  “对，不是清高吗你，那就扒光你的衣服，让别人看看你那副模样。”

  她掏出手机，让身后的几个人上前扒开她的衣服，恶劣地点开录像功能。

  还没拍到什么，门忽然被推开，吓了她们一跳。

  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最近饱受议论的少年。

  长的确实是好看，怪不得能勾引到路星序和骆珩。

  女生恶劣地说：“怎么，想英雄救美，就你一个？”

  白发少年冷着脸，倒是难得显得有点凶，挥了挥手上的手机：“你们是在使用暴力吗？我都录下来了，你们违反校规的模样。”

  “你！”

  她们看上去有些害怕。

  奏效了，奚雀心想。

  其实并没有什么录像，他蒙她们的。

  “劝你们赶紧离开，”奚雀强装镇定地威胁他们，“否则，我就把这条视频发给骆珩，让他来处理你们。”

  “你们知道的，我和骆珩很熟，你们也不要想什么歪主意，但凡我出了什么事，这条视频就会定时发出去，你们谁都逃不掉。”

  系统倒是有些好奇地看着狐假虎威的奚雀，觉得他凶起来也蛮可爱。

  她们看上去更加害怕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小声讨论了几句。

  为首的女生“啧”了一声，愤愤地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

  她们确实不敢对奚雀做点什么，毕竟骆珩可不是什么善茬。

  学校里没几个人敢去招惹他。

  见她们终于离开，奚雀像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就漏了气，表情一松，又变成了软乎乎的夹心团子。

  “你没事吧？”

  奚雀赶紧走到那个女生面前，蹲下来，礼貌地避开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脱下了他身上的衬衫，披到了她的身上。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也没多问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面前，就准备走了。

  柯平安见奚雀起身要离开，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

  奚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怎么了？”

  柯平安没有说话，奚雀也没有催她，只是耐心地等着。

  “为什么要帮我？”

  “啊……”奚雀看了眼天花板，有些不自在地扣了扣自己的手指，笑了笑，“因为……她们在做不对的事情？”

  “可没有人说她们是不对的，他们说我才是错的。”

  撕掉她的书，往她的水杯里加东西，弄湿她的床单，将她锁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肆无忌惮地辱骂她，在她的鞋里藏针，甚至将她推下楼梯……

  不是没有人看见，只是他们选择性忽略，选择明哲保身。

  他们说都是她的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定是她的缘故。

  奚雀低头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像是已经习惯了一切。

  她是真的在问他。

  他想了想，表情认真：“没有人说不对不代表她们是正确的，他们说你错不代表你就是错的。”

  “你帮了我，她们会找你的麻烦……”

  “我为什么要在乎她们，”奚雀不在意地笑了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奚雀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柯平安呆愣了一下，怯怯回答：“……柯平安。”

  “好，柯平安，”奚雀弯了弯明亮无比的眼睛，弯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如果他们说你是错的，那么在我这里，我将证你无罪。”

  说罢，他推开了教室门，耀眼的阳光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柯平安，我叫奚雀，很高兴认识你。”

  柯平安瞪大眼睛，眼前的白发少年背着光，阳光撒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眼睛璀璨夺目，宛若神明，令人难以直视。

  “诶？”她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泪水不知不觉地落下，片刻后，她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闷声哭了起来。

  她曾痛苦地恳求天上的神明来救她，等到的却是无尽的绝望。

  于是她只能堕落至深渊，撕碎自己的灵魂，不再挣扎，审判不属于她的罪恶。

  可在这个寻常的日子中，有人却和她说她没有错。

  他将她从无尽深渊中托起，将她推向光明。

  她的神明终于出现，并且证她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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