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难得心情好，在花园里散步，已经快入夏了，内务府送了好些上好的锦缎做单衣，穿得薄了，人也有兴致活动。

  在花园里，远远便望见摘星楼的楼顶，流云脑筋一转，摇着扇子，朝摘星楼走去。

  这一身新衣新首饰，难免想要去灵川面前显摆一番。

  摘星楼里只有小池一个下人，小池偷懒，此刻正趴在房里酣睡，门外无人通传。

  流云自顾自地走进去。

  灵川一见他进来，心里不舒坦，像堵了块石头，但也不好明着撕破脸皮，于是低头向他行了个礼。

  低头的一瞬间，他头上的光华刺痛了流云的心。

  那颗珍珠，即使是在白天，也光华夺目。

  自己头上的饰品，在那颗珍珠的映衬下，黯然无光。

  “你头上这颗珠子，是崇殿下赏的？”流云强忍着心里的妒忌之火。

  灵川思索了两秒，快速回答：“不是，是我自己的。”

  流云笑道：“灵川大人，本王妃倒是喜欢这珠子，可否赠我？”

  灵川拉下脸：“恕难从命，这珠子是家传的，不可赠与他人。”

  流云很任性：“若是我非要呢？你要是痛痛快快给了我，我念着你的好，若是执意不肯给，到时候我强行要了去，可就不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了。”

  灵川心知若是不给他，他必不肯罢休。

  可若是给了他，柏崇又势必不同意，到时候柏崇与流云起了冲突，难免又影响和迎王的联盟。

  迎王入朝在即，这个节骨眼上，联盟不能出岔子。

  灵川笑道：“王妃殿下，这是我们昆山玉氏传下来的东西，不是什么稀世宝物，比不得您头上的金簪。您头上的，是崇殿下赏的吧。”

  流云昂起头：“当然了，我头上戴的可是崇殿下赏的。算了，本王妃也不稀罕你的东西，不给拉倒。小气鬼。”

  “王妃殿下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请回吧，我不舒服，想休息了。”

  流云轻蔑地瞥着他，哼，神气什么，等崇王殿下玩腻了，看你还能不能这样神气！这张脸，他越看越气，本来自己的容貌不输给他，凭什么柏崇就不肯睁眼瞧自己一眼，而是对着他这张脸夜夜缠绵，甚至还为了他，划伤自己的脸。不过，这一切，总会讨回来。

  冷哼一声，流云傲慢地走了。

  总算打发走了流云，灵川长舒一口气，摘了头上的珍珠头簪，换上那块木制的。

  这是惹灾祸的东西，他不想戴着再生事端。至于柏崇愿不愿意，他无暇顾及了。

  换好头簪，灵川梳好头，坐下专心画符箓，端午节马上就要到了，依照惯例，他要画些驱邪保平安的符箓，还要做些驱蚊虫的香包。

  画好了端午节祛邪祈福的符箓，灵川让人拿了装进金盘送到乾坤殿。

  柏崇看到符箓就皱眉，他不信这个，讨厌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福满公公端着金盘：“殿下，灵川大人亲自画的，让小池送过来，里面有驱蚊虫的香包，您记得挂在榻前。”

  “搁着吧，把那些符都烧了，本王不想看见这些，以后别让他在宫里搞这些，再弄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本王就罚他挨板子。”

  “是。”

  福满公公出去后，柏崇望着那个金盘发呆，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精巧的小香包，是白色的，散发着清幽的草药香。他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灵川居然还记得。

  年少时，他喜欢动，每天都要练习骑射之术，身上出汗多，夏秋时节易招蚊虫，每次去东山找灵川玩，灵川盯着他胳膊上的肿包，眼睛里满是心疼，总是取了草药磨成粉熬成草药水，一遍一遍给他擦。后来，再去东山时，灵川问他喜欢什么颜色？柏崇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望着一身白衣的灵川，脱口而出喜欢白色。灵川点头，过了几天交给他一个亲手做的香包，要他带在身上，是驱蚊虫的。

  他很怀念那个心思单纯又深情乖巧的灵川。

  虽然嘴上说着要烧掉那些符箓，可还是小心地把它们收进小木匣子里，把那个小香包挂在腰上。

  处理完政务，柏崇来到摘星楼，灵川正往手指上缠纱布。

  “这是怎么了？”柏崇拿起他的手腕，很不满意灵川三天两头受伤。

  十根手指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伤口，还有几道较大的口子，往外渗着血水。

  “不碍事，采草药时，被草叶割伤了。”灵川抽回手。

  “去东山采草药了？为了做草药包？”柏崇掏出那个香包。

  灵川见他贴身带着，心里欣喜。

  “嗯，夏季蚊虫多，带着香包，就不会被咬伤了。”灵川说道。

  说完从案子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小木片，递给柏崇：“这是用百年桃木的木心做的佛牌，保平安的。我亲手做的，你戴上，很灵验的。”

  自从那夜做了那个梦后，他就开始做这个桃木片。

  小木牌只有巴掌大小，用一条金丝线穿着，雕刻得十分精美，上面刻着一些经文。柏崇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但看制作工艺，是十分精细的，灵川是用了十二分心意的。

  “你来给本王戴上。”

  灵川愣了一下，果断拒绝：“你自己戴，我又不是你的内侍。”

  “不行，你亲自给我戴。”柏崇的眼神不容拒绝。灵川不想惹他不高兴，又怕他看出自己未戴那个珍珠头簪，于是伸着手给他戴木片。

  把金丝线套在柏崇脖子上，两人挨得很近，柏崇身量比灵川高一些，微微垂头看着他，突然变了脸色。

  “你为何不戴本王给的头簪？”

  完了，还是被发现了，这人怎么眼神这么好使呢。灵川心里叫苦不迭，佯装镇定系好丝线。

  “我不喜欢太过华贵的东西，还是放着吧。”

  柏崇不乐意，捏起他的下巴：“本王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近来本王对你太好了？”

  灵川别过头：“我不喜欢戴，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怎么了？”

  灵川撇嘴：“这点儿自由你都不给我了。”

  “伺候本王就寝。”

  “怎么站着不动，你听见没有！”柏崇在他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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