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正要睡下，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杏花姐姐，外面怎么了？何人喧扰？”

  话音未落，一队兵甲强行破门而入，柏崇阴沉着脸站在他面前。

  “殿...殿下...为何深夜带人闯入？”流云被这阵仗吓得不轻，本来就心虚，这会儿吓得舌头捋不直了。

  “你该换个地方睡觉了。”柏崇冷冷说道。

  “把他押入死牢，出征剿灭迎王时，拿他的狗命祭旗开路。”

  每一个字都冷得人心里结冰，流云瘫软在地上，被人架起来，带往天牢。

  “每日给他用刑，不许让他好受。”

  “殿下，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  ”流云大哭。柏崇一挥手，刑部的人不顾他的哭喊，使劲儿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押往天牢。

  “杏花姐姐，你快替我求求殿下，让殿下别这样对我，我不想去天牢，求你了。”经过杏花身边时，流云拼命抓住她的衣襟，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杏花有些不忍，伺候了他这么久，要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虽然流云骄纵跋扈，心思也很狠毒了些，但总归还是可怜的，一个世家小公子，本是受着万千宠爱，就因为一眼喜欢上了柏崇，千里迢迢独自来到宫里，却发现夫君爱的另有其人，得不到夫君宠爱，日日独守空房，他怎能不恨呢？

  可再恨，也不能成为伤害灵川的理由。

  “王妃殿下，下辈子做个好人，杏花给您送行了。”杏花拂掉他的手，跪下磕了个头。

  流云流着泪，认命般地松了手。

  杏花望了一眼流云卧房内花瓶上插着的那束干枯的满天星，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人都要死了，有些事也没必要拆穿。

  流云被关在牢里，牢里的日子很难捱，见不到一丝阳光，很暗很潮，没有像样的饭吃，也没有干净的水喝，每日都是一碗馊了的剩饭，流云自然是不肯吃，不肯吃就得饿肚子。而且牢里有虫有蛇有老鼠，他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些脏东西。

  肚子饿得难受，胃抽搐着疼，心里也疼，柏崇居然要杀父王，还要杀他祭旗，他就这么恨自己么？就因为自己逼死了那个贱人，他就要杀父王，杀自己，可那个贱人实在该死啊，身为一国祭司，不思为国效力，凭着一副狐媚样儿勾引崇王，迷惑得柏崇连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的门都不愿踏入。他难道不该死么？

  绝望之下，他也想到了死，既然柏崇待他如此无情，与其在牢里受人折辱，还不如自行了断。

  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自我了断的工具。

  想起灵川在牢里待着的时候，他撺掇柏宁带人去牢里伤害灵川，灵川不愿受辱，咬断了自己的手腕。

  流云看了看自己白皙细嫩的手腕，下不了口。

  那贱人如此心狠，对自己都能下死手，他比不过。

  他比不过他，现在他死了，自己还是永远都比不过他。流云想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正在伤心，刑部的人过来，打开牢门，把他拎出来：“王妃殿下，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你们要干嘛？”流云吓得声音颤抖。

  他被缚住双手吊起来，外衣被剥掉，只穿着里面的小衣，狱卒取了根大粗鞭子立在旁边。

  “给我打，殿下吩咐了，不准让他好过，狠狠地打。”

  狱卒得令，甩了甩鞭子，狠狠地对着他抽下去。

  “啊！”

  几鞭子下去，流云就晕过去了，衣服上都是血。

  “算了算了，今日先饶了他吧，殿下出征时要拿他祭旗，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死了，他若是死了，谁来祭旗呀。”

  流云被扔回牢里，趴在脏兮兮的地面上起不来，伤口像火烧一样痛。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怎么好像听到了孟怀玉的声音？流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忍着痛，睁开眼睛，发现孟怀玉正猫着腰小声唤他。

  “你不是走了么？呜呜呜。”

  “别哭了，你看看你，现在多狼狈？哪里还有点王妃的样子。”

  “不要你管，你走。”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孟怀玉叹了口气。

  “我带你走。”

  流云瞪起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泪光闪烁：“你真的愿意带我走？”

  “那你愿意跟我走么？”

  流云哭了，指指自己身上的伤：“我身上疼，走不了。”

  “没关系，我背你走。”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孟怀玉迅速掏出一根花枝，在牢门的锁眼上捅咕几下，居然打开了锁，一把抱起流云。

  正要逃跑，柏崇带着人堵住了去路。

  “本王还以为你早跑了，没想到你还挺重情义，舍不下这狼心狗肺的贱人。”

  孟怀玉倒也镇定，抱紧了流云：“他不是狼心狗肺的贱人，是你不懂得珍惜他。”

  流云开口道：“殿下，我是被逼的，是他胁迫我的，我不爱他，我爱的是殿下，从始至终都是，殿下，快杀了他。”

  孟怀玉不可思议地望着怀里的人，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执迷不悟，本王不想听你们在此胡言乱语，来人，拿下。”柏崇对着手下示意抓人。

  孟怀玉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花土，撒向众人，这种花土经过特殊处理过，只要沾上半点儿粉末儿，眼睛就会刺痛无比，短暂处于失明的状态。趁着众人被花土所伤混乱的片刻，孟怀玉抱着流云跑出去。跑到兰溪旁，追兵很快围过来。

  “放下我，你自己走吧。”流云轻轻说道。

  旁边就是那座废弃的琉璃花房，那次爆炸后，花房只剩下一片废墟，没人来打理，地上的青藤爬到发黑的土地上，蜿蜒着向远方生长，无枝可依，最后爬到一棵孤树上，紧紧缠绕。

  流云突然想起，有一次他的面纱被风吹走了，孟怀玉爬到那棵树上，帮他去取面纱，抓到面纱后，高兴地冲着他笑。自从进宫以来，那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着他笑。

  “你还记得花房么？”孟怀玉问道。

  “记得，那是我看过最美的东西，像彩虹一样。”流云笑着说。

  “那你愿意跟我走了么，流云。”

  流云未回答，耳畔劲风响起，一支穿云箭带着风声急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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